换做正常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宓桃这样,被人无数次催眠控制,神经系统格外脆弱的人。 闻淮辞眼睫低低压着,凝着宓桃,“何瑜说,只要在不刺激到她的情况下,让她自己恢复记忆……” 肖祁云冷笑着打断他:“我不知道何瑜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可我知道,不管你用什么方式,这些记忆也只会摧毁她。因为那段记忆的存在对她而言,本身就是极强烈的刺激。” 闻淮辞闭上眼。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何瑜就欺骗了他。 哪怕那时候何瑜并不知道,他不是真的闻淮辞。 也是,是他自己太轻信他人。 其实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闻淮辞,何瑜对他也不会有真心。 何瑜最憎恨的人,其实应该就是闻淮辞。 而从最开始进山,宓桃就因为头疼昏迷过去时他就应该想到的。 可他那时候还是相信了何瑜,认为这只是她要找回记忆的正常反应。 闻淮辞沉默不语,肖祁云想了想又道:“特别是,她现在对闻淮辞和宓糖这两个名字格外抗拒,我尝试着去触碰她记忆中的闻淮辞和宓糖,她都会表现出格外激烈的抵抗,那种抵抗,是不顾自身损耗,宁愿自毁。”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如果让她维持现在的记忆,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被记忆吞噬彻底疯掉。” 肖祁云的话字字都带着尖钩,扎进闻淮辞身体,扯出细碎的血肉。 喉咙吞咽时涩痛至极,闻淮辞沉默许久,“可以只抹去部分记忆吗,杀了宓糖之前的记忆可以保留吗?” 毕竟那部分记忆对现在的她而言,本就是不该存在的。 至于其他的,她好不容易找回的记忆,他真的不忍心再次抹去,让她重新变得一无所知。 “有时候,单纯活着并没有什么不好。” 肖祁云嗤笑,“如果是不好的东西,有什么非得留下来的必要呢?” 毕竟可以选择的话,他也愿意忘记一切。 “当然有必要。” 闻淮辞唇角弧度酸涩,“至少她应该知道,她也有权利知道,她的过去,以及她现在选择的到底是什么。” 她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喜欢她的人又到底是谁,她都该知道才对。 肖祁云看了他几秒,“可你该知道,保留下那些记忆,对你来说或许不是好事。” “无所谓。” 闻淮辞只是笑笑,依然是那句话:“反正,我的一生都是随她挥霍的。” 毕竟他早就做好了,宓桃会厌恶他的准备。 他不能忍耐的,是看她自我厌弃和痛苦。 肖祁云便不再劝了,只道:“我可以答应你。” 顿了顿,他冷声:“你答应我的事,也不要食言才好。” 闻淮辞:“当然。” 他从没想过要留着贺裕行,因为贺裕行的存在,对宓桃本身就是威胁。 他和肖祁云,是同路人。 不过闻淮辞还是要求:“我要你把她那段记忆抹去后,把芯片取出来。” 那东西留在她体内就是导火索,而他不能让宓桃受任何威胁和伤害。 肖祁云却摇头:“现在不行,她的状况还不够稳定,必须等她精神状态彻底稳定后,芯片才能取出。” 否则,如果中间再出了什么问题,要操作就难了。 闻淮辞蹙眉片刻,点头应了。 他重新看回宓桃,俯身,亲了亲她的眉心,不知是安抚她还是安抚他自己,“乖乖别怕,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肖祁云沉默的看着他的举动,看他对病床上的女人格外温柔的模样。 闻淮辞这张脸,是他这几年日日夜夜都在恨的。 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看着这张脸,却这样平静。 闻淮辞并没有说过现在的他到底是谁,可肖祁云刚才透过宓桃的记忆,有了几分猜测。 虽然那个猜测,连他也觉得震惊。 甚至怀疑可能是几年的精神病院生活,和精神病人相处多了,装疯装多了,他也真的有了几分疯癫。 又或者,他怀疑闻淮辞同现在的贺裕行也不过是被人更改了记忆。 可能这样更改记忆,必定是像宓桃一样头部被植入了微型脑控芯片才有可能。 然而闻淮辞就站在这里,他暗中用脑控设备尝试过,设备上并没有任何反应。 也就是说,闻淮辞并不是被更改了记忆。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就是在闻淮辞和贺裕行的身上,的确有现在的人类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发生过。 而肖祁云把这归为:闻淮辞的报应! …… 宓桃在回忆的洪流中漂浮了很久很久。 她无数次看到闻淮辞站在他妈妈的墓碑前,转眸朝她看来时冷漠到极致的眼。 无数次看到自己把宓糖推下山。 无数次看到闻淮辞嘲讽的笑着,把那个故事本扔在她面前。 又无数次感受那些刀子落在身上的疼痛…… 她想要逃跑,却怎么也跑不掉。 她被淹没在能溺毙人的洪流中,挣扎着、尖叫着,痛苦的撕心裂肺的哭着,可没有人能救她。 没人救她。 直到她快要彻底崩溃的时候,淹没她的洪流忽然一点点退去,被水堵住的口鼻露出水面,得以呼吸到氧气。 她眼前的画面在随着褪去的洪水倒流,落在她身上的刀子拿了起来。 呼啸而来要抓她的警车倒退着离开。 被闻淮辞扔掉的笔记本重新回到他手中。 滚落下山的宓糖重新站在了她面前。 那些她疯狂追求贺裕行的画面渐渐模糊,直到最后,停在了闻淮辞妈妈的墓碑前。 她捧着花,和往年一样,想去祭拜闻淮辞的妈妈。 远远就听到了女人凄惨的哭喊和男人的调笑。 宓桃看到那道立于墓碑前的身影,黑色西装像是最压抑的夜,他只是安静的站着,就已经让人快要无法喘息。 她手中的花落了地。 他也转头看来,眼睛比夜还黑,比冰还冷。 他看着她,忽而弯唇,“桃桃,看到什么了?” “啊——” 宓桃骤然坐起身。 大脑像是要爆炸一样,挤满了好多好多的东西。 她急促的呼吸着,下意识去揪扯头发,好像这样就能好受点。 一只大手抓住了她手腕阻止她的动作,男人的声音低哑紧绷,“桃桃……” 他刚开口,宓桃吓到般尖叫一声,朝旁让开几分。 男人身形僵住,动作也停下。 宓桃缓过了那阵心慌,用力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才战战兢兢看向身旁的男人。 应该是天黑了,房间里很黑,连小夜灯都没有。 她看不清他,只能感觉到他就坐在她身旁。 或许一开始是和她躺在一起的,她坐起来时他才跟着坐了起来。 她思考着,又试探着小声开口:“闻淮辞?” 闻淮辞喉咙滚动,慢慢回答:“嗯,是我。” 他不敢开灯。 因为担心她看到他时会畏惧。 他不知道保留了一部分记忆的她,现在看到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激烈的抵抗。 当然,他也怕,怕看清她醒来时眼底对他的厌恶和憎恨。 他已经快疯了。 这样的黑暗,可以让他们都更轻松。 宓桃紧咬住唇。 她现在记忆有些混乱,过去那些记忆和现在的记忆全都搅和在一起,让她很茫然。 她还是想拍自己的脑袋,带着烦躁:“我,我好像真的想起来很多?” 闻淮辞握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抬手替她揉按她的太阳穴。 因为他察觉到,她叫他名字后并没有太难受。 也就是说,那些让她最害怕的记忆,她已经再次忘记了。 他力道适中,让宓桃发胀的脑袋都轻松了些,有种想要靠进他怀里要抱抱的冲动。 可不知道怎么的,想到记忆中的他,又害怕迟疑起来。 记忆里的闻淮辞,现在的闻淮辞,真的判若两人。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哪个他才是他? 黑暗中,她僵着身体任由他替她揉按着她的太阳穴。 闻淮辞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很温和的问她:“想起什么了?” “想起……” 宓桃皱眉,好几秒后纠结道:“我好像,真的不是穿书来的。” “就这?” 闻淮辞忽然就笑了声。 他想,肖祁云有一句话是对的。 能单纯的活着没有什么不好。 他希望他的宝贝,能永远单纯而快乐。 也许是因为他这一声笑,让黑暗中的不安都消散了许多。 宓桃噘嘴,“这怎么了,这还不够重要吗?” “嗯,很重要。” 闻淮辞纵容的应和她:“只要是桃桃的事,都很重要。” 他的温柔让宓桃的不安更减轻了几分。 他说过,他不是‘他’。 或许真的不是。 宓桃默了默,忽然叫他:“闻淮辞……” 闻淮辞动作一顿,心底慌乱再次翻涌起来。 她却只是张开手,随着感觉靠近他身前,用柔软手臂抱住了他的腰身,这才轻叹着,小声的,娇气的道:“抱抱~” 闻淮辞背脊僵住,悬起的心脏却重新落回原处。 他像是在地狱走了一遭,然后被她一个主动的拥抱,拉出了深渊。 他抬手,拥住主动靠近的姑娘,紧紧的,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灵魂。 喉结滚动,他低头去寻她的唇。 宓桃也主动扬起脸来,顺应他的吻。 黑暗中,他的唇落在了她的脸颊,停顿两秒,才顺着脸颊吻到她的唇。 轻轻舔吻,似乎不敢太用力,怕她会不舒服,会推开他。 直到宓桃主动探出舌尖,去寻他,去缠他。 闻淮辞才终于控制不住,轻捏着她脸颊,将她不老实的舌尖含吮,深吻住她。 夜色浓烈,情也浓烈。 好久好久,宓桃轻喘着在他耳边说出那句她纠结了好久的话。 “闻淮辞,你好像他。” 她说:“我梦里的他……” 那个少女幻想的梦境中,最温柔,最爱她的他。
第56章 爱她,是嵌在他骨血里的咒语 亲吻停下,热情冷却,夜好像也更黑了些。 闻淮辞抱着怀里的姑娘,此刻的她柔软而乖巧,安静伏在他怀里。 就好像她那句话只是无心一句罢了。 毕竟对于寻常人来说,那样的想法的确是童话,是神话,是不可企及的幻想。 而闻淮辞轻轻抚着她的长发,目光凝在黑暗某处,深谙平静下却是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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