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攸美露出茫然状:“不知道哇……” 郝爸飞她一眼,“这孩子一天天的去夜市喝酒,记性都坏了。那天回来明明还问我冬子和苏青是不是结婚了,比我还早知道呢。” 郝攸美哈哈笑了两声,假装去门口打电话。 大雪天,街上的人行迹匆匆。一个全副武装穿黑色羽绒服的胖女人冲了过来,刮起一阵冷风。 雪花纷飞散落,终于瞧清那女人的脸,郝攸美张了张嘴巴,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一下钻进屋里。 玻璃门没能合上,艾秀英的手挤在门缝里。 “哎唷!” “对不住啊婶子。”郝攸美吓一跳,赶忙拉开门让艾秀英进来。 一屋子的目光聚了过来。 发廊铺面小,三五座加里间一个洗头床,今日光是来人的外套与帽子就能挂满墙。 仿佛老兵会晤,那上面有残存的弹痕。某次打牌多输的钱,某次借五百块过了一年还没还,某次不经意说起儿女主选上了团委,某次在宴席上说错话让人掉了面儿,漫长的岁月太多次战役,但说不清到底有什么仇怨。 市集上一声问候,又建立起和平。 艾秀英每往前一步屋子里的空气便紧张一分,烤灯散发的红光恰似三八界线,危险而不容侵犯。 “也好,大家都在。”艾秀英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到了警报声。 “英子你别这样——” 艾秀英出手推开烤灯,指着武妈的鼻子,“是不是你说的?” 武妈轻蔑一笑,“泼妇。” 艾秀英手甩过去,不想那女人躲得快,椅子旋转着脚踏板扫来反而打到她脚踝。 好在她穿了厚实的雪地靴,为了见亲家苏南在商场新买的,牌子货。 今日倒真是见了亲家。 见那女人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艾秀英伸手抓她的头发,穿破保鲜膜揪起成绺的发,本就因双氧水作用微微刺痒的头皮瞬间生疼。 “嗷——”武妈叫出了声。 从容姿态荡然无存,武妈扭动着脖颈,透过镜子狠狠瞪着身后的艾秀英。 “是不是你瞎说,你瞎说你瞎说!”艾秀英拍开武妈挣扎的手,更用力地抓起那头发,“我们家小青当老师辛辛苦苦一门心思为了学生,怎么会害学生?要是真事儿那教育局怎么不通报,警察怎么不来抓人,学生家长也不闹!出去也是为了挣钱,为了家里不中用的老头子!你们懂什么就瞎叭叭,大嘴巴给你能的,他大爷的我抽死你!” 两人扭打成团,旁边的只有劝架的份儿。 “英子别打啦!” “婶——” 刚分开些许,武妈怒冲冲地说:“别以为你们攀了高枝儿——” 艾秀英气极反笑:“我们家苏青和冬子青梅竹马,站一块那般配的,你那儿子配么?!” “我都听说了,他打小就是个混账东西,家里头都嫌,要不怎么在外边待着……”武妈气喘吁吁倒在椅子边。 艾秀英胸膛起伏,还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要冲上去决一死战。
第18章 018你就是哭成花脸猫我不也得给你捧着 018 苏南把豆豆从雪地里拎回澡堂,听澡堂工人说艾秀英“讨说法去了”。谁都知道艾秀英的脾气,这绝不是向武家致歉息事宁人的意思,可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苏青撑开玻璃门,越过苏南肩膀往前走,避开镜子,在现实的空间里与艾秀英面对面。 白炽灯晃着泼洒在地板上的辽红茶,像一滩胃酸,像爱的呕吐物。 女儿生来就会爱妈妈,只是她的爱和妈妈的一样有毒,令人呕吐又心甘情愿反刍。 “英子你闺女来了……”郝爸面露尴尬。 “看看,这一家子什么人啊!”表婶依旧忿忿不平。 “嫂子你也少说两句,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事儿摆明了苏家做得不地道。” 武妈顶着脸上发红的刮痕冷笑:“亲闺女跑了,男人死在街头,摊上这种亲家可是倒霉了!你看人章家认么?” 这是艾秀英乃至苏家不可说的隐痛。苏青呼吸一滞,眼见艾秀英又要动手,赶忙上前拦。 孟叙冬更快一步,横挡在艾秀英与武妈之间。 一个结实挺拔的青年这么一站不免有些威胁的气势,武妈应激似的:“还打呀!” 僵持着,场面安静下来。 人群之外的苏南适时出声:“婶子,大家出来相亲,没能成,好聚好散。明白您爱子心切……但苏青从没想着耽误小武。叔,也感谢您和表婶费心,我们两家左右几十年交情了,看在这份儿上,还希望大家帮衬着,各退一步。今天这样确实是我——” “嘴皮子犯贱就该挨打!再让我听见,都别想好过!”艾秀英喝止住苏南即将出口的歉意,拉起人便往外走。 武妈想要追骂,对上孟叙冬压低的眉眼,只嘴角颤颤。 苏青看了看他们,朝艾秀英远去的背影追去。 孟叙冬随之迈步,门边的郝攸美迟疑地叫住了他。 他似乎没听见。 昏暗的路旁堆着雪道,雪地靴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响,艾秀英低着头快步走向公交车站。苏南跑了好几步才追上,“妈,小青都来了,咱谈谈好吗?” 艾秀英一语不发,苏南转头看向苏青,为难地摇了摇头。 苏青笑了下,反正也习惯了。 上了面包车,苏青收到苏南的微信:“妈今天这么做也是心疼你,她心里是知道的,你不容易。别担心,你和冬子的事等妈想通了就好了,有什么情况我随时告诉你。” “有件事……”苏青想了想删掉文字,没有回复。 风拍打车壳,刮雨器在挡风玻璃上摇摆,节拍器一样的声音教人心烦。苏青轻轻开口:“孟叙冬,你都知道吗?” 孟叙冬应该没听见,转过头触及她目光才意识到什么。 “从局子出来那天早上,钟玫打电话来,和我说了你的事。” 怪不得那之后便请动了老孟相熟的领导出面调解工人钱款问题,他们通过电话。 钟玫就是现在的孟太太,传言在孟家的房地产公司里相当有话语权,占有县城新商场的股份,绝不是只知道拼儿子的女人。 苏青沉住气,揣摩着孟叙冬的神色,“说了什么?” “我没听。”孟叙冬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矫饰,“我们之间不需要别人传话。” 那天钟玫知道他又闹进了局子,打来了电话,还好心提醒他的新婚妻子不是安分的人,这么多年早变了。 他没有听钟玫搬弄是非,后来也想过和苏青谈谈,但还是算了。她能有多不安分,无非是想挣钱。 他以为她辞职去南方是为了挣钱,不知道有这样的隐情。 她的学生出了事。 苏青表情很淡,“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和我爸一样,很不可理喻?” 孟叙冬想了想说:“苏伯伯是善良的人。” 像突然拧开了生锈的水龙头,一股污糟的水断断续续从心口涌出。苏青声音很轻,近乎喑哑,“三年而已,可是对那些孩子来说,押上了人生的全部筹码。我只是不敢拿这些筹码,来铺垫自己的人生。” 不知道孟叙冬有没有听明白,他没有发表任何见解,连宽慰也没有说。 车停在招待所门口,没有熄火,暖风闷得人喘不过气。她不确定要不要下车,他开了口,“所以你就逃回来结婚?” 苏青怔然,“我没有……” 孟叙冬接着说:“本来我想着,等阿姨气消一点,你们关系缓和一点,我再去商量结婚的事,像你说的房子,大摆宴席,该有的都得有。事情变成这样,是我考虑不周到。” 苏青欲辩无言,只能说:“和你没关系,可能和结婚也没什么关系,她只是觉得我忤逆她,给她丢脸了。” 为了让孟叙冬信服,她说起过去的事,一时成了倾诉。 “苏乔,你还有印象吧?别看她那么横,其实在家就是个孝女。我妈总拿我和苏乔比较,苏乔什么都比我好,什么也都总是苏乔的。我妈那么远拎着特产到北京看苏乔,都不舍得多坐一程到我学校。 “后来苏乔走了,我妈好像就只有大姐姐了,大姐姐你也知道的,听话、温驯,比苏乔有过之无不及。大姐姐结婚,生小孩,我妈巴巴的去伺候月子,章家不喜欢我妈总去打扰,我妈就要我也躲得远远的。 “但我还是回来了。在殡仪馆看见她那么失魂落魄,我就好难过。我会想到小时候,想到我们家这个样子,她依然坚持供我们接受更好的教育。” 孟叙冬似乎想回应什么,可最终只是说:“后悔了?” 招待所和网吧的霓虹斑点摊在起雾的窗玻璃上,苏青失神地看着某一处,“和你结婚我不后悔。” “傻子。” 孟叙冬揽过苏青的肩膀,仔细瞧着她的脸。黯淡的光线模糊了目光,她有点不自在,双手推搡他,却又像寻找舒适的拥抱,“我才不会哭。” “你就是哭成花脸猫我不也得给你捧着。”他摩挲她脸颊。 但不够,仅仅这样还不够,她需要的不是温情。 闭上眼睛的一瞬,苏青向他吻了上去。他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怔然了半秒,随后捧起她的脸回应。 他的亲吻很慢,很小心,可她不觉得抚慰。她希望他像往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用力地吻她。 于是她咬了他的嘴唇,咬得很深,淡淡的血腥气在舌尖弥漫。 孟叙冬似乎终于感到不耐烦了,失去了好好先生的伪装,大手掐着她后颈,要将人提起来似的,自上而下地侵袭。 他们摔合在房间门背上。 衣料摩挲,彼此的气息愈发凌乱。苏青一头乌发散落下来,垂荡在男人臂弯与结实的胸膛。她冰凉的手探进去,胡乱索取他滚烫的温度。他的吻再度追过来,滚动的喉结像在吞咽她仅有的呼吸。 有一瞬,苏青感到缺氧。孟叙冬忽然松开她,却又将腰身贴上来,他双手背到身后脱掉外套,她的视线无法聚焦,只能凭感觉找到他毛衣的下摆。三两只手一同拽起毛衣,他们踩着毛衣,她踩上他足背,一路跌跌撞撞,砰地抵上床头柜。 台灯与喜杯倒落一地,她勉强勾住牙刷,羽毛般划拨手心,引起心悸。他扭开她的手腕,压在窗玻璃上,蒙窗的灰蓝色雾气冰冷得让人颤抖,却无法给人清醒。 底下摇摇晃晃的床头柜像一艘触礁的货船,他的身体是她仅有的依靠。彼此的唇齿牵起津液,他俯首轻咬她的脖颈与锁骨,落在微翘的弧线上。 湿热气息打着转,催熟石榴籽。她不可控地摇晃着,他微微抬头,露出一只藏有阴翳的眼睛。 拉拽的台灯电线发出滋滋,仿佛有电流形成旋涡。他粗糙的手勾开了她最后的遮蔽,一节节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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