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叔就是裴河宴在南烟江庭院的管家,年六十,替裴家看宅子管家事已经有几十年了。 “啊?”了了愣了一下,“我就是随口跟你说说。” “我知道。”裴河宴听出她话里的犹豫迟疑,笑了笑,“或者哪天我先带你去我那看看,你就知道荀叔有多厉害了。” 了了确实挺好奇的,她掐指算了算接下来几日的安排,倒是不耽误去一趟南烟江。 “明天去看伯父?”裴河宴问。 了了点头,点完想起他看不见,又补了个“嗯”。 她在他曾经站过的树下,百无聊赖地踢着脚尖。忙惯了突然放假,她竟有些不太适应,总觉得这一天的时间都是被浪费了,而她什么事也没来得及做。 “和司机约时间了吗?” 他不提,了了几乎忘了这件事。 没听她应声,裴河宴立刻了然:“我帮你去约时间,明天几点出发?” “八点吧。”她心虚地笑了笑。 裴河宴边给司机发去短信,边问她:“今晚是不是没出门?” “你怎么知道?”了了诧异。 “应该是没花上钱,声音听着兴致不高。” 了了沉默,她发现裴河宴最近是越来越喜欢调侃她了。 第二天一早,了了出门前特意把雨伞放在了门口最显眼的位置,以防自己慌起来就忘了把伞还给司机。 她没在墓园待太久,师傅在墓园外的山道上等着送她回去,她不好耽误太多时间,烧完了照片,只在了致生的墓前坐了一会,便赶在午饭前回了京栖。 下午她去了一趟超市,给裴河宴买了一些洗漱用品。家里除了楼峋,很少有人留宿,她昨晚挂了电话想着提前去准备一下,才发现备用的浴巾和牙刷都已经用空了。 回到家,了了把水果放入冰箱,晚饭就吃从巷口打包的凉皮。 京栖的雨季,不下雨时,天总灰蒙蒙的。房间里太暗,她又不想开灯,干脆搬到了院子里吃。 她刚坐下,大门就被敲响。 了了放下才吃了两口的凉皮,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隔壁的女主人,了了从小叫她“阿姆”,论辈分,她还是了致生的姨婆,是了了的长辈。 老夫人在世时,阿姆还对他们家不咸不淡的,只维持着表层体面。两家恢复走动,还是从了致生去世后,了了回到老宅。 许是出于怜悯,阿姆也不再计较上一辈的纠葛,时常会给了了送些时令水果过来。后来瞧见她老点外卖,又隔三差五地给她送些好吃的饭菜,改善伙食,增添营养。 她今天来,是给了了送一些刚摘的杨梅。 “我昨天听到隔壁有动静,就猜到是你回来了。后来看到院子里亮了灯,才算确认。”阿姆把竹篮交给她,“早上我来过一回,你不在家,直到刚才看见你回了家,这才送了过来。” 了了嘴甜地道过谢:“我上午去看爸爸了,劳阿姆亲自送了两趟。” 阿姆又问她吃饭了没,了了忙说吃过了,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闲聊了几句。等阿姆一走,了了迈出院子,目送着她回了家。 等隔壁的院门紧紧合上,她低头打量了两眼手里的竹篮,琢磨着回送些什么比较好。 她边想边往回走,刚要关门落锁,忽觉自己被一道目光锁住,她下意识抬眼看去。 不远处的巷口,裴河宴闲闲地立在那,正唇角含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副神情,就差没明着说我看你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我。 了了惊喜地睁大了眼,手里提着的杨梅也忘了先放下,拎着竹篮就小跑着迎了上去:“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她跑得急, 裴河宴怕她绊着, 伸出手扶住她。 她今天居家,穿了一件嫩黄色的云纱毛衫,配一条黑色缎面的鱼尾,看上去温柔又柔婉。 “事情安顿好就直接过来了。”裴河宴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竹篮,指尖抚过云纱柔滑的袖口,顺着她的手腕去牵她的手。 那晚她提出邀请,他意外之余,确认了一遍她是否是一时兴起。得到否认的回答后,裴河宴生怕她临时反悔,很快给出了一个时间范围。 今天傍晚到京栖,是这个范畴内最早的时间。 “你吃饭了吗?”了了问他。 “没来得及。” “那正好,我也没吃。” 裴河宴低头看了她一眼,他刚才听见她站在门口和阿姆说她吃过饭了。 了了瞧他这个眼神,回头看了眼阿姆家的大门,确认她不会听见,才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我怕阿姆叫我去她家吃饭,所以才说吃了的。” 她不小了,能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也从不觉得吃外卖会很可怜。只是长辈们一贯认为家中锅炉不热是一件很凄惨的事,加上她又是孤身一人,每回和阿姆碰上,她都会招呼了了去她家吃饭。 了了觉得难为情,又不好拂了长辈的好意,这才慢慢的有了一套专用的借口,见招拆招。 裴河宴抬腕看时间,他佩戴着腕表的手正牵着了了,即便抬腕时他也没松开,就这么握着她的手看了眼时间:“有想吃的吗?我给你做。” 了了这才留意到,他一手拎着杨梅,一手牵着她,那行李呢? “行李还在车上。”裴河宴没说他觉得拎包入住多少令他有些不自在,这件事因为他两的亲密关系,怎么看都很暧昧。所以他才独自下了车,想着稍候再说。 了了没他想得那么多,先带他回到家把杨梅放下。 她刚要把杨梅放进冰箱里,裴河宴问她:“家里有没有电风扇?” 了了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 “这个杨梅水分有点多,用电风扇吹上一会更好保鲜。”他撩了袖子替她处理好杨梅,转头见她从院子里捧回了一盒装在快餐盒里的凉皮,忍不住挑了挑眉:“我没来,你就打算吃这个?” “挺好吃的啊。”了了夹了一筷子喂到他嘴边,非要他尝尝。 裴河宴张嘴含住筷子,尝了两口:“是还行。” “那今晚就随便打点野,不做饭了吧?” 见了了满眼期待地等着他回答,裴河宴洗了手擦干,和她重新出门:“那我还省事了。” 老城区里充满了烟熏火燎的生活烟火味,一街摊子卖的五花八门,从街头走到巷尾几乎什么都能买到。 了了沿街打包了一笼素包子,梅干菜饼,又点了三三两两的汤水甜品,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家。 司机把裴河宴的行李送了过来,他没急着去客房安置,先陪着她吃了一顿不太正经的晚饭。餐后的收拾也用不着她做,他简单处理完,尝了颗沥干水分后的杨梅,替她装了碟送到堂厅。 她原本还计划今晚去古城逛逛,他来了以后,这件本就被推迟了一天的计划直接宣告泡汤。 了了端了些零嘴,和他坐到院子里,给他指了指那盏修不好的壁灯,又给他细数了一番院子里寿数已尽的花草:“我在养花养草上实在没什么天赋,我都不知道它们怎么死的。” 她拨弄着桌上那盆枯黄的兰花,惋惜道:“老了以前可疼惜这花了。” 裴河宴也没什么耐心侍花弄草的,解决不了,只能去请教荀叔,看看这盆花还有没有的救。 得到回复,裴河宴收起手机,问了了:“明天要不要跟我去南烟江?”他解释:“荀叔说可以把花带过去让他看看。” 有一点突然,但事出有因,她好像能接受。 于是,原定的行程往后挪了一天,南烟江之行因为一盆兰花直接空降。
第九十六章 了了是晚上躺在床上时才发觉自己当时答应得太快,有些欠妥当。 小师父应该不会误会她是那种刚恋爱就急于摸清他底细的现实女孩吧? 这个念头刚浮现不过数秒,就很快被了了打消。她对自己会产生这样俗气的想法感觉到有些许好笑,她悄悄爬起,透过敞开的窗户去看客房。 客房里熄了灯,裴河宴已经睡下。 和她预想中的两人在老宅的第一晚有些不同,他几乎算得上克制,一点逾越的举动都不曾有。还不如和他在重回岛时,他虽总刻意留她喝茶,邀她散步,但起码是想和她独处的。 亏她还担心过,裴河宴会不会误会她邀请他回家是代表她默许了可以发生些什么,又或者他会把这句邀约当成一种暧昧的暗示。还因此在那晚提出邀请后,稍感后悔即便是喜欢的人,有时候也该注意说话分寸。 可后悔的情绪只持续到了睡前,了了挂断电话后,搂着抱枕,在细密的雨声里闭上眼。 眼前的画面从机场出租车区域排起的长龙,转换到她在大雨中等来的打着双闪的商务车,又从潮湿闷热的雨汽里,切换至凉爽的院子。 她独自一人待在偌大的老宅里,形影萧寂。 了了每次回来,第一晚总是不适应的。 老宅的空房太多,一阵风声就能引起夜晚里连锁的音效反应。房间里对她而言是安全的,可房间外就像是一片深海,目之所及的地方是安全区,可她看不见的汪洋在黑夜里就是至暗区。 她以前从来没有生出过想依赖谁的想法,可昨晚和他打电话时,他的声音透过雨声,像是深藏在矿石中的地磁,尤其低沉。偶尔的几句话里,还带了笑音,那低声的犹如耳语般的语气,十分轻易的就勾出了她心底对于他的最隐秘的想念。 她的耳朵酥麻,出于冲动,又不完全出于冲动的问他,你要来找我吗? 明明在重回岛时,他一走大半个月杳无音讯,她都没有很想他。可能是现在有了归属权,她无视他是否自愿,默认他就是属于自己的,将他归入了自己的地盘。 于是,她停下来的时候会在想他在做什么。发呆的时候,即便不是刻意去想他,脑海中也会无故出现许多任意的与他相关的过往画面。就像是很多段回忆在不同的时间被随机定格,他的身影会反复地在她眼前出现,让她不得不想起。 直到此刻,她才无比确定,他是她第一个爱上的人。 从年少时的向往和怀念,到如今的想要独占和时刻想念,她一分一秒也不想浪费的和他待在一起。 就如此刻,她知道裴河宴就在离她不远的客房里,光是想到明早一睁眼就能看见他,她现在的心情就无比绚烂。 后半夜时,下了一场大雨。 雨声拍打着窗棂,拍打着草木,用湿润的晨雾将京栖的山、水、古桥都拢在了朦胧的清雾中。 了了在凉爽的晨风中醒来,被舒适的温度拖拽着赖在被窝里舍不得动弹。 这样的天气,要是不出门该有多好。 起来后,她难得有兴致,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找出一套香云纱缎面的连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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