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当天,赫拉夫人踩着高跟鞋,步伐稳健地出席庭审。在被告席上落座时,她还捋了捋裙摆。 妆容精致,神情倨傲,看不出一点点慌乱。 直播间里的群众分成两拨,一拨确信赫拉夫人必败无疑,一拨看她这样子,仍是像胜券在握的“联邦智脑”,胜诉的可能性很大。两拨人在弹幕上热烈讨论起来。 联邦最高法院的法官是个白色卷胡子的老法官,因尊重联邦律法,严格遵照发条审判、铁面无私而闻名遐迩。 坐在他两侧是合议庭人员也是两个资历很深、很受爱戴的老法官。 迟弥雪、贺承流、冉湫、尤清迈等人坐在旁听席上。 冉湫见赫拉这幅样子,心有担忧。身子歪过来,在迟弥雪耳边小声说,“她别是有备而来?” 迟弥雪也在观察着赫拉,试图看出一点端倪。可她面色从容,动作优雅,没有什么错漏之处。她请来的辩护律师也很专业,此刻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材料。 众人心里发沉。 庭审开始了。 法官按照流程问询,赫拉对答如流。 到了法庭辩论阶段,律师也充分显露出专业素养,辩论时声音洪亮,条理清晰,剖析着证据链的逻辑漏洞,到最后,她声称最高议会此举对她的当事人造成了重大影响,使得赫拉名誉受损,精神衰竭,据此要求赔偿。 这位律师的口条实在太好,以致于三轮辩论完毕,直播间的弹幕已经一边倒,都开始为赫拉喊冤叫屈。 赫拉勾起笑容,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贺承流见状,心里发急。 难不成,他和迟弥雪经历了这么多,手上晕染了这么浓的血色,竟然要功亏一篑了吗? 他转头看向迟弥雪,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怒火与不甘。一双长腿蠢蠢欲动,如果不是因为在庭,恐怕此刻前排的椅子就要遭殃。 迟弥雪探过手臂,抓住他的手,放在手心揉捏两下,轻轻拍了拍。 审判长宣布休庭。 她起身,出去上卫生间。 继续开庭的时候,诉方向当庭发出申请,请求允许新证人出席。 诉方的话一落下,赫拉的辩护律师就和她对视了一眼—— 显然这在她们的意料之外。 赫拉隐瞒,或者说,遗漏了部分重要事实! 证人通道的门打开,布朗夫人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她瘦得有些病态,从前丰腴的脸,现在已经焦黑,眼窝深陷,颧骨凸起。两侧脸上,治疗贴十分惹眼。 她在星警的搀扶下,蹒跚走了进来,目不斜视地经过赫拉,在证人席上落座。 “我,奥尔佳·布朗,萨坦星永久流放犯,鸻痕研究组布朗教授的合法配偶,出庭作证。我承诺,我所陈述的一切,都是事实。” 征得法庭许可后,她从如何被掠到首都星开始说起。 说赫拉为了从她嘴里获得当年鸻痕研究出来的公式,有多么无所不用其极。 她没有展露衣服下的疤痕,可所描述的画面仍然让人惊骇。 她举起双手,让审判长看她的手背,“第二阶段,她开始拔我的指甲,用实验钳夹着,整片拔下。我的指尖腐烂,她用实验针戳、搅弄……” 说起这些,布朗夫人的双手仿佛能回忆起那时候的疼痛,细密颤抖起来。 “有时候我真想把她想知道的告诉她,换点安宁。可,布朗在世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把公式忘了,权当没有公式这回事!尤其赫拉,宁死,也不能让她知道!” 布朗夫人一边说一边颤抖,控制不住泪洒当场。 审判长见她情绪激动,敲了下法槌。 法庭秩序恢复,诉方申请发言。 获得法庭允许后,诉方向布朗夫人提问,“证人,你所说的'公式'是怎么一回事,请如实陈述。” “公式……公式,对。我怎么能违背老布朗的叮嘱?鸻痕当年是研究过继生长因子,不过在写项目中期报告的时候,她们就发现这个项目的危险性,只不过事关预算执行率的问题,所以这个项目才只是秘密截停,没有明面上停止。当年悄悄研究继生长因子的,是她!” 布朗夫人声音锐利,被包扎得面目全非的指尖指向被告席,“是她,是赫拉!她想继续研究,被布朗阻止,怀恨在心,偷梁换柱李代桃僵,反过来污蔑鸻痕!” 诉方点点头,“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鸻痕解散了二十多年的今天,克怀恩星际仍然出现了大量被注射了继生长因子的元素人。审判长,嫌疑人赫拉进行非法研究,证据充分,请法庭依法量刑。” 审判长目光如炬,偏头看向赫拉,“被告以及辩护人,请发表辩论意见。” 辩护律师闻言,给了赫拉一个安心的眼神。 赫拉的臀部坐回被告席上。 辩护律师说,“这位新证人所言,都是她的一面之词,没有新证据、证物进行佐证,不能充分证明我的当事人进行非法研究。” 赫拉闻言,眼眸一转,“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你了布朗夫人,要这么污蔑我,我们见过吗?” 布朗夫人闻言笑笑。 她点头,还没说话,眼泪先流下来。 “我有证据。”她说。 遍体鳞伤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芯片,透过它,她仿佛能看见那个既怯懦又勇敢、既钻营又正直的孩子。 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她说,“这是医生从曼德的肚子里取出来的。你一定想不到,除了定位,它还有录音功能。” 贺承流闻言,察觉迟弥雪的手指猛然蜷缩了下。 他反手紧紧握住。 大拇指不停的摩挲她的手背。一遍一遍,通过这种无言而寂寥的方式告诉她,我懂你的心情。 法庭当庭放了录音,经过智能音色识别系统比对,确认声音属于赫拉。彼时布朗夫人声嘶力竭,而赫拉正威胁布朗夫人,如果想救曼德,最好说出公式。 通过她的声色,众人仿佛能想象到她的色厉内荏,看见她当时狰狞的面容。 直播间炸开了锅,原来“联邦智脑”的真实面目,竟然是这样的! 赫拉没了先前的优雅姿态,彻底慌了。一双手摁在椅子扶手上,用力地指甲几乎这段。 辩护律师也深深皱起眉头。 原本调阅卷宗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一场有可能打赢的官司,没想到…… 就在此时,贺岚通过议会,向法庭申请远程参与庭审,给出更有力的证据—— 景练。 她也给了证词,把这些年来赫拉怎么同她谈判、怎么规划秘密实验室、怎么设法帮邀游集团麻烦旅游星的开发权等等,一一说得详细明白。 景练的女儿,景灵,为了保住邀游集团的部分财产,连夜把公司的账盘得一清二楚,包括景练与赫拉的资金往来、投建实验室的预算决算报表等,都已经做了公证,这会儿向联邦法院申请财产保全。 赫拉青筋暴起,歇斯底里地指着贺岚的鼻子,说她指使景练污蔑她! 审判长听得头疼,敲了下法槌,说,“请遵守法庭秩序!” 又休庭了。 贺岚手里有赫拉出入邀游星实验室的监控—— 这是这次她请冉湫黑进邀游集□□统的最真实目的。 她亲自,从海量监控里标注了赫拉的犯罪铁证,拿出来当呈堂证供。 法庭最终对她和布朗夫人的证词,以及她们提供的证据予以采信,经过合议,当庭宣判赫拉死刑立即执行。 法槌再次敲落,退庭。 布朗夫人转过身来,在旁听席里寻找她思念的身形。 贺岚顶着双黑眼圈,透过晶屏也看向迟弥雪,视线最终落在她和贺承流紧紧相牵的手上。
第62章 六个月后。 这天阳光很好,迟弥雪起了个大早,推着布朗夫人在私人医院的花园里散步。 布朗夫人的身体情况好转了许多,原本形销骨立的模样也已经翻篇了, 脸上重新长出一些肉, 唯独久未保养的皮肤, 此刻还有点松垮。 风很轻, 柔柔地拂过两人心尖。 沉重的往事成了轻烟,放在唇舌尖念念,便随风飘远了。 布朗夫人抬起手臂,反手搭在迟弥雪手背上,微微旋过身来,道,“你的事,要我去说吗?” 迟弥雪一顿,蓝色的眼眸头一次有了点闪躲,“我的什么、什么事?” 布朗夫人轻笑。 松开她的手背, 靠回椅背上说, “你说呢?” 自从赫拉庭审以后,她和小贺始终不温不火的,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常常是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就开始面面相觑,等着对方先找话题。偶尔小雪倒是找了,却都是什么吃了没睡得好不好这一类话,没一句是点到点子上的。 小贺那孩子, 布朗夫人是见过的。 怎么说呢? 长得好,性格直率爽快,虽然傲了点娇了点,但也不是什么坏事。 布朗夫人是过来人,深知两个孩子会有这种局面,多半是还没过贺岚那关。 “你在怕什么?”她问。 声音很轻柔,像是担心惊动迟弥雪的心。 可即使如此,迟弥雪还是顿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怕什么呢? 她怕了吗? 她想说她没怕。 可没怕,为什么反而和贺承流疏远了呢?两个人的关系落回陌生人的位置,最多算是彼此之间彬彬有礼。 布朗夫人自己拨动轮椅,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你怕面对贺岚吗?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迟弥雪闻言,瞳孔微微一震。浓密卷翘的睫毛很快盖住异样,却仍然难逃师母的双眼。 她垂着眼眸,听见师母说,“你是怎么想的,可以告诉我吗?是不愿意,还是不能够,又或者是,心里还有过不去的坎?” 心里还有过不去的坎。 这话像是一剂水银,凝结成股,从耳蜗灌入,直抵心腔。 迟弥雪的心脏沉甸甸的。 过不去的坎吗? 也许是吧。 这事还要从与贺承流认识开始说起。 那时候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接近“ H”字样,以求能够找到师母的线索。不巧的是,贺承流察觉出她“别有用心”,又或者是单纯看她不爽,频频对她下手、试探,试图洞悉她的真实目的。 她那时候对贺承流,仅存一个念头—— 他是个麻烦,要尽快摆脱。 于是就有了频频对他动手动脚的那些事。说来,对Omega实施那些越界的举动,不能算是Alpha的正当行为,却是能够让一个Omega对Alpha望而却步的最简单办法。 更何况,贺承流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Omgea。 糟糕的是,贺承流不像普通的Omega ,似乎没有什么AO性别的概念。他完全不知道Alpha的危险性,在他眼里,被冒犯等同于被打压,他堂堂贺少,怎么能被打压呢?于是收拾收拾卷土重来,不把她打倒誓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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