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邮件抄送给甲方和韩文,工作软件里很快跳出韩文的私聊:[沈律,这一周辛苦你了,林竹明天上午过来,你和她交接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沈清央回了好。 酒店是两个人同住一间,沈清央和同事一起回去,临江的景致不错,可惜她无暇欣赏,草草洗漱后便躺到床上。 脑子嗡嗡得疼,精神骤然松懈下来,她浑身都像失了力一般,到第二天早上,室友来叫她都没听到。 “沈律……沈律?” 沈清央费力地撑开眼皮应了一声,看见同事担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 “没事。”她摇摇头,“可能是累的。” 扶着脑袋爬起来洗漱,沈清央在酒店楼下等林竹,林竹风尘仆仆赶来,倒是未见病容,精神比她还好。 文件材料打包交接完,林住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清央,你还好吗?” “我怎么了?” “你看上去纸白纸白的。”林竹催促她,“我听老方说你熬得很厉害,快上去休息吧,韩律不比邹律有人情味吧。” 确实,沈清央点点头表示赞同。 在酒店行政酒廊吃了点儿东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没多久,吃下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脑袋晕得像蒙了一层雾,身体发冷。沈清央裹着被子睡了一会儿,被电话吵醒。 她摸索到手机,看也没看来电人,直接贴到耳边: “喂?” - 下午六点,徐行知从公司离开,先回公寓拿了样东西,而后驱车去San pedro spuare。 开车经过SJMA时,《会有绵绵细雨》的播报依旧回荡在Downtown的上空,早八点至晚八点,每小时一次。 边聿在露天美食广场中的一家户外餐厅里等他。 “终于来了。”边聿拉开椅子,“大忙人,找你吃顿饭可真不容易。” “Claire呢?” “送去她爷爷奶奶那里了。”边聿说,“幸好她不在,每次见到你比见到我这个亲爸还亲,小小年纪,这么颜控……” 徐行知坐下,递过去一个纸袋:“送给她的手链。” “这么贴心。”边聿挑眉,毫不客气,“那我就替她收下了……VCA红玉髓,她会喜欢的。” 徐行知翻开菜单,要了杯冰水。 他和边聿是当年在斯坦福读书时的校友,对方修计算与数学工程学位,毕业后一直在同一家芯片企业工作直到现在。 过去几年,边聿算是徐行知关系还不错的密友。 他来之前,边聿已经点好了一桌子的菜,这是一家墨西哥餐厅,端上来的第一道主菜是炖牛肉,边聿边吃边和他闲聊:“我听说学院最近在办一个交流会,遍邀知名校友回校演讲,你是不是也收到邮件了?” “收到了。” “打算去吗?” 徐行知喝了口水,不置可否。 边聿已经从他的神情中得到答案,无不遗憾:“你要是去的话,我还想带Claire去当观众,能不能满足一下她的心愿?” 徐行知不吃这套:“她才五岁,她能听懂什么。” “说不定我家Claire是天才少女呢。” 边聿知道这事没希望了,但还是不死心:“你究竟是为什么不去,该不会是真的因为当年没拿到学位证书吧。” 他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在徐行知不甚在意,只是转了转杯子:“忙。” “你都忙半个月了,回SJ我就没抓着你人。” 提起这个,边聿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回国大半年干什么去了,Claire一直念叨说想你,都快把我耳朵念叨出茧子吧。” “两个月吧,如果这边事情没处理完,可能会再待久一点。”徐行知尝了两块炖牛肉,腻得他瞬间失去胃口,好在服务员这时送上一份沙拉。 沙拉上淋了柠檬汁,香气清冽。 边聿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话题岔开:“这个不错,我记得你做沙拉最爱淋柠檬汁,每回我都觉得都点酸但是很好吃,你什么时候再邀请我去你家吃饭……” 徐行知把沙拉推给他:“你现在多吃点。” “别啊,我好久没吃到正宗的中餐了。” 徐行知的厨艺是被逼出来的,他吃东西挑,大多数不忙的情况下都会自己做东西吃,边聿偶尔尝过几次便念念不忘。 “没空。”徐行知懒得搭理他。 边聿可惜地叹了口气,捏起一块taco:“薄情寡义,你去年一声不吭抛下我回国,到现在也没跟我说是因为什么事……” “你能不能少演点怨妇。” “那你陪我喝酒?” …… 到最后徐行知也没跟边聿喝,吃完,他叫了辆uber送走边聿。 回程的车开在晚风里,徐行知支着脑袋等了会儿红灯,窗外,一排排棕榈树遍布城市景观。 他平静地看着前方如龙车流,平日里最常见的景色,圣何塞很大也很小,大到每天开车去上班要花费几十分钟,又小到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能遇到一个人。 绿灯亮起,徐行知收回目光,随车流缓缓移动。 快到公寓的时候,徐行知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扫了眼,陌生号码,直接点了挂断。 谁知那号码锲而不舍地打了第二遍,接起来,刚点开免提,裴亦的嗓门便冒出来:“行知哥,别挂,是我!” 车窗关上,徐行知说:“听到了。” 裴亦像找到救世主:“你总算接电话了,我特地从我哥那里要的你的号码,行知哥,你在圣何塞对吧。” 他平平淡淡地嗯了一声:“有事?” “急事!”裴亦喋喋道,“行知哥,央央也在那里,她前几天过去出差,我刚才给她打电话,她肠胃炎又发烧,一个人在酒店……” 徐行知静静听着,打断他:“说重点。” 裴亦一愣。 察觉到徐行知语气中的冷淡,他声音不自觉变小:“你不过去看看她吗?” 徐行知淡淡的:“我为什么要过去看她。” “你们……”裴亦及时改口,“你是她哥哥呀,央央真的很惨,我听她嗓子都哑了,孤身一人,没人送她去医院也没人照顾她。” 电话里,徐行知毫无情绪地笑了声。 裴亦霎时噤声,过了会儿,问:“你真的不管她了吗,她烧得很厉害。” “她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电话挂断,徐行知握着方向盘转了个弯。 半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二十分钟,回到公寓,徐行知开了个简短的线上会议,九点一刻,他拉开抽屉,烟盒空了。 拎了件外套,下楼买烟。 街上有不少流浪汉。 这里收入高,房价也高,相应无家可归的人也多。 结账时,徐行知视线略过柜台上摆着的柠檬糖,黄澄澄的颜色,他顺手拿了一条。 剥了一颗放在嘴里,门口的路灯驱散一隅黑暗,徐行知低头点烟,砂轮滚动,火星冒出。 他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想起半月前,方琴曾在家庭群里艾特他问了平安。 同样的,她一向懂事不让长辈担心,上周飞过来时便在群里发了酒店的位置和房间号。 她不是不知道他在这里,只是宁愿舍近求远。 闭睫呼出一口烟雾,尼古丁的苦混着柠檬的清甜,带不来丝毫慰藉,却让他脑海中闪过一张清丽面孔。 昨天她文文静静地站在那儿,玻璃门映出纤细身影,几乎要让人忘记时间流动得如此之快,已经两个月没见。 他最喜欢她笑的时候,眉眼生动,唇红齿白的样子让人心软,也很有欺骗性,让人觉得她似乎性格就是那么软。 街对面有流浪汉在堵着人要钱,这片社区华人多,最容易成为被抢劫和勒索的对象。 徐行知淡漠地任自己陷入回忆里,柠檬糖夹心酸得发苦,烟烫到指尖,十指连心,他睁开眼。
第31章 ◎我能跟你回去吗◎ 酒店里, 一觉醒来,沈清央在盥洗台前吐得天昏地暗。 胃里空空,什么都吐不出来, 只有喉咙紧得难受, 她抬头,镜中人面色潮红,唇色却苍白得厉害。 草草洗了把脸, 沈清央回到沙发上躺着,闭了一会儿眼, 倒计时结束,她艰难地掀开眼皮看了眼体温计上的数字。 102…… 换算成摄氏度是多少。 高烧让沈清央的脑子变成一团浆糊,片刻, 她丢开体温计,放弃换算。 昏昏沉沉地躺了会儿, 持续不断的手机铃声把她强制唤醒。沈清央睁开眼,摸索着找到手机。 “喂。”嘶哑的声音。 “央央, 你还好吗?” 裴亦的声音,沈清央躺了回去,闭上眼, “嗯”了一声。 裴亦却从声音中猜到她的状态:“你量体温了吗, 多少度?” “量了。”沈清央报出度数。 裴亦在电话那头自己换算了一下, 眉心一跳:“沈清央, 你别睡了, 快点起来。” 她若有若无地又“嗯”了一声。 “快起来!”裴亦在电话里拔高声音, “39度多, 你也不怕把自己烧死, 你同事呢?” “他们很忙。”沈清央有气无力, “你小点声,没等我烧死就被你吓死了。” 裴亦急得团团转:“你快起来吃药,就你那小身板,吹个风都得感冒两周,快吃药。” “知道了。”耳边一直嗡嗡的,沈清央头痛得厉害,强撑起身安慰他,“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裴亦,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行知哥也不搭理,我那些朋友没一个靠谱的,不然——” 她混混沌沌的,突然睁开眼:“你给他打电话了?” “谁?行知哥吗。” “打了……”裴亦想到那句“死了也跟我没关系”,到底没敢复述出来,只是含糊道,“行知哥说他忙……” 沈清央按着额头,头发披下来,沉默一会儿,她哑声说:“别再去找他了。” 裴亦不解:“你们怎么了,之前在我酒吧里不是还——” 搂搂抱抱四个字,被他咽了进去。 又聊了一会儿,因为沈清央实在头晕,裴亦强调几遍让她吃药后,挂断了电话。 世界安静下来。 沈清央躺在沙发上,胳膊垂着。 高烧带来全身的酸痛,加上因为水土不服引起的肠胃炎,她一整天都没怎么吃得下饭。 光线太亮,她闭着眼睛,用手背盖住眼皮。 酒店里只有她一人,整个房间都静悄悄的,唯有中央空调运作的一点细微气流声。在恍恍惚惚的疼痛里,沈清央脑海中冒出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 他竟然真的不管她。 这想法来的毫无理由且不讲道理,但就是凭空出现,连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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