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阿香,就连玉荷青竹这些见惯美人的婢女也都怔了片刻。 待回过神来,苏遮月已一个人躺上了床,掀开锦被,将红得滴血般的身子深埋了进去。 外间的婢女前来回禀:“夫人,刚才老夫人送来了月饼来,已验了毒,夫人要吃吗?” 阿香走过去,把那一盘月饼端来,摆在苏遮月面前。 苏遮月明白老夫人是想怀柔安抚她,不叫她在这段日子生事。 她垂眸下视,看到那糕面上多子多孙的明丽图案,只感觉眼睛被刺得生疼,一时间往日的心酸苦楚都浮上了心头。 这时正好紫蕊也备了点心进来,瞧见这一盘,皱眉道:“夫人不爱吃这种酥片咸口的,这是哪来的?赶紧取走。” 阿香经她一提醒,才注意到这月饼根本不是苏遮月爱吃的口味,只是她家夫人多年没吃月饼了,连她都忘了夫人口味,忙给撤下去,嘴里喋喋地絮叨:“老夫人送吃食也不送个夫人爱吃的。” 苏遮月微微敛了眸,不是老夫人不记得她的口味,而是她从前侍奉她的时候,为讨婆婆欢心,她给什么就吃什么,一律都说好吃,从不拿乔作态,便是不合口味的也都生生咽下去,是以人家才会觉得她不忌口,什么都可以,自然不会将她当作一回事。 在遇上紫蕊这些婢女前,她已很久没被人记得喜好了。 紫蕊这回做的是一盘通体雪白的糕点,只一团圆圆的,似有千层,但却笼在一起。 紫蕊端到她面前的桌案处放定,又取了小银瓶一浇。 瓶里朱红色的液体流入花心,花瓣一片一片打开,宛如牡丹盛放的丰盛模样。 阿香看得呆了。 那红艳艳的汁水随意地点缀在上面,却不显得脏乱,而是有一种妖娆妩媚的风情。 苏遮月用银筷拣了一瓣,贝齿一咬就化开了,清清甜甜的在嘴里,方是她喜欢的滋味,只是这甜中隐隐还有一股药味,似是刚才那朱红色的汤液,她便指着银瓶问:“这里头什么?” 紫蕊回禀道:“正是考虑着夫人为噩梦缠身,神思不属,却又不是大病,我与青竹商量后,便用露水兑了灵芝、血参熬出的补药,浇在上面,和了点心,做与夫人吃呢。” 这话不假,但更是因为苏遮月梦中与她们主上接触,在气血上自然是有亏损的,所以必要滋补,除了她口中的这些寻常补药外,青竹还加了其他几味药,是宫中专以调养承欢后妃子所用的。 “啊,那就是药膳了。” 苏遮月点了点头,只是少见做在点心里的。 紫蕊和青竹一同笑道:“夫人说是就是。” 苏遮月心里不由地一暖,虽然知道这些婢女都是奉命前来伺候她的,可是与旁人比起来,她们真的对她很好。 她心里是感激的。 这糕团加了药汁,并不苦涩,反而解去了糕点的甜腻,苏遮月一时贪起嘴来,一会儿便将糕点都用完了。 阿香受了紫蕊姐姐的警告,在旁边束着手脚,可不敢跟吃一块。 这一日过得风平浪静。 到了入夜时分,苏遮月正要合眼睡下,但想起昨夜那遭骇人的梦,却又不敢睡了。 今日她身子虚,玉荷便不叫阿香盯她练功,可苏遮月这会儿无所事事,躺了半日又觉筋骨疏懒,索性就在床上练了起来。 起折转持,直练出一身薄汗后才消停。 也是那冰蚕衣仿佛有奇效一般,只一会儿就将她的汗吸收了,身子一如既往地清爽。 苏遮月这才发现,打她从梦中醒来后,便没有再皮骨受寒的感觉了,穿着这衣服,只是觉得清凉凉的。 子时过去,万籁俱寂。 月光从窗子照进来,苏遮月躺在床上,忽然就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那不适是从腹下起来的,酥酥麻麻的,又有些烫灼感,叫人难忍。 苏遮月在床上翻覆起来,越是想忍越是难耐,可那作弄处着实羞耻,她又不想诉于她人,只兀自隐忍着,又觉得锦被憋闷,便将被子推向后去。 不想被角长摆,一下也将床案上的香炉给推了下去。 寂静之中“叮铃桄榔”几声,惊醒了外头守候的婢女。 “夫人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青竹叫婢女给点了烛,上前给她诊脉。 如烟似雾的鲛绡帐之下,苏遮月只红着脸,咬着唇一声不吭,青竹诊了脉,又观她面色,很快明了过来,示意婢女去取物件。 苏遮月以为是去拿药,也顾不得羞赧了,就问:“我,我是感了什么病症吗?今日一直都好好的,只是过了子夜就难受起来了。” 青竹笑着松开她的手:“这不是什么病症,是夫人身子真好了。” 苏遮月疑惑道:“我不是早就好了吗?” 青竹道:“那是病好了,现下是身子养好了,夫人昨夜可是梦到了主上?” 苏遮月的脸瞬间涨红,她之前吞吞吐吐,没告诉青竹她们她做的是什么样的梦,谁成想却在身子上反映了出来。 片刻后,婢女们取来一玉匣,苏遮月望去,锦缎中包着一枚润泽含光的玉石。 青竹将它取出来,递给苏遮月。 苏遮月想起上回的冰衣,有些心惊,不敢贸然接手,犹疑问道:“这是……” 青竹笑道:“夫人别怕,这是暖的。” 苏遮月这才伸手过去,刚刚好握在手里的大小,竟真的是温热的,她奇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暖玉?” 青竹道:“这是西海外火山熔岩里炼出来的东西,本是灼烫无比的,放入玄天冰池才凝成了如今的样子,能触物而变,遇寒则温,遇热则凉。” 苏遮月这些日子已经见惯了这些奇诡的物件,此时只稍稍感慨了一阵,又想起上回那墨玉,颤着声音道:“这也是要含在嘴里的吗?” 她比了比大小,只觉得太大了,含不进口中。 青竹听了一笑,附在她耳边耳语。 话还没说完,苏遮月的脸就噌得一下就红透了,一双沾了月光的长睫颤得厉害:“这,这……” 怎么是这样用的…… 青竹见她羞意仍重,也不好多调侃,便起身道:“这物件也不是那么急,夫人若是受不住方才那焦耐,便按奴婢的方法将这玉石用了。” “若是受得住,不用也不妨事的。” 说罢,她便带着婢女们退了下去。 苏遮月一个人坐在床上,握着那掌心大小的玉石,圆石的光泽暖融,映出她一张娇羞出血的脸蛋。
第32章 酒宴 李祁这一趟走得日子长,县衙里堆积了不少公务,为应付即将来的巡抚大人,他不得不在这几日紧赶慢赶地把那些案子都给处理掉。 那忙得是昏天黑地,一忙完,本是要直接回府,一逞欢愉的,然而文书来禀告,说有几位常有来往的豪绅特意为他设了接风宴,摆在南春楼上头,正等他大驾光临呢。 到底是盛情难却,李祁就带着文书和跟随去了。 坐轿到了南春楼,那些个锦衣华服、膏腴满腹的豪绅是早已迎候着,簇拥着将李祁请进了上厅。 自然是酒色皆备,帘下还有琵琶弹唱。 李祁坐在主位,先与众人敬了一圈酒,说了些不着五六的事。 酒过三巡,突然琵琶曲一停,就有四五个颜色出众的美人,二八年纪,穿着或艳红或翠绿的衣裙,从帘下出来,侍奉起这群官人饮酒。 那容色最好的,莲步轻移到李祁身边,叫着“大人”,柔媚地服侍起来。 “大人好几日没听奴家弹琵琶了。” 说着那小手从腿上伸过来,李祁只幽幽一挡,八风不动地推脱道:“近日有巡抚大人要下来,本官不便近女色。” 这话是对的,但也是托辞,只为李祁眼里见过苏遮月那个样子,就觉得这些个都是些庸脂俗粉,没的为了这些落下个好色的风闻。 众人听了稀奇,都是男人,自然听出了李祁这话的意思。 陪坐的有一个陈兴,是个惯爱风月的纨绔子弟,因父祖也在这苍梧县当过芝麻官,在县里有几分体面,这会儿揽着身旁的女子道:“定是李大人去了富贵乡里,见了些真正美人,看不上你们喽。” 李祁身边的那个叫春月的听了就嗔怒起来:“大人,那狐狸精有多好看,迷了您的心窍了。”又拽着李祁的衣袖,“带来让奴家们也瞧瞧呗。” 她自逞容色不错,早就想进李祁府里,做个妾也好过在这风月场里日日作陪,这李祁走前眼看着都要成了的事,现在又好似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虽然李祁不说,但她们这些察言观色的,一看就明白李大人这是被勾了魂了,看她们的眼神都不摆动了。 她这话一出,连着几个好色的纨绔也好奇了起来:“真有这么个人啊?” 李祁笑道:“胡说什么,是我那正房娘子,近几日病好了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陈兴忽然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早几年大人刚到任的时候我见到过,长得……” 话到这儿停了,众人都催他说。 陈兴见李祁没有不悦的神色,便道:“大人的夫人,那容貌自是没得说的,只是端庄过了头。” 众人知道,这是在说没媚劲儿呢。 另一人道:“那多的是外面是正房夫人,里头关了门是小妖精的,大人床第间滋味如何,岂是你能知道的?” 几个歌姬听着捂嘴笑,若是真有那么好,李祁何必又抬两房姨娘呢,尤其那赵姨娘,就是李祁在勾栏院里搭上的,那床第间的事,看这个就明白,一定是不好的。 李祁被他们这么一说,回忆起他和苏遮月的床事,还真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她那时候十分木讷,没有宋姨娘的爽利,也没有赵姨娘的娇柔,叫他十分不得趣。 但日前那一面,又觉得千娇百媚,回眸一眼望来,真真是叫人酥软了骨头,夺去了精魄。 这么一想也是有些奇怪,难不成这病还有这等好处? 他心里冒出点疑心,只岔开了话题,跟着众人又胡吃海喝了一通。 中途冷风漏了进来,吹得门扇开合,灯烛晃动,楼里的堂倌赶紧将门扇合上,但那冷风将人刮得激灵,突然有人起了个话匣子:“听闻大人府上闹了鬼事?” 李祁有些醉了,一时没听清。 陈兴替他道:“瞎说什么,大人府上清明,怎么会有鬼?” 说话的人是个游手好闲的破落户,专贴着大户吃食,但走街串门,听到的东西不少,道:“那可不一定,听说阳刚气足的人,就会有那吸食阳精的狐媚找上门呢,咱们这些人里,不就是大人最正气了吗?” 众人大笑,这人见大家有兴致,就说起些山野里的鬼事, “……正是几日前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死了,两只眼睛瞪的老大,那仵作验尸查不出来半点伤,是生生吓死的,只发现那二两肉里软得跟泥巴一样,摆明了就是给人夺了精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4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