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珣你……” “别跟来,我不会自寻短见。” 表面粉饰得再好,也掩不住内里的伤,正如他完全哑了像是沧桑老人的嗓子,声带如同被砂石磨砺。 阮凝初不信,把人拉住,一个绝望到想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向来不会声张,只会悄悄离去,不让任何人知晓。 比如患了病却谁也不肯透露的稚宁。 应珣把衣袖从阮凝初手中抽走,“稚宁的事存有许多疑点,我需要查清楚,带你不方便,白天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 他对她笑了下。 这番解释,并非发自于爱的包容呵护,而是对待外人般的客气,冷淡疏离。 阮凝初脸色一白,陡然意识到,她这一生,恐怕再也回不到应珣心里去了。 …… 次日,稚宁出事第七天,下了场大雪。 最近一段时间,薄琬乔一直没放弃找人,哪怕始终一无所获,也不肯放弃。 劳累、疲惫,但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薄野似乎从颓丧中走出,加入了搜寻的队伍。 又接到向慈的电话时,薄野人在海上。 他穿着一身随时准备下海的潜水服,神色孤噩坐在游艇露天处。 瘦削的宽肩上落了一层薄雪,不再是五颜六色的黑发结了冰,发尾冰珠凝结。 冷冷寒风中,一旁的手机闹个不停,和除夕那天一样,仿佛有要命的急事。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薄野没有动,他想起了除夕那天他是怎么丢下稚宁,导致她死亡的伊始。 尤其在薄琬乔向他投来了嘲讽的目光后,“你还想管她?” 想要拒接的情绪攀升到了极点。 可也掺杂着丝丝冲动,不可否认,那天的错,说到底不在于向慈。 薄野正在挣扎。 自从错过稚宁求救电话以后,薄野就对一遍遍响起的未接来电有了阴影。 他把手机带在身上,哪怕是洗澡也绝不离开视线,铃声一响,便是接听的号角。 犹豫到最后,薄野还是接了电话。 可钻入耳中的并不是向慈的声音,而是一道低哑的男声。 “薄野,你到底还是心软了。” 初时,薄野没听出这人是谁,对方不怀好意,嗓音不知是哑了还是原本就这样,陌生中透着熟悉。 反应了许久。 “你是……应珣?” 对方冷嗤,“是我,怎么,几天不见,小薄总贵人事多,不记得我这姐夫了?” 听到‘姐夫’二字,薄野豁然变了脸色,“向慈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 应珣不答,粗砾的大掌死死掐按住向慈的口鼻,垂眸欣赏她因窒息缺氧脸色青胀,听着她低低呜咽的颤音,邪佞低笑。 他问薄野,“时间有没有?你心爱的青蛙公主在我手里,要来见她最后一面吗?” 这天早上,向慈是被生生盯醒的。 联合利用郑凭的计划比想象中的顺利,稚宁死了,消失不见,这简直是向慈过得最舒心畅快的一个年。 哪怕以牺牲双腿,再也无法登台参赛为代价! 向慈觉得值得。 稚宁死了,尸体消亡于大海无影无踪,她救过薄野的秘密也随之被吞没,再没人知道她向慈不是救下薄野的恩人! 向慈做梦都能笑醒,没了稚宁的勾引,梦里薄野的心渐渐回到了她身上,她又是他珍爱的青蛙公主,风光无限,备受艳羡瞩目。 可就在今天这和薄野重修旧好的美梦中,依偎在爱的人怀里,脚底突然冒起了股股寒气。 睁开眼,撞入了应珣紧盯着她的视线中。 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知来了多久,站在她病床边,他极高,俊美如雕的脸庞微微向下俯视,漆黑的眼眸深陷于高挺的眼廓之中,亦正亦邪。 应珣的这张脸,出了名的俊,是他吸引无数狂蜂浪蝶的资本之一,包括曾经的稚宁。 好看的容貌,本该带给人愉悦与沉迷,更别说他嘴角噙笑。 可此刻偏给人一种来夺人性命的错觉。 向慈心一突,背后登时密密麻麻生出一层冷汗。 然而,他一直在笑,让人无从开口质问。 “应哥哥,你是来探望我的吗?” 对视许久,向慈努力使自己镇定,试着让自己不那么大惊小怪。 应珣和向家有些交情,她车祸住院,他来看她并无不对。 桌上还摆着一个大大的果篮,他应该是好心。 应珣却懒得和她演戏,“向慈,吓成这样,梦到冤魂向你索命了吗?” 只一句话,就把向慈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冤魂,稚宁! 应珣居然查到她了身上! 第208章 我喜欢她怎么了?! 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向慈本就心虚,说是草木皆兵也不为过,稍稍风吹草动,便全身警戒,毛骨悚然。 而应珣,也没隐藏来意。 他直言道:“你梦到稚宁了吗,她在海里好冷的。” 向慈倒吸凉气,一张脸又青又白像极了调色盘。 她想原地消失,可惜,她腿上打着石膏,动弹不得,更别说逃走。 怎么会查到她身上,应珣是怎么找到她的,这才几天?! 郑凭出卖了她吗! 向慈眼里的惊愕恨意,在她这张看似纯善的脸上尤为突兀。 都不必应珣仔细去想,扫眼一看就知道她在琢磨什么,“在想郑凭在哪是吗?” 向慈呼吸急促,鼻翼翕动,伪善不再,已然如见大敌。 应珣恶心得紧,却仍然聊有风度噙着浅笑,“待会告诉你,保准你不会失望,在这之前,先用一下你的手机?” 向慈怎么肯,按住枕头。 这无疑是个提示,应珣径直走近。 行动受限,向慈不是应珣的对手,仅仅一瞬,枕头就被掀飞甩到了地上。 无视向慈的尖叫,应珣拿着粉色壳子的手机,蛮横攥着她的手解锁。 松手时,向慈表情疼到扭曲,她不敢动,怀疑手骨骨折了。 应珣点开通讯录,斜来一眼,“放心,我不找薄瑾屹,薄瑾屹杀人不眨眼谁都知道,但这种事何必假手于人?” “我找薄野,有些事,跟他聊比较有意思。” “不行!不——呜!” 之后就有了薄野在电话里听到的经过。 向慈自小练武打比赛,上肢力量并不弱,甚至敌得过普通男性。 可还是被应珣单手制压,扼住口鼻,按在床上,除了瞪大眼睛里面写满惊恐,别无他法。 薄野匆忙赶来病房,踢门就见向慈摔在了地上。 她双腿打着石膏,本不能移动,此刻却随着主人蜷曲成自我保护的可怜姿态,瑟缩在床边,满脸的泪。 双腿上坚硬的石膏碎裂变形,渣滓碎了一地。 薄野皱起眉。 “薄野!走!你快走!” “应珣他疯了,他会伤害你,别管我,快走!” 一见薄野,向慈立刻装得一副为他好的样子,似乎觉得薄野不在,害死稚宁这件事就还有回缓的余地。 在这之前,她几乎绞尽脑汁想要阻止薄野过来,是应珣一脚踩在了她腿上,用劲碾压,才让她老实消停。 薄野哪知向慈死到临头了还想颠倒黑白,他既然来了,总要弄清始末,确保了向慈安全再走。 反观应珣所在的地方,好似是一片净土。 面对这场向慈一个人表演的求生闹剧,应珣坐在沙发上,两条傲人长腿搭在茶几上,好整以暇用镊子捏着棉球擦拭伤口。 薄野望来也不起身。 “等我几分钟处理一下伤口。”应珣抬起下巴一指向慈,“爪子很利,不及时处理怕是要得狂犬病。” 被骂疯狗,向慈憋了一肚子火。 可当着薄野的面,又无法发作,只能将愤怒化为委屈的泪水。 被薄野抱到床上,扯着他的裤筒,催促他走。 薄野安抚拍了下她的肩,横眉冷对目视前方,“应珣,稚宁被你连累丧命我还没找你,你居然有胆子先找上门来!” 应珣随手扔了镊子,砸在金属托盘里,发出刺耳巨响,“我有什么不敢来,我不来,稚宁的仇永远报不了。” “指望你,眼盲心瞎的小薄总?你姐姐怕是要冤死。” “大人的事,还是要我这个做姐夫的亲自来不是吗?” “姐夫?你们早退婚了,稚宁和你没半分关系!她也不是我姐!” ‘姐夫’两个字,无论在何时都能精准击中薄野的雷区,从前辨不清对稚宁的感情,薄野都听不得,更遑论现在他已明白了一切。 他喜欢稚宁。 哪怕不曾跟她坦白,但薄野性子霸道,早已将其归为了自己的所有物。 她是他薄家养大的,理应归属于他,就算她不愿意,也轮不到应珣! 薄野额上青筋凸起,凶蛮挣开向慈的拉扯,走到应珣面前,两人眼神对峙。 “应珣,你是不是没认清现实,稚宁到底是怎么出的事,你还需要我复述一遍给你听吗?” “你是蠢还是没本事搞清楚状况,薄琬乔想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你招惹了郑凭家务事没处理干净害死了她!” “别以为稚宁不清楚你真面目别人就也不懂,你那点利用的伎俩我和我哥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厚颜无耻欺骗稚宁,如果不是为了逼你暴露真面目让她放弃你,我哥根本不会赶她走!” “稚宁的身份早八百年前我们就知道了,如果没有你,她会一辈子都在薄家的隐蔽下无忧无虑,是你,害死了她!” “你现在来找我们算账了,你哪来的脸!” 应珣坐在沙发上,空间上矮了一大截,气势却不弱于居高临下的薄野。 只除了一刹那,得知稚宁是因为他被赶出了家门。 让稚宁认清他的真面目,这就是薄瑾屹赶走她的、剥夺她一切的原因吗? 就为了这个? 最近两天,应珣一下查到了太多事,在从前他忽略不曾注意的日子里,稚宁为他牺牲了太多。 他对她不起,每当应珣觉得差不多该到此为止了,再多他死了没脸去见她的时候,总有新的证据告诉他稚宁对他的爱远超他的想象。 年少时,应珣不受父亲喜欢,母亲是他世界里唯一的明灯,母亲的逝去给年幼无依的他带去了经年难以摆脱的阴霾。 稚宁的死,是第二次,远超上一次痛失所爱,几乎致命。 即便已经痛麻了,也仍旧能感觉到更猛烈的疼,他欠了她、思念后悔,永远不会习以为常。 但应珣早习惯了将伤痛藏起了,仇者快的事他不会做,尤其此刻面对着真正害死稚宁的幕后策划者。 “和我有关的错我不会推脱,等处理完一切我会亲自找她谢罪,但你说她不是你姐,小薄总,你什么意思,想表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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