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秋?”一个西南边境的城市,温雨祯问她,“你的选题是什么呀。” 温雪盈说:“少数民族相关的,刘洋给我选的。” 温雨祯:“又要上山下乡了吗?” 她很无语:“你的嘴巴是不是不会发出田野调查这四个字。” 温雨祯懵懵懂懂地表达羡慕:“真好玩呀,还能到处旅游。” “学习有什么好玩的?”她学着陈谦梵的口吻说。 田野调查是社会学的必经。 温雪盈对于所有羡慕她的人感到莫名其妙。 毕竟当初有人问她为什么学这个专业,她给出的一套理由是: 因为希望当我明晰社会的运行逻辑之后,就会宽恕人类群体里为什么会诞生这么多的傻逼。 温哲发了根烟给陈谦梵,他没抽,也没地方放,塞进了口袋。 爸爸问:“那婚礼是不是要推迟?” 温雪盈没说不想办的事情,想了想说:“毕了业再说吧,忙死了下学期。” 廖琴啧一声:“你别什么都自己做主啊,人家陈老师还在这儿呢。” 陈谦梵旋即接话:“我没意见。” 吃完饭,家庭KTV环节,是温雨祯的主场。 她唱了首《夜的第七章》,高音飙得很卖力,但是很兴奋。 各位听众耳朵受灾,纷纷喊她闭嘴。 陈谦梵和温雪盈挨着坐。 他在微微暗处,没有被嘶吼声影响丝毫,定力了得,只是安静地翻看着她从前每一年拍的全家福照片。 比较意外的是,温雪盈小时候居然是假小子造型,头发很短,但脸庞秀气,一直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她才开始留长发。 “你听过这歌吗?周杰伦的。”温雪盈突然问他一句。 她屁股底下有个靠枕,挨着坐不舒服。 温雪盈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想把靠枕拿出来。 身子微微倾斜,空出的手就失去了支点,随意往沙发靠背撑了一下。 陈谦梵看向她,眼含奇怪。 “诶你们那个年代是不是都听周华健啊、罗大佑他们的歌啊?” 说完这句,温雪盈撑在沙发上的手陡然一滑,下落的掌心下一秒就紧紧按在某人的腿根。 温雪盈摇摇欲坠的时刻,陈谦梵顺势捉住她的腕子。 他没有把她推开,只是将手腕扣紧在她碰到的地方。 他的腿部。 陈谦梵微微歪着头,打量她。 沉沉出了声:“最近很嚣张。” “……” 温雪盈心虚地眨眼,撑开的掌心都不知道怎么安放,以证清白,她撑开五根手指头,尽量不碰他。 被擒住的手腕让她心跳加速。 洞悉和掌控,这熟悉的感觉正在他的眼底缓缓流出。 “sorry我忘了,你也是90后。”她赔笑卖乖。 被他松开手。 陈谦梵应该不是主观意愿想放开她,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接完,神色严肃地和她说:“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说走就走? “这么着急吗?” “学生出事了。”陈谦梵一边应着她,一边起身到温哲身边,跟他汇报了一声。 温哲忙点头,暗中的口型紧急地在说,好好好。 温雪盈抓了一下陈谦梵的衣服,仰头看他:“怎么了啊?” 他凑近说:“失踪。” 她点头如捣蒜:“那你赶紧去,找到了说一声。” 陈谦梵一颔首:“嗯。” - 陈谦梵出去之后,温家不安宁。 温雨祯的歌唱了快有两个小时。 结束之后,廖琴给陈谦梵安排了一间客房。 她还为这事去咨询温雪盈的意见:“是让他睡你之前的那个小房间,还是换个新的?我得铺床。” 不用跟他睡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但是他们两个在外人面前好歹也是正常夫妻,不明白廖琴为什么这么做:“干嘛分房睡?” 廖琴说:“你和他不能同房,要不你去和雨祯睡?” “不是,为什么啊?”温雪盈不解地追问,“我跟他同房过了啊,在家里就不行?什么意思?” 廖琴一边忙活,一边说:“回娘家就是这样,人家回娘家都忌讳夫妻睡一起。” 温雪盈愣了会儿,“为什么忌讳?”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廖琴瞪她说:“这就是规矩,影响风水。” “影响谁的风水了?”她一头雾水,“哪来的封建思想,好莫名其妙。” “当然是娘家人的风水。”廖琴也没了耐心。 温雨祯见情况不对劲,赶紧来打圆场:“哎呀人家新婚夫妻嘛,新鲜劲还没过呢,粘着也是正常的,就别守这种规矩啦。” 她一边拉架一边冲温雪盈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说:“你们俩就忍一天不行嘛,也不用这么激烈吧。” 温雪盈不说话。 廖琴,“说不行就不行,老祖宗都这么过来的。” “老祖宗还裹脚呢,你也去。” 廖琴气得把手里被褥摔了。 温雪盈不忿:“凭什么回娘家就不能一起睡,回婆家就没这种说法,风水什么风水,摆明了就是重男轻女。” 温哲过来瞧瞧,嘀咕说:“又吵吵,真是头疼,一天不吵就难受。” 廖琴把他推一边:“不让你们睡一起跟重男轻女有什么关系?今天我可没找你茬吧温雪盈!” 温雪盈漂亮的眼波露出凌厉:“难不成是我们俩同房吵着你了?什么年代了,做.爱也成晦气事了是吧?眼睛脏看什么都是脏的,我今晚就要跟陈谦梵睡,一定要跟他睡,我倒要看看影响什么风水了!” 没听到前因后果的陈谦梵,迈步进门时,只听见了温雪盈一番紧凑不让的妙语连珠。 他愣了愣。 温雨祯看到他,表情求助地看过来:“姐夫你终于来了。” 陈谦梵微微蹙眉。 “怎么回事。” 她言简意赅:“姐姐想跟你睡,妈妈不让,他们俩为这事吵起来了……” 陈谦梵看向她的面色里,写着不信。 或者说,他确信还有隐情。 温雨祯面露愁容,瞧瞧他:“那你们今晚打算怎么办啊。”她悄声的,“我观战好一会儿了,谁也没吵赢,真是纠结。” 陈谦梵看了眼温雨祯,又看了眼廖琴,最后看向温雪盈,他说:“不纠结,我带她回去。” 他款步到她面前,轻轻握着她的小臂: “雪盈。” 温雪盈抬头,对上男人清冷温文的视线,听见他声音很轻地,只悄悄说给她听:“我们有自己的家。” 她撇一下嘴巴,像是竭力忍耐着某种情绪,几秒种后,调头就往家门口去。 陈谦梵看一眼她的背影,又到廖琴跟前,安抚似的轻轻搭一下她的肩,说:“今天雨祯生日,不必在这个节骨眼上生气,健康重要,您注意身体。” 廖琴被他两三句安慰一下,面色才好点。 又瞧一眼跑得飞快的温雪盈。 满脸写着:外人都比她懂事! 廖琴有点无辜地为自己辩解,手掌拍手心,情绪激动:“我都说了,这是影响风水的事,人家里都这样,搞得好像我故意跟她对着干似的,轴得像个什么!从小就这德性,也不知道随了谁。” 温雨祯扯她袖子,又暗暗看看陈谦梵,小心嘀咕:“别说了妈,人家是科学家,你跟他谈什么风水……” 陈谦梵默默一笑。 他没再说什么:“那我们先回了,爸妈早点休息。 说完,他又看一眼温雨祯,轻轻地说:“你也别影响心情,晚安。” 温雨祯一向脾气很好:“好的好的,路上开车小心,拜拜姐夫~” 温雪盈这边。 她没走远,在家门口的车道蹲着,低头拽小草。湿漉漉的露水沾在手上,她也全然不在意。 过会儿,发现有人过来,一双修长的双腿在她面前站定,太过吸睛,霸占她的余光。 “你学生找回来了吗?”她声音蔫巴着问。 陈谦梵低低应:“嗯。” 温雪盈看他时,同时看着他肩膀上的一颗亮晶晶的月亮,眯眼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陈谦梵站着看了会儿她手里的动作,而后随她蹲下,他缓缓地开口,声音很轻柔:“现在看起来,是你的问题比较棘手。” 她不知道他刚才去了哪里,只觉得他凑近的身上还残留一点行色匆匆过后,风的味道。 温雪盈持续恹恹,趴在膝盖上拽小草,默了默,很轻声地说:“又让你看笑话了。” 陈谦梵问:“哪里有笑话?” 她不说话。 他眼波沉沉,平静地打量她一会儿,声音低了一些,接着问:“想和我睡?” 怎么可能!她必须解释,“我说的是气话啊。” 陈谦梵笑:“差点当真了。” 他不笑的时候冷峻深邃,理性到让人觉得没什么温度,像一道规整的不会被破坏的公式。 带一点点笑意时,又给人另一种感觉,是循循善诱的,温暖而包容的,甚至是可以让她短暂地敞开心扉依赖的。 就像个大哥哥。 他说:“手脏了。” 陈谦梵低眸看她,执起她沾了露水和泥巴的指尖,发现口袋里也没剩纸巾了,便徒手擦去她手指上的污垢。 那点污泥的痕迹缓缓地被匀到他的手上。 带着秋末的湿冷。 他的指尖微微发凉。 “这样握着你的话,会觉得不舒服吗?”陈谦梵忽然问她。 “嗯?”温雪盈不明所以。 她顿了顿,随后不好意思地说:“……还好吧。” 陈谦梵便没有放开她,继续轻轻地帮她擦拭。 擦了一会儿,他慢慢地出声,语气轻哄,“小孩子又在不高兴什么。” 温雪盈想笑,趴在膝盖上,侧眸看他,弯折的双眼像明亮的上弦月:“我挖苦你年纪大,你就嘲讽我幼稚。” 陈谦梵看着她,不解说着:“怎么会有人分不清疼爱和嘲讽。” “……”温雪盈乱了心跳,她轻轻地将手抽回去,又埋下脸。 陈谦梵就这么陪她蹲了一会儿。 “聊一聊?” 好半天,温雪盈憋出一句:“不高兴是因为,有一天,有个冷漠无情的人来告诉她,彗星的尾巴里装的不是小孩子的愿望。” 略沉吟,他缓缓一声失笑,轻而低的:“谁也没有去过宇宙,冷漠无情的人说的一定是真相吗?” 她笑起来:“你这么神通广大,也没去过吗?” “目前没有。”非常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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