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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黎月压下心里的情绪波澜，吃早饭时想到他昨晚提过取消的那个航班。 又去搜了下，发现这会儿差不多快起飞了。 …… 合城机场的停机坪上，中南9712已经关闭舱门，得到地面放行许可，做好起飞准备。 经由机坪与塔台引导，沿滑行道至跑道20r等待。 频率里，出现塔台管制的指令：“中南9712，地面风030，4/s，跑道20r可以起飞。” “20r可以起飞，中南9712。” 复诵结束，厉赴征开始操作飞机起飞。 松手刹，推油门，a330在跑道上加速，发动机响声轰鸣，很快，达到140节的vr速度。 他手握操纵杆，冷静地抬轮，机头拉起，飞机像一只巨鹰驶向天空。 接下来，收起落架，收油门，收襟翼，而频率里，塔台管制已经将指挥权移交。 “中南9712，联系进近11895，再见。” “联系11895，再见。” 飞机驶入高空，频率转换到进近管制，再不断上高度，穿过云层，又继续移交给区调。 六千米以上高空，飞机已经进入巡航阶段，要继续驶向目的地，此时经过的航路和空域，这段航程，便由各地区域指挥调控。 厉赴征要了个9800的高度，穿云过程里有略微颠簸，整体在可控范围内。 巡航时，有点无聊。 此时的飞机已经接通自动驾驶，飞行员只需要监视着仪器仪表，确认没有异常警报。 驾驶舱里的飞行员们这会儿闲着，要么吃饭，要么聊天。 后座的二副正好在嘟囔：“刚最后一条消息都没发出去，完蛋，落地又要挨呲了。” “给女朋友的消息？” 厉赴征向来话少，显得冷傲，这会儿突然侧过头说话，二副还愣了下。
第20章 “女孩子容易没安全感。” 今天坐观察员位置的二副，也就是第二副驾驶，他二十七八的年纪，是通过大毕改方式进入的中南航空。 大学毕业后才参与了航司的招飞，和厉赴征差不多岁数。 而此时的厉赴征，已经是手握五千小时以上飞行时长的年轻机长，他想要升为机长，却还有很多关要过。 对厉赴征，羡慕，又有点佩服。 “征哥……你问我啊？” “嗯。” 厉赴征也是忽然想到，刚刚起飞之前，副驾驶就一直拿着手机在发消息。 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自己，二副也立即回答他：“是呢，征哥你知道我们这行，老在天上飞着，一消失就是几个小时。” “女孩子嘛，特别容易没安全感，老跟我吵架，怕我乱来……” 说起自己的感情历程，二副小伙子开始滔滔不绝：“所以她就跟我约定了，让我起飞，还有降落的时候都得给她发个消息说一声，免得她不知道我到底在干嘛。” 副驾驶在旁边听得直乐：“恋爱还是看别人谈有意思，我老婆现在都懒得让我给她发消息。” 厉赴征喝着三号位乘务员刚送进来的矿泉水，视线放在窗外云层上，若有所思。 原来是要这样的吗？ 他过去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飞行上，对周遭事物缺乏关注，也没兴趣管闲事。 没谈过恋爱，并不清楚恋爱应该怎么谈，高中毕业就出国学飞，身边只有同行学员，也不擅长应对亲密关系。 所以孟黎月，她会不会没有安全感？ 这姑娘看起来，也不像很在乎…… 这趟飞广州，尽管起飞时气象报告还算可观，在接近广州空域后，机载雷达反射回来的图像就有些严峻，满屏紫红色，看得人心里烦躁。 厉赴征面上倒是淡定，和广州区调联系，试着绕了一段天气，最后还是决定备降深圳。 雷暴结束前，整个白云机场的区域范围内，所有飞机都没办法再降落。 刚落地一会儿，离机检查做完，二副就摸出手机，开始给女朋友发消息，嘴里还嘟嘟囔囔：“今天看来是回不去喽……” 而厉赴征旁边的副驾驶，表情稳重，却也在发消息，应该是在和家里人汇报情况。 厉赴征靠坐着，手指突然有点痒。 好像就他没事做似的。 明明他也是个结了婚的人。 厉赴征干脆拿手机出来，这种事情，以前压根儿没做过，他点开和孟黎月的对话框，上一条还是好几天前。 略微思索，他终于想好。 “飞广州，备降深圳了。” 打完字，发出去，厉赴征眉梢扬起一点弧度，因为备降而烦躁的情绪好像得到了缓解。 他没有仔细去分辨，心绪的波澜来自于何处。 下了飞机，整个机组要去航空公司合作的酒店下榻休息，等待后续调度的通知。 他们基本都在中南航空的合城基地，所以飞到外地时，如果必须过夜就会住酒店。 飞行员和空乘也不是每一天都能有本场往返的航班，大家其实都很习惯这种生活状态。 “一会儿出去吃点粤菜吧……征哥你去吗？” 厉赴征漫不经心“嗯”了声，还在低头摆弄手机。 孟黎月今天在做什么？到现在都没回消息。 手机前所未有的安静，他忽然就没了胃口。 甚至想到了昨晚，把她抱回主卧之前看到的微信……还真巧，她那个领导也约她吃粤菜。 厉赴征已经答应过二副，没有失约，吃了饭回酒店，时间还早，靠着床头，视线仍然凝在手机上，刚准备调出拨号界面，有电话进来。 他皱了下眉，接通。 宁一叙依旧吊儿郎当的：“出来吃饭啊？” “不来。” “……你还在生气？我保证下回见到你老婆对她客客气气，成吗？” 厉赴征语调懒倦：“没生气，我在深圳，来不了。” “这样啊……” “你挺闲？” “我嘛，反正也没事干，可不闲着？” 厉赴征给他支招：“去找祁致。” “祁致整天忙着训练，听我家里说，他有个什么挺重要的考核，通过了就能飞歼20……看在这考核如此重要份上，我就不打扰他了。” “你打扰也没用。” 祁致同样是个对飞机有着足够热爱的人，关键时刻不会被外界影响。 厉赴征垂下眼眸，心思微动，突然冒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既然闲着，你去趟翠园……” 宁少爷语气疑惑：“去那儿干什么？” “算了。” 他立刻收回。 那瞬间，大概是思绪混乱了，竟然想让宁一叙去看看，孟黎月没回他消息的时候，是不是在和那个穆主任吃饭。 就算吃饭，也没什么问题，他没权力干涉。 但始终没收到回复的心情，足够复杂，烦闷郁结在胸口，厉赴征不禁去想，她答应跟他结婚的原因。 除了应付长辈…… 他想到今天吃饭时，副驾驶的话：“我老婆现在逢人就说，嫁个飞行员好啊，天天不着家，只用给钱。” 尤其飞国际航线，有时候直接一两个星期见不到人。 难道，孟黎月也因为这样才选择他？ 厉赴征舌尖抵了抵齿根，被自己的脑补给气笑了，他都在想些什么。 是也无所谓，结婚本来就是为了省事。 晚上七点多，厉赴征所在机组接到消息，广州天气变好，中南9712将于两小时后起飞。 终于落地广州，简短休整，又继续执行回合城的航班。 赶在一天最大执勤期限里结束工作，已经凌晨三点。 到家，厉赴征开了门，下意识要去开灯，却看到客厅里的那盏落地灯亮着。 孟黎月应该睡了，这盏灯，大概，是留给他的？ 厉赴征动作很轻地放下飞行箱，嘴角不经意勾了下。 翌日，孟黎月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迷迷瞪瞪的，就撞到个人。 她身子晃了晃，瞌睡立马醒了。 “……厉赴征？” 男人指尖在她腰上扶了一把，等她站稳，才收回手，盯着她直接问：“昨天怎么不回我消息？”
第21章 “他在高兴什么？” 厉赴征直勾勾的眼神很有压迫感，孟黎月一愣，反应过来，语气颇为无辜：“你有给我发消息吗？” “没有吗？” “哦。”孟黎月想起了，“你是说你备降深圳那条？“ 厉赴征反问：“不然？” “我以为你不是给我的，是工作消息发错了人。” 那条微信，硬邦邦的句子，很像工作汇报，她就理所当然认为，不是给她。 何况之前，厉赴征也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孟黎月又怎么可能放纵自己去期望，这条消息真是发给她的？ 所以，她当做没看到。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孟黎月又确认一遍：“昨天你发那条消息给我的意思是？” “没什么，随便跟你说一声。”厉赴征语气冷淡，也不像是过分在意。 对孟黎月来说，喜欢他这件事已经成为了自己一个人的游戏，不太抱有期待。 包括此时，她也尽可能掩盖真正情绪，表现得很平静：“嗯，那没什么事我就……” “有事。” 厉赴征突然往前一步，高大身躯带来的侵略性压迫在周围。 他微微俯身看她，距离瞬间拉得过近，以至于孟黎月的鼻息里全都是他的味道。 才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就彻底崩塌，面红耳赤，无法控制。 “还、还有什么事？” 她声线都在抖。 厉赴征问得缓慢：“昨天你自己在家里……都做什么了？” 孟黎月回答得果断：“昨天我没在家呀。” 他脸色便沉了几分，冷不丁哼出一声。 “怎么啦？”她感觉，他表情有点奇怪。 厉赴征双手抄进口袋，直起腰，转身，声线很低：“没。” 看着男人的宽阔挺拔背影，肆无忌惮欣赏了片刻，孟黎月才和他说：“昨天培训了一整天安全条例，晚上才结束，回来点了个外卖。” 什么严格休息时间，在国内的民航业根本就不存在，学习，开会，还有每年的复训，考核。 从业这些年，忙碌与压力始终围绕在身边。 孟黎月说完以后，感觉空气很安静。 她正纳闷，忽然见厉赴征往厨房走，他打开冰箱看了一眼，侧过半张脸说：“今天在家里吃？” “……嗯，是吧？” 昨天培训完，孟黎月今天也只想休息。 “我去趟超市。” 孟黎月终于看清，厉赴征说话时，嘴角勾起了很轻微的弧度。 他在高兴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吧。” 正好，孟黎月也有些生活用品想添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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