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坐在旁边只觉无所适从,可此刻离席欲盖弥彰。 抬头不经意撞见站在入室转角的庄绫,对方淡然一笑,推着一车茶点走来,吩咐身后的小妹为各位斟茶。 一杯热茶落入手里,苏青直接放到孟叙冬的边几上。 “有冷的没?”孟叙冬说。 庄绫见了,不动声色拿走热茶,换了杯盛冰块的可乐。 苏青道了谢,喝了口可乐,轻声问孟叙冬:“你也喝冰可乐?” 孟叙冬看着场上的牌,打出一张,伸手拎起玻璃杯,抿了一口。苏青捧回杯子,默不作声将他抿过的地方转到另一边,忽听他低声说:“没牙印。” 耳朵嗡嗡作响,苏青放下玻璃杯,一时不敢抬头看他表情。 不用看也知道有多无耻。 孟叙冬连杠带和,心情大好,叼起烟叫各家给他计分。 他们喜欢用小程序计分,最后来算钱。一番五十,打得有点儿大,几圈之后换苏青上场,起手牌散乱,只能保守着打。 郝攸美在旁边看牌,笑她和冬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对家绫子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喂了张牌。 新手还没反应过来,坐旁边的孟叙冬一下摸走牌,“杠。”四张牌码到桌角,他扫出一张牌到场中。 场上接着打,孟叙冬帮苏青整理手牌,一边低声说,“听牌了,知道要什么牌么,这两边都行。” 苏青缓缓点头,看见对座的庄绫自摸和牌了。扣下牌面,抬头,四目相对。 上家打出一张牌,孟叙冬提醒,“要不要?” 苏青想也没想便拿走这张牌,和牌下场。 下家接着摸牌,没要,直接打到场上。苏青一看,颇有点懊恼,“如果我不收那张牌,摸到这张就是自摸了。” 孟叙冬微哂,“牌场无悔,没事,你打得还行。” 还行,就是差不多,苏青这种做题家最讨厌差不多。要名列前茅,要百里挑一,才能在考场上制胜。 “你不要指挥,我自己打。” 孟叙冬果真不再说话,每每苏青打出烂牌,他只好喝口冰可乐压惊。 苏青大输特输,终于得到大伙儿允许下场,兀自在沙发角落吃宵夜,少见的广式糖水,藕梨燕窝。 “还合口味吗?”庄绫捋了捋长裙,在旁边坐下。 苏青放下瓷盅,客气地说:“还行。” “啊?我喝不惯这个味道。”郝攸美俯身揭开盅盖闻了闻,歪倒在沙发上,头随意枕着庄绫的肩膀。 “绫子说你找我有事。” 让庄绫安排聚会也罢,为什么这点事也要透过庄绫知会。 苏青默了默,说:“我侄女想学手艺。小来,你应该见过。” 郝攸美诧异,“讲真?” “小孩想法多,先尝试看看,你觉得呢?” “好啊,你哪天带人过来……”郝攸美顿了顿,仍有点报赧似的,“我爸妈知道英子阿姨的脾气,没往心里去,你也劝劝英子阿姨。” 苏青只笑。 郝攸美便绕回话题,“马上过年了,店里有点儿忙,顾不过来。你看年后行吗?” “行。” 话告一段落,都有些无话可说。庄绫没让场面冷下来,摸出手机说以后要经常出来玩,加个好友。 苏青操作着,发现自己被拉进了发小群,群名是轮机厂曾经的代码。 孟叙冬也在群里。 苏青从头像点进与他的聊天窗,想了想没和他说,直接起身去了包厢里的洗手间。 茶楼为通宵娱乐的客人配备了淋浴设施,牙刷、拖鞋一应俱全。苏青瞧见,索性刷牙,将糖水的味道清空。 牌局一圈接着一圈,大伙儿有些乏,但只要有一个还想打,便没人离席。郝攸美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那军抄起遥控器换音乐频道,动次打次,仿若置身迪厅。 郝攸美和那军抢遥控器,没说两句对骂起来,庄绫上去劝架,一屋子人哈哈大笑,瞌睡全醒了。 苏青坐回孟叙冬身旁,手拢开衫袖子藏起哈欠。 “困了?”孟叙冬忽然低头靠近,呼吸拂过她脸颊,教人一怔。 佯作回避烟味,苏青双手蒙住下半张脸,轻轻摇头。 “话都不会说了。”孟叙冬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了。他抬手似乎要捏她脸蛋,可又垂下了手,只轻声说,“最后一圈。” 两个人无意识靠很近,像在说悄悄话。 大家已经接受了他们已婚的事实,不再见怪。倒是那军打小浑惯了,没事找事,从背后摸过来,砰一下将两个脑袋靠拢。 疼痛袭来,苏青捂着额角转头,没好气,可还没熟悉到能开口骂他。 孟叙冬不客气,一巴掌朝那军身上招呼,“找不痛快呢。” “谁叫他今天又输了。”庄绫遥声笑。 想起之前郝攸美对那军的调侃,苏青多打量了几眼,觉得他与庄绫不像有什么。如果说他单方面喜欢庄绫,不是不可能,只是这种默默喜欢一个人好多年的事,对即将三十岁的他们来说叫天方夜谭。 人是欲望动物,睡出的情分恐怕都大过所谓的喜欢。 牌局上大伙儿重新和苏青熟悉起来,翻来覆去说小时候的事。 诸如老苏接小苏青放学,也会捎上孟叙冬,两个小孩形影不离。那时便有传闻,厂花与老苏交情甚笃,或许孟叙冬是老苏的孩子也不一定。 “是吗?”苏青蹙眉而笑,无论如何追忆也想不起当时的情形,“那会儿我爸教书法,不是每天有好多人到我家来?” 彼时孟叙冬不打眼,却已然开始展现招女孩喜欢的天赋,也正因为如此,他不受男孩待见。 要说与他形影不离,何止她一个人。 苏青只是想,这么多事情里,原来孟叙冬对麻将有点兴趣。 老友重聚令人振奋,一行人还没有散的意思,凌晨三点到夜市喝大碴子粥。那军起哄,要苏青两口子埋单,孟叙冬自然大方,还说过了这阵,空下来正经请客。 “什么时候办婚礼?”庄绫说这话时,孟叙冬正搅散一碗热粥,放到苏青面前。 “不用。” 苏青护住碗,抬头想要回应庄绫,却听孟叙冬说:“怕你烫着。” 话掉到地上,庄绫并未在意,姿容恬静:“看不出来冬子竟然是疼老婆的人哎。” 孟叙冬适才看了对方一眼,脸上泛起散漫而无所谓的笑意。 苏青偏爱冷食主要是舌头怕烫,偶尔吃了烫的食物,尤其是饺子、汤包一类的,舌头会发麻一整天,喝水都感到不适。 孟叙冬以前就知道。 那年春节苏青在网吧消磨时光,孟叙冬和一帮发小也在。两个人在洗手间水池碰见,透过彼此面前的镜子,射灯下的仿生龟背竹将他们的视野变成妖冶的热带,瞬间感到潮热。 “要不要上去?”她转身直视他。 他冷着脸有点讥诮,擦干手,衔了支烟便出去了,没正眼瞧她一眼。 一个不显露欲望的人,反而让人想要窥视那欲望的决堤。 苏青在网吧坐到凌晨三点,昏昏欲睡。见孟叙冬和一群人离开,她起身往外走,站在招待所灯箱旁瞧着手里未拆塑封的一盒烟。 “啥时候学会抽烟了?” 寂静的长街,孟叙冬回来了。 “给你买的。”苏青拉住他衣角,把烟盒往他牛仔裤兜里塞。 就要碰到了,他一下攥住了她的手。 “上去吗?”她笑嘻嘻的口吻像女友撒娇。 一成不变的县城与光怪陆离的北京拉扯着她的灵魂,她无法掌控什么,除了自身的性欲。她想要拥入他的怀抱,想要骑在他身上,想要被他托起来。 他们倒在了招待所钟点房的窄床上,被子在暖气烘烤下有股干燥的气味,她整张脸蒙在里面,快要窒息。 孟叙冬那时不喜欢什么花招,直接地顶,干净地操,将人推上高潮。 天亮了,她才感到没有他唾液的交渡,有多口渴。 孟叙冬事后一直是个绅士,有求必应,从不抱怨。他打来了开水给她擦洗,等水冷些了倒给她喝。她还是觉得烫,他便含在口中喂她。 他说她是猫舌,缠绕,扫荡,毛巾绞着他们的脚踝,全身湿透。
第21章 021找个活儿干 021 店里空气干燥,苏青缺觉而有些不舒服,率先上了车。 雪顺着风的方向拍打在车窗玻璃上,孟叙冬站在外边和一群人吸烟。过了会儿,他往嘴里扔了几粒薄荷糖,钻进驾驶座。 “我输的你赢回来没有?”苏青最关心这件事。 孟叙冬最后也没能力挽狂澜,输了两千多块。 苏青眩晕,“输比赢容易,以后别打这么大了行不行……” 孟叙冬无所谓地发动车,“高兴就行。” “你很高兴?” 似乎觉得这话奇怪,他斜睨了她一眼。 侧视镜里众人的身影渐而远去,苏青淡淡收回视线,“孟叙冬,我仔细想过了,我也得找个活儿干。” 孟叙冬诧异地看过来,苏青忽然笑开,“澡堂啊。” 澡堂家老板娘几乎每天都会赶早市,这是她在澡堂之外为数不多的社交场合。 早市摆在上街口,通道两端的摊位琳琅满目,“新鲜”叫卖声此起彼伏,七点过,人络绎不绝。 蔬菜水果盒子堆得比车还高,冻梨铺成流水桌。苏青挤到买粘豆包的铺子前,使唤孟叙冬给钱。 他今天穿着干净的黑色羽绒服,梳了背头。 尽管在她追问下得知发胶是郝攸美送的,为此讥诮了他一句,但毕竟是过去的事了,她没往心里去。何况他这样看起来特别顺眼,她甚至愿意叫他一声靓仔。 吃了粘豆包,苏青嘴里又嚼起苏耗子,苏子叶裹着红小豆馅儿的糯米团,香甜软糯。她手腕上还挂着一袋牛肉烧麦,咸甜搭配。 孟叙冬十分嫌弃她的口味,全是糯叽叽软乎乎的东西,老太太才吃,他的原话。 他正吃着的是一碗血肠,老大叔口味,反正老苏就爱吃。 摩肩接踵的人群里,苏青搜罗着,终于捕捉到艾秀英的身影。 仿佛不知道那些夸张的传闻,人们依旧同艾秀英热络寒暄。艾秀英不经意看来,视线交汇,扭头当看不见。 苏南见状撺掇怀里的豆豆大喊:“姨姨!” 苏青兴高采烈地举起双臂迎了上去,“哎呀,给姨姨抱抱。” 怀里一沉,豆豆像树袋熊一般挂在了她身上。 “会不会抱孩子?”孟叙冬直皱眉。 苏青斜眼一瞧,“你又会了?” 孟叙冬将豆豆抱了过去,不知怎样一翻转,让人骑在了他肩头。 “呜呼!”豆豆欢呼。 苏南抬手拍拍豆豆屁股,“还是姨父会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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