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卓然开着车,表情本来有些严肃,却被这句情绪感的话逗到,闷声在嗓子眼里笑了笑,说:“可能不再是学生,就算是个大人了。” “别人都是成年,就你特立独行。” 白卓然又笑了一下,眼神里晦暗不清,季矜涟那时看不明白。 只是她想起来了一点,当年庆祝毕业只是季矜涟说的一个噱头,她想要的根本不是“毕业快乐”四个字,而是说出“我喜欢你”。 她含着这样的情绪直到毕业,却迎来了人生第二次离别。 然后靠着不在乎,无所谓的情绪,一直等到了现在,等到了心心念念的话。 可她早就不是听到“毕业快乐”就高兴地跳起来的小孩了,更不是还能说出“我喜欢你”的大人。 而是变成了现在,站在灯光下,想改变人生的季矜涟。 所以季矜涟稍微笑了笑,说:“谢谢。” 白卓然微微怔住,稍许的情绪蔓延开来,点点头说:“还想听理由么?” 以前或者说是来时的季矜涟,她一定会纠结于一个答案,但想通了一切,得到了怀揣在心中的执念,季矜涟忽然就不在乎了。 事情就跟心结似的堵在心口,等到完全释放时,季矜涟居然不意外,甚至没什么特殊的情愫。 “不想了。”她以为她会执着,但现实真的不一样,“现在不想了,白大哥,谢谢你祝福,我想现在我才算是真的毕业。” 白卓然扬着当初在车里一模一样的目光,时隔至今,季矜涟还是不明白眼里的意思,听他说:“不小心让你等了这么久,是我的问题。” “当然是你的问题,所以这顿饭还得你请客。”季矜涟重新拾起筷子,又吃了一口鱼肉。 表情太过淡然,甚至没有半点执着,白卓然呼了口气,不知该笑不该笑,但他还是挂着笑意,点了点头。 白卓然说:“我请,所以想吃什么都可以。” “恭敬不如从命,我可不客气了。”季矜涟说。 他没说话,看着她端起碗筷吃的很香,眼里依旧有着对喜爱食物的光晕,实在久违,又充满了无数的期待。 满腹的解释就被重新咽了回去,过去事情被她圆润的翻了篇。 眼前的人真的默默地长大了,从一个他捧在手心里恭维的孩子,到现在成长的不再需要鼓励和帮助,依旧顽强的大人。 是个难得的好事,甚至又可以当做庆祝来贺喜,白卓然反而有点说不出话,心里晕着些不知味。 仿佛,他不希望季矜涟长大一样。
第178章 害怕 甚至怀揣着私心,想要季矜涟永远不长大,永远是那个在手心里待着的,需要恭维和帮助的小孩。 这想法多可怕。白卓然心说。 季矜涟正吃着东西,鼓着腮帮子,余光瞥见白卓然没动筷子,便抬起了额头,谁知正好碰上他的视线。 视线里还残留着些许威胁,实实在在的威胁。 她愣了一愣,完全没想过白卓然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在印象里,眼前的人从来没有表现过除温柔以外的任何情绪。 所以如今去找,季矜涟就只能找到他温和笑起来的模样,对着他无奈又宠溺的模样,被迫跟着她吃辣最后还是会笑着的模样。 哪一种都跟是温柔的,带着滤镜般的白卓然。 可是这是白卓然么? 季矜涟时至今日才发出这样的疑问,以前她只觉得理所当然,同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一切。 理所当然,心安理得。 这两个词跟她配位么,还是因为其他事情。季矜涟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忍不住发冷。 但只是片刻,因为白卓然又笑了起来,刚才的视线被他掩盖了下去,这才是她经常看到的,凡事都带着平易近人四个字的白卓然。 季矜涟咬下嘴里的东西,有些食不知味。 后半局她都吃的有些魂不守舍,开始有些茫然的思考着什么,最后她已经完全咽不下去半点食物。 悠悠地说了一句“饱了”,便让白卓然送她回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多,季矜涟上车前有些难受,便打算去一下洗手间。 白卓然有些担心,勾着她的手臂:“看你的表情好像有点不舒服,是饭菜不合胃口吗?还是太辣了?” 她摇了摇头,尽量镇定地说:“没事,我马上回来。”话落,她便跌跌撞撞地走向洗手间。 她一路走进去,脚步却有些虚浮,让她站不稳身子。 直到扒拉着洗手台,他才有些缓过劲来,不是难受不是饭菜不合胃口,不是恶心想吐或者发晕。 她只是被自己的想法震到,而产生了一点反胃的效果。 洗手间的灯光并不亮堂,采用的是暖光灯,一晃眼就很容易看成其他光晕。 季矜涟就是现在抬起了头,盯着由光照的惨白的自己,却又像是在镜子中找到了更加脆弱不堪的自己。 那个自己正在嘶吼着,绝望的咆哮着,无数的哀伤短暂性的叠加在一起,让她由脚到手,唰的一下变得冰凉。 弱小的自己被人拽着,视线被人轻轻挡住了,可挡住她的那双手也实在瘦小,偶尔会漏出一些缝隙来。 缝隙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炙热仿佛又一瞬间席卷而立,烧的她浑身火热,痛疼难忍。 季矜涟打开水龙头,吓得将整个脸打湿,刺骨的冷水碰到脸上,她才有一点回神。 再抬起头时,镜子里弱小的自己,已经被一个人牵制住了,她眼前像是真的被护着一双手。 那时她只记得自己看缝隙里浓烈的大火,看火苗逐渐没过一切,如今再看,她才发现护着她的那双手,一样在抖,在害怕。
第179章 没看出来 季矜涟闭了闭眼,屏住了呼吸,闻到了身后的味道。 味道很熟悉,是她闻到过的,熟悉的人的味道。 而那个人就是白卓然。 —— 已经准备好车的白卓然,靠在车门上,抬头望向菜馆。 再来之前他搜索了很多的店门,查找了很多功课,其中推荐最多的便是这家店。 只是他缓慢地吐出了口眼圈,心想,这也不怎么样,连让季矜涟吃的开心的本事都没有。 他安静下来,手指捻着香烟的模样,姿态懒散悠闲,带着些成年人会有的稳重和气场,特别吸引小女孩。 路过的几个小姑娘,低着头窃窃私语,不时还会指过来,对上他的侧目,又会羞涩的回过头,一溜烟跑走。 他并没有什么表情,然后抽了一口烟,继续盯着菜馆。 经过了岁月的洗礼,路途的挣扎和彷徨,其实女孩们的赞扬或者嘉奖,并不足以让他拥有满足感,他也不是个十几岁的男孩。 对他而言,还不如顺利完成一份工作舒心,所以他身边常常没有女人的存在,对他有意思的,没意思的,都会被他冷淡驱走。 唯一一个长久保留的女人,就只有季矜涟了。 他吐出缥缈的烟雾,并没有注意季矜涟已经从菜馆里走了出来,并且看到了他。 季矜涟先是愣了几秒,有些不确定。 在她的考虑范畴里,白卓然很自律,无论是睡眠还是生活都非常的自律,要求很多,但都是对自己,其中一条就是无不良嗜好。 曾经齐星上学的时候,跟学校里的其他人学习吸烟,还被白卓然教训了好一顿,从早上念叨到晚上。 打那以后,齐星说什么都不敢抽烟,就怕白卓然秒变唐三藏。 只是这么个教育别人的人,终究自己先破了戒。 季矜涟走到他的跟前,白卓然看见的一秒,还没来得及掐烟,烟就被季矜涟抢走了。 她细白的手指掐着烟,反而有些逗弄。 可白卓然并不乐意看到这一幕,作势想将烟熄了,却被季矜涟挥手躲开。 他无奈道:“二手烟,吸太多对身体不好。” “你知道呀。”季矜涟垂着眼,将烟掐灭丢到一边的垃圾桶里,有些讥讽地意思说:“看你吸得那么懒散,我还以为你成了江湖老手。” 白卓然淡淡笑了下:“是我错了,小老师原谅我好不好?” “没看出来。” 季矜涟推开他拉门坐进去,白卓然倒吸了口气,将身上的烟味散了散,才走到驾驶座上。 刚落座,安全带海米系上,又听季矜涟说:“烟呢?” 白卓然自然理解她的意思,从兜里掏出烟盒,连着打火机一并递给她,说:“抽屉里还有一盒,但是不会抽了。” “是么?”季矜涟打开抽屉,果然在里头看到了一盒,她一并拿了出来,这一盒是没开封过的。 而白卓然口袋里的烟盒,只剩下两根。 “烟瘾很大?”季矜涟将两盒烟,以及打火机一并丢进了抽屉里,然后关上了抽屉。 有些用力,应该是生气了。
第180章 全部 白卓然看着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像个认错的狗狗说:“不大,在国外值夜班压力大,就把坏毛病学了个遍。” “还学了个遍?”季矜涟闷声,更加生气了点。 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意思,白卓然就抿了下唇,思考着说:“都改掉了,抽烟是偶尔才会。” “噢。”偶尔才会,烟盒里只剩两根。 季矜涟扣上安全带,眼睑压得很低。 在对白卓然产生感情之前,其实她更多的是亲情,他们不是亲生,却已经胜过亲生。 可以说从小到大,甚至是黑暗时光里,只有白卓然的存在。 大概是刚才回想到那段时光,季矜涟莫名其妙的情绪漫了出来,哪怕不再是曾经的她们。 她也不乐意白卓然沉沦。 他自己制定的结果,从一而终并不是坏事。 所以她现在有点生气,但更多的是想通过生气让白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至于之后抽不抽,她管不着了。 季矜涟说:“自己是医生,还不以身作则,小心哪一天医者自医!” 白卓然“嗯”了声,笑着说:“其实医者自医是网络创造出来的词,但是真正的成语是‘医不自医’,所以哪一天如果我真的倒下了,不能也不会医治自己。” 重点在这吗? 季矜涟拧着眉,怨怨地说:“你觉得我在开玩笑?那你死去。” “……”白卓然笑的更欢,伸手压着季矜涟的脑袋,这次季矜涟并没有躲,他便放松下来,安抚她的脾气。 “不敢,是我的错,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我发誓,所以小老师不生气了好不好,不是说生气长皱纹,以后会不好看,就没人敢娶你了吗?现在不怕啦?” 他温温柔柔地说着,却让季矜涟闷声愣住,有些尴尬。 当初这番话,是她说给白卓然听的,就是想偷偷告诉他,要是以后没人娶我,你娶不娶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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