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你们家司明明确实是厉害角色,不声不响干大事那种。”顾峻川嫌苏景秋碍事,拍了一下他的“残疾腰”,让他一边坐着,别碍事了。 “老天爷是不是想让我停下啊?”苏景秋问。然后自言自语:“我不用管管老天爷怎么想,应该看我自己怎么想。” “那你怎么想?”顾峻川往油锅里丢辣椒,辛辣的味道瞬间就出来了。他们同时打了个喷嚏。咳了几声。 “我想停下来。前些年太顺利了,现在事儿都赶到一起了,该停下来了。” “停下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或许可以跟司明明泡酒店。她反正爱泡酒店。” “你俩还有钱泡司明明喜欢的那些天价酒店呢?”顾峻川故意逗他:“奔着倾家荡产玩呢?当自己二十岁呢?” “我卖酒吧的钱留着干什么?花了它!”苏景秋挠了把头,骂了一句:“去他大爷的!花了!从头再来!” 顾峻川是那种觉得人生怎么选都不太会错的人,他自己也有些野性在,所以并没劝苏景秋收起冲动,像一个真正的“中年人”一样去思考生活。相反,他支持苏景秋。钱财身外物,快乐无价。与其困在当下的围城里,不如推倒那面墙走出去。看看他日还有没有能力再造一座城! 外面的蔺雨落正在给司明明教练瑜伽体式。 司明明有一些功底,蔺雨落又教练得好,两个人很快就入了佳境。 司明明在蔺雨落温柔的声音里闭上眼睛,冥想的时候睡着了。 是的,司明明练瑜伽,练睡着了。 在医院那几天是高压的几天,她和苏景秋各自为自己的事战斗,没有一个人能睡安稳。熬了几天,人就要散架,全凭那一口气吊着。 她没想到蔺雨落有这样的魔力,短短十几分钟就让她睡着了。蔺雨落并没吵她,而是轻轻站起身找了条毛毯为她盖上,去厨房提醒里面的二人声音小一点。 等司明明睡醒,饭刚好上桌,是她平常不太吃的川菜。她之前有所耳闻,顾峻川特意去学的。吃了几口饭以后,她就问蔺雨落:上门瑜伽怎么收费?蔺雨落给她报了一个不菲的数字,已经是她们店里的内部价了。司明明眼都不眨,对她说:“我先买30节可以吗?”说完故意问苏景秋:“可以吗?” “话都说出去了你倒是想起问我了,你不觉得太晚了吗?”苏景秋哼一声:“你花钱不眨眼,还问我干什么?” “那能办吗?”司明明问。 “办!我给你办!”苏景秋说:“今天这个钱我必须花。”这是苏景秋为司明明花的第一笔大钱,在这样特殊的时候。两个人好像都不太想好好过日子了,过穷了算! 回去的路上苏景秋又去看了一眼酒吧,他以后可能很少来这里了,这会儿又难过起来,想做一个告别。 司明明看着被打碎的窗子,想起里面曾经响着的音乐和小声,还有空气里弥散的酒味香水味,以及那天人群里突然爆发的跳舞的快乐。一瞬间就觉得有点可惜。 属于苏景秋的酒吧要结束了,但他们的生活总该有新的开始吧? “我准备买下你的酒吧。”司明明说。 苏景秋震惊极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这是在内循环吗?你?” “我想买下你的酒吧。”司明明说:“别废话了。我自有用处。”
第90章 一个故事(十八) 司明明喜欢酒吧街这个位置。 她准备在这里搞一些小型沙龙、读书会等等。喝茶、品酒、分享、共创, 这感觉很不错。她之所以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是因为她由她人生第一次演讲展开的联想,好像这之中有着微妙的关系。 也因为在这样的时期, 人好像格外想与外界建立联系, 各种意义上的。她当然知道自己这纯粹是兵行险招,但怕什么呢, 险就险了。已经没有完全安全的工作了。人失业就像呼吸一样简单,说来随时就来。 司明明脑子里也只是有大概的轮廓,但她反正也要找地方, 恐怕没有比苏景秋的酒吧更合适的地方了。 她已经开始构想:她与酒吧街的气氛背道而驰,开始做白天的生意。那是她擅长的、喜欢的,仍旧去解决“人”的问题的。 苏景秋知道司明明厉害,但她的魄力却仍旧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扶着自己的腰,讷讷道:“老婆,你认真的吗?” “叫我明总。”司明明坐在酒吧前那把长椅上, 秋风吹起她柔顺的头发, 显得她那样的不羁:“司明明虽然即将失去工作,但明总永远在。”她自嘲一句。 她不喜欢“明总”这个称呼, 当下只是借用, 这个称呼也一并还给她匆忙而奋进的职业生涯吧!以后的她要换一种活法了。 苏景秋看出她不是玩笑了, 就豪气地说:“那你还买什么买!直接拿去用!” “我可以吗?”司明明问:“那可是不小的一笔费用, 或许是几十辆代步车、几千节瑜伽课的费……舍得吗?” “我跟我老婆不舍得?”苏景秋捂着心口真是痛心疾首:“在你心里,我竟然是那种对老婆不舍得的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抠搜了!哪只!” “那倒没有。但几万块的舍得和几百万的舍得, 不是一种舍得。” “在我看来都一样,我要跟一个人过一辈子, 就不会在乎那些东西。只要你喜欢,就都拿去。我再赚就是。当然, 如果我赚不到,那你就养我。我不要面子,我爱吃软饭,我还想软饭硬吃呢!”他言之凿凿,不过是为了让司明明放心:“你脑子好使,家里大事听你的。小事我来办,我反正不爱动脑、没有能………”他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司明明忍不住打断他:“你知道吗?选择正确的团队,也是一种能力。” ……苏景秋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司明明是在自夸。他大笑出声,说:“好好好,我有能力,我慧眼识英雄,我选择了正确的团队。” 司明明不逗他了,提醒他:“那你把出售的内容删了吧,它有主了,不需要被出售了。” 司明明在第二天就卖出了自己原公司的股票,不准备再持有。陆曼曼被她惊到,提醒她:“你没事吧?现在可是高点,说是要再涨两百后拆分的!外面传得沸沸扬扬。” “我不等了。我卖了,它涨再高都跟我没有关系了。我就当跟过去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了。” “你现在这么鲁莽?”陆曼曼说。 “鲁莽点好。鲁莽点快乐。”司明明压低声音说:“你看苏景秋,是不是很快乐?” 电话那头的陆曼曼和张乐乐同时沉默,而后都笑了。算了,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在乎明天发生什么呢!那股价看着到了历史高点,可能还会再涨,问题是市场变幻莫测,即将发生的事谁能说得清呢! 张乐乐上一个阶段的线上工作结束了,已经交工了,这几天在家里休息;陆曼曼仍旧吊儿郎当做败家的创业富二代,这一天也没事;司明明有突如其来的假期,在家里做废物。很多年了,三个人都很难凑出一个都同时不工作的轻松环境来。没想到竟然在这一年实现了。 司明明有点感慨。 也有点发愁。 股票卖了,代表着真的一刀两断了。施一楠那边已经在准备收购方案了,能不能谈下来她并不知道。但她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这种事情就是这样,她轻飘飘的,连搭桥人都不算,起不了决定性作用。但做总比不做强。 这是很漫长的一件事。 当年施一楠收购的那个产品和团队,用时两年多时间才完成流程及人员的安置。所以司明明的无限期休假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结束。她的辞职申请一直被A总压着,当他觉得司明明彻底没用的时候,大概也就会批了。 小两口真是没什么事儿了。苏景秋时刻关注他的腰。好像男的对“腰”都很执着。他们之间开玩笑也总会说“腰好”、“腰不行”这样的话。司明明觉得莫名其妙。更何况苏景秋没事就要缠着司明明想试试他的腰,一天要挨司明明八百个巴掌,要把司明明搞疯了。 照顾人没疯,被人缠疯了。 这一天傍晚,天刚擦黑的时候,司明明在客厅练习瑜伽体式,苏景秋半躺在沙发上养腰。他实在无聊,就看司明明。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心真的很脏,好好的瑜伽动作被他看出了乱七八糟的念头。 正在上犬式的司明明,察觉到后背上有点热,回过头看到苏景秋不知何时坐在她瑜伽垫子下方,掌心贴住了她的后背。司明明好生烦恼,挥了一下手,像挥苍蝇:“你给我回沙发上去!” 苏景秋也不说话,人贴上去,手绕到她身前。 司明明胸一缩,来了气:“医生让你养,你偏偏每天闹八百次!” “我可以躺着不动。”苏景秋比划一下:“就是你辛苦点。” 司明明心里的小人儿在吼叫了,她好想打苏景秋一顿!但她还是忍住了,轻声细语对苏景秋说:“你是腰受伤了,不是阉割了,你在急于证明什么呢?” 这一问把苏景秋问住了,人就有些尴尬。 司明明又继续说:“据我观察,你的朋友没有问题,你大可不必这样。好好休息,万一哪下动作不当酿成大祸,后悔就来不及了。” “你就是烦我。”苏景秋故意抱怨:“你就是不喜欢我。” “你就是蛮不讲理。”司明明捏住他耳朵,有点想给他拧下来。她现在怎么那么喜欢打人呢!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冲动,跟他商量:“要么,你回妈那住几天?我琢磨着,是不是我不在你面前晃,你就没这么多邪念了?” “我不回!我要呆在家里。” 司明明打断他:“那你能不能保证离我两米远?” 苏景秋委屈巴巴地说:“好的,两米远。” “不要靠近我。不要给我捣乱。不要打扰我。我要私人空间。”司明明说出“三不一要”,看到苏景秋的神情又缓和下来:“但你有事可以叫我,比如你渴了、饿了,需要照顾,我都会在。” “哦,好。” 苏景秋怕司明明真把他送走,于是乖乖回到沙发上,保持安静。司明明又回到瑜伽垫上,刚盘腿坐下,看到苏景秋看她的幽幽目光,就一阵不自在。站起身卷着瑜伽垫走了。远离苏景秋保平安。 司明明喜欢独处。尽管瑜伽练不下去了,但总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拿出一本书趴在那翻。耳朵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怕苏景秋出什么幺蛾子。 聂如霜给她发消息,说:这事儿妈本来不该多问,毕竟不太好张口。……苏的腰没真坏吧? 这句话太双关,司明明一阵头疼,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要把腰跟性隐秘地联系在一起。用苏景秋的话说:腰坏了,还能躺着不动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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