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叔忍俊不禁,低着头偷笑。 兰濯风从后排下了车,闻言,睨了眼兰双,高湛及时的递上了烟,他边夹起来,边看着兰双,嗓音冷冷的:“老实点。” 那语气是冷的,眸子也是冰冷的,等他绕过她踏入门槛往里走去时,兰双才敢对着他的背影做鬼脸,轻哼了声。 峻叔在旁边看着兰双,上前,拍了拍兰双的肩膀:“你在玩什么把戏呢?” 兰双吓得回神,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计划,轻哼了声:“你和我三哥一伙的,我才不会告诉你,晚点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峻叔笑了笑,见惯了兰双这幅娇横的模样,他试探的问:“我猜,今天是濯风的生日,你们要给他生日惊喜吗?为他庆生?” 兰双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峻叔,你这样没人和你交朋友的。你只猜对了一半,是为了三哥庆生,但是至于庆生的人嘛,嘻嘻,不告诉你。” 兰双说完,蹦蹦跳跳的过了门槛。 石拱门过去,高湛在为兰濯风斟茶。 兰濯风坐在太师椅上,手上夹着烟,一如既往地冷漠,见了兰双,夹着烟的手招了招。 兰双上前,先一步打断了兰濯风:“三哥,先别问。” 她和高湛使了使眼色,高湛得到信号,转身去了后面。 见他们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兰濯风眉眼冷了几分。 不一会儿,高湛捧着生日蛋糕走出来,就放在了太师椅上,那蛋糕是很简单的造型,上面一行果酱写的字,还插了一根蜡烛。 高湛道:“三少,生日快乐。” 兰双带头鼓掌,然后对着兰濯风道:“三哥,祝你生日快乐。” 峻叔刚踏进来,就看见这一幕,其实在门口猜测时候,他就已经想过劝兰双没必要搞生日惊喜。因为没人比他清楚,往年兰濯风还去安妮那里庆生。 但是自从三年前孟浔离开后,他变得不爱过生日。不止生日不爱过,年也不回兰家。逢年过节,就独自一人待在澜山。 只是没想到兰双和高湛会搞这一出。 “有心了。但庆生就不必了。”兰濯风看都没看蛋糕,而是看着兰双,嗓音冷冽,道:“跟我说说孟浔为什么过得不好。” 兰双眼眸微动,“你吃口蛋糕,我就告诉你。” 兰濯风蹙眉,显然是不喜欢和兰双在这里因为生日的事情讨价还价。但此刻,高湛又再次捧起生日蛋糕,凑近了兰濯风,道:“三少,这个蛋糕做了一下午,您就试着尝一口呗。” 兰濯风喉结咽动,他不经意的一撇,只看见蛋糕上的那行字。 ——A vida é uma jornada solitária, mas eu conheci você 兰濯风眼眸定在蛋糕上,脑海中忽然想起,六年前在安妮花园的夏天里,也有那么一块蛋糕上,写着葡语的生日祝福。 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相同的两个人,做出差不多的事情。 只看了蛋糕一眼,但眸子里的灼热似乎要烧掉它。兰濯风喉结咽动,声音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低沉的厉害,“这蛋糕,谁做的?” 兰双没想到兰濯风那么快就认出了蛋糕是出自谁手,她眼眸微动,再也没有藏着掖着,道:“三哥既然那么想知道孟浔为什么过得不好,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 峻叔不清楚为何兰濯风看见蛋糕的反应那么大,但听见这句话,峻叔心想:要是能问,要是有机会,要是孟浔愿意,濯风怎么可能不问? 但下一秒,峻叔就愣在了原地。 因为在左边的石拱门那里,孟浔的手搭着中式木柱,牛仔裤、搭配简单的T恤,一如六年前的青涩,朱春玉面,轻轻的唤了句:“三哥。” 这一声三哥,犹如烟雨后的朦胧清风、风风韵韵,带来无限的希望和光明。 峻叔恍惚,怪不得兰双今日如此大胆。 原来是因为手上有张王牌。 为何说孟浔是王牌? 只因那句三哥后,男人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他在香山澳何等地位、何等受人尊重,只因一句久违的三哥,竟丢了魂,失了神。 空气里弥漫着酸涩的尘埃,久别重逢的心里话,只适合说给彼此听。 其余人悄悄的离开,内堂里,只留下孟浔和兰濯风。 她没有等到他的回应,看穿他的恍惚,失神,一夕千念。 她鼓足勇气走到他面前,指尖微颤,在他失神微愣的时候,伸出手摸了摸他俊美却消瘦的脸庞,这亲昵的抚摸,她想了三年,盼了三年,当真真切切摸到的那一刻,她眼眶瞬间红了,说了句:“三哥,生日快乐。” 从三年前决裂的那晚开始,再到一个月前的重逢,他们剑拔弩张,他们在较量,却从不曾好好地、抚摸对方三年来都未曾仔细看过的脸庞。 三哥轻飘飘的,像午夜梦回的声音。触感却是真实的,微微汗湿的手心,是她紧张的表现。 “孟浔,”他回神,深邃的褐色眸子微动,嗓音低沉:“你又来香山澳,做什么?” 来扰乱他,来看他笑话,还是再出现一次,然后又消失?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他的心在跳很剧烈,像少年时跑步后躺在橡胶跑道时候被太阳晒着的时候震耳欲聋的咚咚声。 他们在安静,在看着彼此。 这瞬间,空气仿佛都静止。 火烧云的晚霞覆盖下来,盖在私宅美不胜收,却无法令他们挪开视线。 他们只能看见彼此,只能听见彼此,感受彼此。 往事的历历幕幕,就像电影在无声地回放。 三年的温情和缠绵、真情实意,却换来三年的夜不能寐。她看着如此高大的男人,他应该是意气风发,说一不二的香山澳三少。已经一个月了,她都无法接受、也实在是无法想象,他为何会因为她有了心病,无药不安。 一切都是因为她。 “三哥,我想明白了,我不想再蹉跎时光。”孟浔眼眶包着泪,泪掉下来,嘴巴在颤抖,像忏悔,像自责:“我知道我做错了好多好多事情,我也才知道,其实你过得并不好。” “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原谅我。”孟浔眼泪在掉:“我想和你说,我爱你,是真的爱你。” 这声她哽咽的爱你,他等了六年。 直到前不久还是他的执念。 他执着于要她说爱他的回答。 他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这让孟浔的心更难受,她以为他是不想再听,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 抚摸他脸颊的手微微顿住,滑下来的瞬间,却被他抓住了手腕。修长的五指搭在她的手腕处,虽没有开口,但却给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怕是梦,所以抓着她的手腕,反问她。 她没有回答他知道、或者不知道,也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而是把心掏出来给他看,讲给他听:“我真的爱你。在威世的时候,我其实就偷偷喜欢你了。” 当平静、没有任何希望的人生忽然出现了一个宛如神祗的人,难免会多看几眼。 谁知道,当对视的瞬间,她低估了自己,就彻底沦陷。 只是天和地终究是梦一场。梦一场。 她心想再也不见就好,会忘记这惊鸿一瞥。 没想到会再次重逢,他站在花园的拱门处,每走一步都是自信散漫的绅士风范。 那句:ῳ*Ɩ “我想我们不会再见了。” 是在告诉她自己:“他们是天和地,不能再见。” 只因再见会沦陷。 可他拿出了笔,强硬的续了这段缘分,手掌心的电话号码,是怦然心动的罪证。 安妮问她,你怎么了?好像魂不守舍。她按捺心跳,告诉安妮,一切都好。 可手汗湿了笔迹,她生怕遗失手心里的潇洒字迹,匆匆忙忙写进日记本里。 当答应他的那一刻,她心里告诉自己。 在这一刻,让她梦一场。他们是永久的。不关利益。 “在你说出喜欢我之前,”孟浔把心里的真实话告诉他:“我已经翻来覆去喜欢你好几遍。” 在他说出喜欢那句话之前,她已经翻来覆去喜欢了他好几遍。 但现实的差距,天和地的距离,无数次告诫自己,做人要识趣,不是她的不能去拿。 兰濯风没想到,没想到,她长达六年的感情,是与他同时发生的。 有个女生,穿着破旧的鞋子,踩进了他的心里。 孟浔从口袋里,拿出了19岁时,兰濯风送给她的那个古铜色扳指。她鼓起勇气问:“三哥,你还要不要我?” 不是他来,而是她续写这段缘分。 兰濯风眼眸微动,扳指在泛着光。 他只深深的看了几眼,什么都没说,大手覆盖住她的手,将她用力带入怀里。 他尽管什么都没说,但行动在告诉她。 只要她续写这段缘,他定把酒奉陪。 一个月前的醉后,兰双拿起古铜色的扳指很惊讶的问:“孟浔,你怎么有这个扳指?” “你知道这个扳指的含义吗?” 孟浔不懂,她看着兰双。 “这是我们兰家的家族戒指,男人给认定一生的妻子,女人给认定一生的丈夫。” “孟浔,三哥对你,是认真的,从一开始就是。” 所以他早在19岁的那个生日,就已经给了她定下终生的誓言。 而她在六年后才发现,才知道。 “因为我背叛你,所以我六年不敢说我爱你,我没办法说出口。”孟浔还在哭,哭的越来越厉害,她在他怀里,才终于踏实,却还是止不住的抽噎:“原谅我,三哥。” 她抽泣的就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 哽咽,难受。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兰濯风捧起她的脸,那张消瘦的脸庞多了几分笑意,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孟浔,不要哭。” “三哥,我想哭,三年了,我好难受。我真的好想你。”孟浔哭的好厉害,根本停不下来,她抓住他的手,让他的指腹贴在她的眼泪上,一字一句道:“你摸摸我的泪,摸清每一滴眼泪的来龙去脉,你就知道我多想你。” 她让他摸摸她的眼泪。 摸清她这三年来夜夜哭泣、煎熬和思念熬出来的每一滴眼泪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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