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看着迟弥雪没有表情的侧脸,不敢继续说下去。 尤清迈接过他的话茬,解释道,“贺大少爷用小黎的通讯器回复以后,闫礼明发了很多消息进来,你看看。” 说着,指尖一划,把闫礼明的消息转发过来。 迟弥雪看了眼。 大致意思就是他过得人不人鬼不鬼,让贺承流可怜他,然后是约见,希望见见贺承流当面说清楚。最后一条是说,如果贺承流不答应的话,他干妈不会放过他的。 迟弥雪看着看着,眸底越来越浓。 尤清迈看她神色,问,“打算怎么办?” 迟弥雪没说话。 她今天和贺承流相处了三个小时,他愣是一句都没说,从他的表情里也捉摸不出他不开心的痕迹,又或许是她忽视了。 现在想起来,他只有一个行为反常得不像话—— 天没亮就来敦行星了。还是来找她的。 迟弥雪陷入深深的沉默。 后面尤清迈说什么,她没怎么在听。 * 迟弥雪给贺承流点了通讯,他在休息室里,好像正在编辑什么东西,心不在焉地应着话。 迟弥雪观察他的神色,从垂着的眼皮,到挺翘的鼻尖,再到红润的嘴唇,没有哪个地方能透露出被背刺的伤感。 明明平时遇到点什么事就炸毛,现在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看来是真伤着了。 易感期算是一波三折地过了,激素恢复正常水平,数据指标完全达标。 迟弥雪办完手续出院的时候,尤清迈刚到医院门口,手里提着一些稀有水果和一瓶酒。 迟弥雪:…… 来医院提酒,很符合尤大小姐的风格。 黎弃躲在尤大小姐身后,畏畏缩缩。 迟弥雪看都懒得看,对尤清迈说,“心意收到了,回去吧。” 尤清迈一看,就知道这关不好过。 “别介,”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黎弃,自己迎上前来,长臂一收,揽住迟弥雪肩膀,“都这么久没见了,不想好好看看我?” 她说,“我来也是想跟你说,刘易斯被星警拘留了。” 她聚拢三个指头,说,“非法入室,没有证据,但得关七天。” 迟弥雪说,“他的事情和我无关。” 尤清迈站住了脚,收回手臂。 晨曦下,她的唇钉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她说,“他以为你来首都星,是为了找亲生父母。所以借着送客人回家的机会,进一个医生家里,摸了人家书房智脑,试图找看看当年的出生记录。” 她说着,抽出细长的香烟,分了迟弥雪一支。 迟弥雪实在不想评价这种行为有多蠢,她狠狠吐出一口烟雾,侧过脸来,“你转告他,少做点自我感动的事。还有,别坏我的事,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他。” 说完,又吸着脸颊抽了一口,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灭,抬腿离开。 尤清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转头对黎弃说,“别往心里去,她就这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说着,视线落在那抹喊打喊杀的背影上,夹着香烟,默默抽着。 这是周末的第一天。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贺承留都很忙,迟弥雪给他发通讯都很少接通,偶尔接通,他也会扔下一句:你周末不是放假吗?少管我。 然后就猝不及防点断了。 迟弥雪看他状态还行,偶尔那双眼睛里还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也就作罢。 就是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背景总觉得有点熟悉。 这两天打练姐就在素质拓展中心的卫生间待着—— 周末很少有学生在校,有也会在图书馆或者社会学交友厅。 要是饿了,她就半夜摸到格斗场整点能量补充剂。 有天晚上,她饿得老眼昏花,听见格斗场里有人在“嘭嘭”揍沙包,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出来一看,不是贺承流又是谁。 她用猫儿声喊了句他的名字。 贺承流吓了一跳,瞬间警觉,“谁?!” 打练姐见真是他,扶着墙壁出来,问说,“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儿?” 贺承流听声音认出是打练姐,转身继续给了沙包一拳,“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打练姐说,“我在等迟弥雪,她去给我安排地方了。” 贺承流没停下打沙包的手,边打边说,“什么地方安排到现在还没安排出来?” “不知道。”打练姐耸耸肩,从橱柜摸出瓶能量补充胶囊,打开嗑了一颗。 “你要来一颗吗?”她嚼吧嚼吧,问,“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儿?不开心?” 贺承流脱了拳套,从包里抽出毛巾擦汗。 “你有朋友吗?” “我没有。”打练姐,“你也没有朋友吗?” 贺承流擦汗的手一顿,说,“没有。” 打练姐说,“迟弥雪不算是你朋友吗?” 提起她,贺承流才想起好像也是两天没见面了。 他嗤了声,“她算什么朋友?” “拜托!我的小老弟,她都那样为你着想了,还不算你朋友啊?” “她?为我着想?嘁——” 打练姐见有人质疑她的判断,一下子来劲了,“你还别不信。我之所以到现在都没被送走,就是因为她不想把你扯进来。窝藏嫌疑人,虽然我很不愿意用这三个字说我自己,但事实就是这样,窝藏我的人,大概率是要和我在监狱含泪相见的。原本我提议,让你找个地方,随便什么私人星岛啊独栋别墅啊哪怕是私人舰艇,对你来说还不是撒撒水的事儿,也没人敢查你,我也安全,可她不愿意,不是怕把你牵连进来是什么?我说句实话,在这个星际,你办事儿虽然未必有她牢靠,但也比她容易得多。” 贺承流擦汗的动作缓了许多。 他垂头,“也许是觉得我不一定会答应她,她不想费这个口舌。” 正是没当他是朋友,所以才没说的吧。 “啧,那行,当我没说。”打练姐又啃了个压缩饼干,回去了,“她说一会儿来接我,就此别过了贺少。” “哦对了,”打练姐退了两步出来,说,“这么算的话,我也许还算是有朋友,半个。迟弥雪勉强算是半个朋友吧。” 她耸耸肩,走进黑暗里。 贺承流没说话,提着包离开素质拓展中心。 他有事要做,没心思想这些。 * 傍晚时分,一架侧舷标着“ H”飞行器离开敦行星,往萨坦星的方向而去。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另一架侧舷标着“ H”的骚包飞行器也离开了,轨迹也是延伸向萨坦星方向。 萨坦星。 迟弥雪虽然不是流放犯,但因为曾经当过,因此准入中心还留存着她的数据。 飞行器降落在星轨宿舍楼前。 也许是这两天同样的飞行器来过太多趟,都没留下什么八卦,因此这回流放犯们兴致缺缺,都没出来凑热闹。有一两个探了个头,见还是“ H”家的,就又缩了回去。 迟弥雪带着医生装束的打练姐上楼。 她走到名为“布朗夫人”的宿舍前,伸手输入生物信息,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这里迟弥雪已经整理过,到处都很整洁。 该收的东西都已经收了,“东边的两间房间,一间实验室一间卧房,你不能进,其他的随意。” 打练姐转了一圈,发现这间宿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连厨房都有。冰箱已经被迟弥雪塞满了菜,足够她吃一个星期的量。于是满意地瘫下了。 突然,外面又响起生物信息认证的声音。 迟弥雪和打练姐对视一眼,迅速关了灯。打练姐撤进厨房拿了把菜刀,迟弥雪则是紧紧盯着那扇门,仔细回想这两天时间里,她有没有哪个关键节点没打通,导致被人跟踪到这里。 “咔哒”一声。 门被缓缓推了进来。 外面的光把来者的身影拉得很长。 一、二、三! 迟弥雪一个闪身上前,掐住来者的喉咙,一脚将门踢关,迅速将人抵到门上,“不许出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说!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谁给你录的生物信息?” 贺承流呼吸渐渐短了,他使劲掰着她渐渐收紧的手。 “迟……是……我……” 迟弥雪一愣。 贺承流? 伸手开灯,眼前的金发琥珀眸,憋红的一张脸,不是贺承流又是谁? 打练姐举着刀从厨房里走出来,见是他才垂手放下,“吓死我了。贺少,你来干嘛?” 贺承流下意识看了眼迟弥雪。 迟弥雪心里立刻了然。 他是为了里面那间实验室来的。她在医院的时候提过一嘴,后面她没答应,还以为没下文了。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叫曼德给他弄的,曼德狗腿习惯了,又不知道贺岚禁止他接触元素学——知道了他也会当不知道,先把这脚捧了再说。 这就是贺承流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迟弥雪眼眸深深黯了下去。 曼德,连老师的实验室都能拿来拍中枢区的马屁。 不意外,早该知道他这副德行了不是吗? 打练姐肚子咕噜叫了两声。 “你们,”她见气氛不对,举着刀问,“有谁会做饭吗?” 没人理她。 贺承流看着迟弥雪的眼睛,问,“你打算把她安顿在这里?” 迟弥雪说,“是。所以你的实验室要另外找地方。” 贺承流说,“如果我不呢?” 迟弥雪抬眸,眼中迸射出凌厉视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打练姐向贺承流使眼色,意思是: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她就是不想让你冒险。 贺承流眼尾余光瞥见,恍若未闻。 他用视线静静描摹着她的轮廓,半晌,拿过打练姐手里的刀,钻进厨房。 打练姐欣喜若狂,“我去,你这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居然还会做饭啊!那我可就洗手等着了啊!” 然而大半天过去,外星云的娱乐场都开始营业了,贺大少爷还在厨房里。 迟弥雪抱胸靠在门边,看他拿着镊子,一丝不苟地剥离着杨梅果肉,摆盘,剥离,轻轻摆上…… 她抬手捏了捏额角,终于忍不住套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一条鱼。 贺大少爷瞥了眼,“这种鱼会腥,我不吃。” 迟弥雪置若罔闻,洗净,划出花纹,切葱蒜,烧油,下锅。 下锅的那一瞬间,油“唰”地溅出老远。 “我靠!” 精致摆盘的贺大少爷吓了一个猛跳,飞速弹到迟弥雪身后。 迟弥雪低头,看着腰上环过来的那截肌理修健的手臂,那手上还举着支尖锐的剥离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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