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把她的头摁在了自己的裆部。 杭攸宁其实并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湿腻的午后,巷子里尿骚味,混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动物气息。 她要吐了。 这时候男人身后又走出几个人来,年轻一点,有几个甚至有点面熟,是来过杂货店的小混混。 他们嬉闹着,闲聊着,熟练地解开裤带,在排队。 杭攸宁往后退了一步,她想跑,可是不知道怎么,就踢到了一个汽水瓶子。 那些人就寻声望过来,还裸露着白生生的屁股,恍惚间,像是一群直立行走的公猪。 杭攸宁终于吐了。 她一边干呕,一边踉跄着往外走。 “妈的,这哪来个姑娘啊?” “正好还没够呢!” 那些人笑着,纷纷地朝这边走过来。 杭攸宁拼了命的往外爬,可是脚软使不上劲儿,就在这时候,一只手拉住了她。 回过神来的时候,杭攸宁已经被人拉进了其中一个院子。 这是一个稍微干净一点的院子,天井里种着夹竹桃和月季花,她被拉进了其中一个房子里。 这间房很小,床铺上乱七八糟的堆满了东西,地上放着一个便盆。 那伙人的声音在外间议论:“跑哪去了?不会有麻烦吧?” 说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过去。 杭攸宁松了口气,她大口喘息着,才看清拉她的是个男青年。 皮肤坑坑洼洼,长脸,小眼睛,看上去很敦厚,他一脸严肃道:“这里乱糟糟,女孩家覅要乱走。” 杭攸宁艰难的抑制住自己的呕吐感,只是胡乱点头。 他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解释道:“我在塑料三厂上班,在你家买过东西。” 塑料三厂是个很吃香的单位,就在小卖部前面。 杭攸宁道:“多谢你,我来找我哥…他是从东北来的,很高,头发遮住眼睛……” 男孩想了一下,道:“你阿哥是勿是姓许?” 杭攸宁点头,男孩说:“你搁里等些,我帮你叫伊过来。你覅要乱走。” 他要走,又停住脚步,道:“那是我老爹,你别怕。” 他不说杭攸宁还没发现,杂乱的床上,被子上有隐约的起伏,只不过被太多的杂物埋起来,人又是头朝里躺着,看不清楚。 杭攸宁小声说了句叔叔好。 对方没有回复,大概是病得很重,她只能讪讪的站在那里等着。 屋里很暗,大概常年不能见阳光,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贴着奖状:“顾阿福荣获五一优秀工作者”,落款是塑料三厂。 顾阿福应该就是刚才那个男孩,看来他的确是塑料厂的人。 抽屉也是塞满了东西,没有完全合拢。 杭攸宁的目光突然定在那里。 抽屉里,有一抹刺目的红色。 它太红了,红得跟这个破败的家格格不入。 杭攸宁就像中了邪一样,一面心里喊着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一边慢慢的走过去,朝那抹红色伸出手。 是一条红色的裙子,上面是一些漂亮的波点,时髦又漂亮。 跟杭雅菲那件,一模一样。
第9章 他的父母都姓顾 杭雅菲在外贸公司上班,裙子是在广东买的,全镇,乃至全市,都绝对没有第二条。 杭攸宁脑子嗡得一声乱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条件反射的想离开这里。 可是她刚打开门,就看到了顾阿福。 她不知道他是回来了,还是从来都没离开过。 他站在那里,眼神幽深:“你干什么去?” “我该回家了。” “你不找你阿哥么?” 杭攸宁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再次重复一句:“我该回家了。” 她努力的看着顾阿福的脸,他的脸在阴影里,木然,呆滞,带着一股死气。 他跟那些杀人犯不一样,可是,他跟好人也不一样,为什么呢? 就在这时候,顾阿福移开目光,道:“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走。” “我送你。” 顾阿福就像没听见一样,就率先走出门。 此时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头顶的衣服轻轻摇晃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杭攸宁就是感觉,在暗处,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那娘们儿屁股,老子一手都兜不住!” 就在这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了嬉闹声,顾阿福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是刚才那群流氓。 他们勾肩搭背,一边走,一边眉飞色舞的聊着下流的话题,一边走着。 杭攸宁站在那里,她不敢置信,许野也在他们其中。 他们也看到了杭攸宁,其中一个人笑起来:“哟,这不是刚才那个么?” “原来是来找顾阿福的啊!” “顾阿福,你的妞把哥的鸟看了,你怎么赔啊?” 顾阿福看着许野,没有说话。 杭攸宁也看着许野,这样的许野让她很陌生。 他穿着件破烂的牛仔衣,就像不认识她一样,带着懒洋洋的笑,任凭那群男人对他污言秽语。偶尔听得不耐烦了,就眯起眼睛。 顾阿福收回目光,对她说:“走吧。” 巷子很窄,擦身而过的时候,其中一个男人突然伸出手,去摸杭攸宁的屁股。 杭攸宁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灵活躲开了,他措手不及,摸在了顾阿福身上,这更引得这群人放肆的大笑起来。 他们走了很久,还能听见笑声。 顾阿福把她送到了巷子口,道:“别来这边,很乱。” “谢谢。” 杭攸宁脑子昏昏沉沉的,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怪诞而恐怖。 顾阿福为什么偷杭雅菲的裙子? 许野为什么要跟这群流氓混在一起? 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她? 她闷头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菜市场。 日头明亮,人来人往,菜贩们响亮的吆喝,爷叔和阿姨们挑挑拣拣——这是她最熟悉的一个世界。 杭攸宁眼睛一酸,只觉得要落下泪来。 出来时雀跃的心情,此时变成了一种说不出口的难受和恶心。 但计划好的事情,还是要办完。 她坐在渡口的台阶上缓了一会,就去了陆阿姨家。 陆阿姨家距离蒋家里并不远,格局也差不多,巷子口有许多老人在一边择菜,一边聊天,陆阿姨的儿子也在其中,还背着书包,看样子就是刚放学就跑回家做饭。 杭攸宁小心的打了个招呼:“你好。” “阿姐!” 他认出了杭攸宁,站起来寒暄道:“你怎么来了,我本来想今天去谢你的。” 杭攸宁不知所措咬咬嘴唇,把那个红糖包和白糖包递过去,道:“我来看看阿姨,给阿姨喝,多增加营养。” 那时候糖还要凭借粮票才能买,红糖和白糖,是十分拿的出去手的礼物了。 陆阿姨的事情,她也做不了什么,但看她那样痛苦,她心里很难受,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才想到给他们送一点糖。 吃了糖,心就没那么苦了,杭攸宁笨拙的只能想到这个。 “介个哪好意思?是我要去多谢谢你的。”陆阿姨的儿子推拒着。 “拿着吧,陆阿姨不容易,你也不容易。” 老人在一旁劝:“收落下吧,讲声谢谢,以后要记得阿姐” “是的呀,小北,何个家里出了事体,都要互相帮帮忙的!” 叫小北的男孩红了眼圈,最终还是把东西收下了。 杭攸宁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并不想去他家里坐,好在小北也没有这个意思——陆阿姨刚睡着,他很怕吵醒她。 两人就坐在巷子口,一边择菜,一边聊天。 杭攸宁问:“你姐姐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小北道:“讲是外地盲流,弗好查。” 老人们道:“这几年,也不晓得哪为事体,来了噶多外地人。” “尤其鸡鸣渡一片,老多阿飞、破脚骨,也不上班,天天街上乌乱毛糟,晦气搭煞。” 杭攸宁自己也是外地人,不好接话茬,只是道:“我听说,鸡鸣渡口那些人手脚不干净,你阿姐丢过东西么?” “哪能呢,隔了噶远个地方,弗大可能会偷到这里来。”小北道。 杭攸宁长舒一口气。 可是下一秒,小北突然道:“我想起来了,去年个辰光,阿姐不见了一件的确良的衬衫,绿颜色的,她大发懊恼。” 杭攸宁一慌,手里的芹菜被揉碎了,一手青涩刺鼻的味道。 小南漂亮,杭雅菲也漂亮,小南丢了裙子,杭雅菲也丢了裙子。 这是巧合么? 如果,顾阿福是凶手,先是偷衣服,再是尾随,求爱不成,就害死她。 那么杭雅菲是不是也有危险?她不经常回来,不代表不回来。 她急忙问:“你姐姐认识一个塑料三厂工人,叫顾阿福的么?” 小北道:“勿有,我阿姐的朋友我都认得。” 他又问:“你问这个是为何事体?” 杭攸宁没有证据,也不好去传别人的闲话,只是道:“我认识他,听你们说鸡鸣渡,就想起来他住在那。” 一个老人在旁边搭腔:“顾阿福啊,可怜的,伊阿爹是个瘫子,靠姆妈帮人折银锭元宝过日节。” 南方做佛事,做丧事都需要纸折的元宝,折好大一包,才给一分钱。 有人撇嘴:“有何个可怜的,老早她在厂里上班,噶好的工作不做了。” “嗐,不是有那个事体么?” “什么事啊?”杭攸宁追问。 老人家交换了眼神,压低了声音道:“可不能跟别人讲。” “我不讲。” “伊夫妻俩个,都姓顾。” 杭攸宁一瞬间没弄明白,都姓顾怎么了。 但是另一个婶子立刻嗔怪道:“哎呦,乱话三千,讲不准是远方的堂兄妹!” “哪能呢,老底子顾家在前街开店,我看着伊兄妹大起来。本来,阿妹都要嫁人了,不晓得因为何个事体,没成,过两年俩老的没了,兄妹俩就困觉困到一个床上去了。” 众人尖叫起来:“覅要面孔!” 杭攸宁懂了,她又想吐了。 八卦还在继续:“你看看顾阿福那个样子,跟寻常人弗一样。” “是弗一样,蛮奇怪。”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们也说不出来,杭攸宁也说不出来。 可能是因为他看人的眼神,总是直勾勾的。 时间差不多了,杭攸宁带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告辞。 老人们跟蒋家里的老人一样,挺喜欢她,让她常来说说话。 杭攸宁一路走,一路想,会是顾阿福么?她应该告诉警察么,可是跟警察怎么说呢?他偷了我姐姐的衣服,所以我怀疑他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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