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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机场附近，打开门，一片漆黑。 厉赴征不在。 孟黎月看了眼手机，没他的消息。 她忽然意识到，哪怕他们结婚了，她离他依旧遥远。 一个屋檐下，本质是临时凑对的搭子，只为了应付长辈唠叨。 他对别人不感兴趣，同样的，也不喜欢她。 …… 休息日过去，孟黎月整理好心情，尽量不让自己再受到外界干扰。 班前会时，收到气象预报，天气又不怎么好了。 详细研究过今日扇区分配，航路走向，雷达引导空域的着重点，孟黎月被安排与一个新人搭班。 他们将负责雷雨最严重的02扇区，这意味着，领导足够认可她的能力，相信她能够承担起重任。 到席位上交接完毕，手握着话筒，孟黎月很干脆地发布第一条指令：“东方2668，转航向150，可以02r盲降进近。” 机组立刻复诵：“左转150，可以02r盲降进近，东方2668。” 与此同时，从青岛飞往合城的中南9133航班，即将进入到合城进近管制范围，大片雷雨团也如期抵达。 众多航班因为糟糕天气，不得不暂时在孟黎月负责的02号扇区内盘旋等待指令。 “南方3427，下到1800。” “下1800，南方3427。” “华龙8168，向东南飞五海里盘旋等待。” “向东南飞五海里盘旋等待，华龙8168。” “合城进近，中南9133……申请……” 孟黎月的耳机里，波道频率忽然发出蜂鸣般的嘈杂声响，难以听清是哪个机组在发话。 这种状况通常是因为好几个机组在同时抢麦，想尽快提出他们的诉求，以至于管制员无法准确判断，更无法发布指令。 幸好在混乱出现之前，她已经知道，那个低沉懒散音色，属于谁。 “中南9133，刚才有干扰，证实请求。” 孟黎月只深吸了一口气，便恢复冷静，要求他重新发话。 “申请尽快下高度，使用02l跑道落地，飞机上有旅客心脏不舒服，中南9133。” 厉赴征再次出现的声线同样平静，但他的诉求在这个雷雨天里，却不那么简单。 孟黎月旁边是还没放单的新人，一听有特殊事件，都紧张了起来。 她从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淡盯着自动化系统：“中南9133，合城进近雷达看到，保持当前航向，下2400保持，我会帮你协调。” 飞行员和进近管制员看不见彼此，只能在无线电频率里沟通。 每一次发话，都事关重大。 厉赴征很快便清晰复诵：“下2400保持，中南9133。” 他没有再抢占频率，似乎，对孟黎月有着足够信任，确定她能够在繁忙空域里，尽快为他开辟出一条绕开雷雨，快速降落的航路。 孟黎月在接收到他的复诵后，立刻转头告诉身边的见习管制员：“打电话给塔台协调，空出02l。” “好的月姐！”见习管制员也不敢耽误，立刻忙碌起来。 将视线转回雷达屏幕，孟黎月片刻不停，大脑迅疾转动着，开始飞速下达指令。 清晰脆亮的声音几乎没有间隙，迅速果断把扇区内相关航班安排到合适位置。 “深圳9411，右转航向300，上高度3000。” “海南7447，保持航向，上到标准气压3600。” “西藏9882，左转航向090，向右偏三海里，下到2700保持。” “ces5152,desdata3300。” 在她有条不紊引导下，压在扇区内的那块天气周边，所有飞机都去到了它们应有位置。 避开雷雨后的最好航路，也已经空出来。 孟黎月舒出一口气，重新呼叫中南9133，轻盈声线极为动听：“高度下1800，大表速第一个。” 她的指令意味着，中南9133可以没有任何阻碍，以最快速度进近，建立航道降落。 驾驶舱里，厉赴征操控着飞机，微不可察挑了下眉。 这些年也遇到过很多有能力的进近管制员，但还是第一次，对方与他之间有着隐秘而不可磨灭的关系。 听到她的声音在甚高频里出现，还挺奇妙。
第17章 “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中南9133，继续进近跑道02l，雷达服务终止，联系塔台1230，再见。” 进近指挥结束，孟黎月的声音消失。 厉赴征调换频率，又确认了一遍旅客状态，准备开始执行降落程序。 右座的副驾驶小声感慨：“这个时间也是创记录了。” 后排的观察员也点头：“雷雨天落这么顺畅确实挺不容易，希望那个旅客没什么大碍吧……” 窗外是越来越近的跑道，几分钟时间，航班稳稳着陆02l，在塔台引导下，以最快滑行路线前往靠近航站楼的停机位。 合城机场有vdgs，飞机目视泊位系统，俗称自动泊位，安装了vdgs，也就不再需要机务人员引导。 “着陆后检查单完成。” “停机检查单完成。” “离机检查单完成。” 降落后所有程序执行结束，厉赴征起身，观察员已经开了驾驶舱门。 他们走出去，救护车提前等在停机坪上，医护经过紧急治疗，已经将病人迅速送往医院。 这样的应急程序在民航业内并不少见，整个流程配合快速而高效，没有耽误一点时间。 这时旅客也基本下机了，乘务长走过来，对厉赴征汇报情况：“机长，患者的家属已经陪他去医院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嗯，有什么新的消息再说。” 副驾驶拎着飞行箱站在旁边，看了看表：“起码提前半小时，不然还真说不好。” “那个管制小姐姐除了声音好听，指令也下得迅速，换成有些地方……可不见得能这么快了。 就像他们昨晚落地的机场，或许是因为短时间内的航班量过大，相应扇区内的管制员一度忙到思绪不清，搞混了好几个航班号。 幸亏及时更正，才没有下达错误指令，作为飞行员，是有点不满的。 厉赴征淡淡笑了下，猝不及防的就想到孟黎月。 在他面前说几句话，就容易脸红，分明是那么害羞内向的性格，在工作里却果断利落。 “机长，车来了，咱们走吧？” “嗯。” 从廊桥的工作梯下到机坪，厉赴征刚上机组车，跟在乘务长后面的女人，迫不及待抢先一步上车，朝他身后坐去。 还把副驾驶位置给占了。 机组车内的座位，一般都有不成文规定，机长在最前排，然后是副驾驶，乘务长，坐最后的都是乘务员。 所以她的这个行为，让后面的人都有点懵。 “赴征，今天都没来得及跟你说话。” 厉赴征偏过头，对上徐莫缇笑意盈盈的眼神。 她今天飞二号位，后舱的乘务长，所以除开机组协同会的时候和他打了照面，听他分析今日航路状况相关信息，都没能和他单独说上话。 这班跟他飞也是巧了，徐莫缇昨晚是另一个航班落地青岛，本来今天应该和那个机组飞另外城市，但因为机型更改，她就被临时安排过来。 知道这个航班机长是厉赴征，她挺高兴，也没想隐瞒和厉赴征早就认识的事实。 果然，本来看她上飞机就坐到前排位置，表情略微发生变化的乘务长愣了一下：“你认识厉机长？” “我们是高中同学！”徐莫缇抬着下巴，音量足够整个机组车内都听得清楚。 副驾驶挠挠头，干脆把位置让给她了。 然而，厉赴征已经在低头看手机，似乎没听到她刚才的话。 徐莫缇暗自咬了咬牙，又再度用刻意的熟稔语气问：“我妈说最近沈阿姨挺忙的样子，沈阿姨都在做些什么呀？” “健身，爬山，旅游。”他头也没抬，惜字如金。 “……那确实挺忙的。” 徐莫缇笑不出来了。 从前段时间开始，母亲就约不出来沈阿姨，她们以为，沈阿姨最近是有要紧的安排。 可是听厉赴征这样说……不都是些娱乐项目，何至于连喝下午茶吃顿晚饭的时间都没有？ 分明就是故意不想见面，冷落她们！她们哪里得罪沈阿姨了？ 机组车开出一段距离，厉赴征想到什么，直接对司机说：“师傅，我到管制中心下就可以，谢谢。” “好嘞！” 别人不知道厉赴征去管制中心的原因，但徐莫缇脸色紧跟着一变。 正好此时，副驾驶和观察员又在聊今天那位进近管制。 边夸她声音，边感慨她能力。 副驾驶甚至还自言自语：“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厉赴征突然往后瞥了一眼，神色变得疏淡而冷漠，刚想开口，徐莫缇就抢先问：“哥，今天管制那边什么情况啊？” 副驾驶兴致盎然地说起来，绘声绘色描述，很快，机组车已经驶出机场管制区，到了厉赴征下车位置。 他拎起飞行箱和过夜袋，冲众人客气颔首：“先走了。” “机长再见！” 车门关上，已经注意到异常的乘务长忽然冲着徐莫缇勾唇：“你不和厉机长一块儿？” “……我今天回家还有事，就不和他一起了，改天约上他，还有他妈妈，沈阿姨吃饭就行。” “是吗？那厉机长去管制中心干嘛，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我回头再问问吧。”徐莫缇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忽然转向副驾驶，“哥，你是不是对那个进近管制挺感兴趣？” “怎么，你认识啊？” “是啊。” “嚯？那你给我介绍一下，牵个线……” 徐莫缇开始暗暗盘算起，以厉赴征的性格，应该不喜欢他的人，和其他男人有多余牵扯吧？ 她也根本不相信，厉赴征喜欢孟黎月，他们结婚，很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何况孟黎月从小到大就不受欢迎，难得有自带光环的飞行员对她感兴趣，说不定就…… …… 两个小时的不间断工作结束，孟黎月从席位下来，可以暂时休息。 她刚回休息室拿到手机，就看见了一条让她心跳开始加速的消息。 “我在管制大厅楼下。” 来自厉赴征。 她盯着他的头像发了会儿呆，和同事说了一声，加快速度下楼。 他在门口等她，只想到这个事实，就足够她快乐。
第18章 “伞下。” 工作楼下打着伞的男人，一瞬间就吸引了孟黎月目光，她也没管还在下雨，朝他飞奔而去。 “你怎么来了？” 快到厉赴征面前时，孟黎月刻意放慢脚步，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做法，是不是有点掩耳盗铃。 很快，她便站在了他的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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