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七号。 钟吟考完最后一场,从教学楼出来。今年期末的试题不难,她做得很轻松。 低头看到林弈年发来的消息,他也刚考完一门,约她出去吃饭。 钟吟回了好,[在哪见?] 林弈年打电话过来,“我在7号楼门口,这里离校门近,你现在过来找我,可以吗?” 钟吟嗯了声,迈步过去。 这两天倒没下雪。 就是地面还有没化的冰,钟吟走得小心。 “这里。”临近七号楼时,钟吟看到穿着白色短款薄袄的林弈年,清朗如月,正冲她招手。 她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小跑着过去。 林弈年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包。 他总是这样无微不至。 钟吟朝他看一眼。 “怎么了?” 钟吟不由胡思乱想。他之前也是这样对高中那个女生吗?唇张了张,几次想要开口,还是没问出来。她转移话题:“今天吃什么呀?” “当然是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你买单吗?” 林弈年笑着捧她后脑,“不然我吃女朋友软饭吗?” “也不是不行。” 钟吟眨眨眼,边掏出手机,“我看看我还有多少钱…” 她只顾着看屏幕,没注意脚下的冰,一个打滑,差点就要滑倒时,林弈年从后揽住她腰,抱在怀里,“小心点。” 钟吟心有余悸地摇摇头,“我没事。” 距离被拉近。 入目便是林弈年精巧的下颌,他身上好闻的香气涌入鼻畔。 钟吟脸微烫,“要不先放开…”注意到林弈年的脸色,她话顿,顺着他的视线侧过头。 正和教学楼门口的易忱对上视线。 他挎着包,上身黑色冲锋衣外套,双手插兜,倚着墙站立。 视线很淡地凝视他们二人。 不知看了多久。
第33章 对上易忱的视线。 钟吟脸上的温度缓缓褪去,表情变得不安起来。 察觉到她僵硬,林弈年安抚似的拍了下她后脑,自然地喊了声:“阿忱,你今天回来住吗?” 易忱缓缓垂下眼。似乎完全不在状态,摇头,又点头。 “再说。” 钟吟忍不住上前一步,“易…” 但易忱已经拉高衣领,挡住半张脸,满身拒绝交流的意味。 钟吟脑中乱糟糟的。 这几天她胸膛一直像是被什么堵住,急需什么抒发开。 ——她今天必须要把话和易忱说开。 “你站住。”她追上去。 易忱脚步微顿。 “我知道你觉得没面子,”钟吟深吸一口气,字字清晰,“就算全是我的错。” “但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至于连朋友也做不成吗?” 易忱慢慢抬起眉梢。 他眼窝很深,这样看过来时,眉目呈现一种讥诮的寒:“你还想和我做朋友?” 这话实在太伤人。 钟吟眼中闪烁一下,满脸无措。她快速别过眼。 易忱同时低下头。 他张了张唇,眼中呈现懊恼的神色。 林弈年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一个真迟钝,一个真嘴硬。 可惜他没有为他们解释清楚的义务。 他上前安慰地拍着钟吟的肩,看向易忱,“阿忱,不要这样说话,可以吗?” 易忱看他们几秒。 喉结滚动着,没吭声。 几番沉默。 呼吸有些颤。 他很轻地吸了一口气,几不可见地点头。 这次,连帽子也戴上了,转身大步离开。 - 晚上有应酬,易池回来得很晚。 为着上班方便,他回国后,便住在单位分配的公寓里。 位置不大,只有一人住的空间。 前几天多了个累赘,好在今天那小混账要滚蛋—— 突然,易池的视线下移,落在从他屋中透出的光线。 又他妈回来了? 易池打开门锁,一进门,酒气冲天。 往里走一步。 还踩瘪一个滚过来的啤酒瓶。 易池的脸色“唰”得阴下来,大步往里走。 果然看到蜷在沙发上的少年。 沙发小,他身量又太高,连腿也伸不直,身上的毛衣也被睡得乱七八糟。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儿,他宁愿憋屈成这样,也要赖在这里。 但这都不是他把这儿拱成猪窝的理由。 易池毫不手软地开了灯,一掌拍上他脸,“滚起来收拾干净。” 易忱翻了个身,不耐地打开他的手,嗓音喑哑,“滚。” “我的地儿你叫我滚?”易池气得扯了下领带,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最好有什么必须待在这里的理由,不然我让爸亲自来收拾你。” 他理都没理。 脸埋在沙发里,手肘挡住眼。 一副颓废到底的姿态。 易池垂着眼,安静看他好久。 最终长叹一口气,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同样从桌上拆了瓶啤酒,喝了口,“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这个弟弟小他太多。 他外派出国时他还是个只会在电脑前打游戏的小孩,满身的劲儿,时常能把人气个半死。 他在外的这几年,他一年窜个个头,脾气却还是小孩儿样。可能是出身足够优渥,过得又太顺,养成现在这个没心没肺的样。 怎么想也想不出,能有什么事儿能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思及此,易池没了耐心,伸脚踹过去,“到底什么事儿这么要死要活的?快说!” 还是没人应。 这个犟种。 易池彻底火了,两步上前拽开他挡在脸上的手,“你——” 他后面的话倏地咽在喉间。 易池表情复杂地看着易忱通红的眼眶,以及眼下湿润的水痕。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下一秒,后者便一把甩开他的手,抬手擦着眼睛,沙哑着嗓,“烦不烦。” 易池沉默着,心中的震惊还没平复,懵圈地坐了回去。 语调也缓和下来,“你不说,我也没法帮你。” 易忱头埋下,灌了一大口酒:“你帮不了。” “说说吧,”易池用酒杯碰了下他放在桌前的,“帮不了,有人听也好。” 易忱仰头。 看着头顶暗黄的吊灯,有些头晕目眩。 他又想起傍晚时的那幕。 她那样亲昵地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 那个人还是他兄弟。 他们是情侣。 情侣还会牵手,拥抱,亲吻,甚至是—— 他竟不敢再想下去。 心脏揪着,连气儿都快喘不过来。 不断洗脑,明明都是他妈顾清一厢情愿。 他哪有那么喜欢她。 但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易忱捂住闷疼的胸膛,良久,轻轻眨一下眼睛。 他终于认命般往后靠,闭上眼。 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对他来说,几乎是天崩地裂的现实。 他喜欢她。 喜欢得快要疯掉了。 “我喜欢钟吟。” 他无意识地呢喃,“我喜欢她。” 易池一口酒卡在喉间,“喜欢就去追啊,在这和我嚷嚷什么?” “哈哈哈哈。”易忱蓦然笑出声,靠着沙发,连肩都在抖,“但她有男朋友了,还他妈是我兄弟。” “我追?我怎么追?做三吗?” “噗——” 听到那句做三时,易池那口酒终究还是喷了出来,他震惊地抹嘴,“她和你兄弟在一起了?” “你他妈咱们全家给你助攻,她还是和你兄弟在一起了?” 易忱手挡住眼睛,不说话。 易池也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沉默而坐。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传来一声低低的:“哥,我该怎么办。” 易池侧头看他,神色微顿。 他这样的表情,易池只在很多年前看见过。 那时易忱不过五岁,打碎了爷爷最爱的古董花瓶。 闯祸后,他便抱住他的腿,看他的眼神,无助但又充满希冀。 可惜,那次他能为他解决麻烦。 这次却毫无办法。 易池只能看着他,束手无策地摇头。 易忱扯扯唇,嘲弄地垂下眼睑。 “也不是不能争取,”易池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这大学的恋爱来来去去分分合合,说不定他们很快就分手了。” 但这话实在诡异,像是见不得人好般。 易池轻咳一声,拍拍易忱的肩膀,“你现在呢,就和钟吟继续做朋友,等他们分——” 话说一半,被打断。 “如果他们不分手呢。”他语气较真。 “……”易池有点想骂人,摸出根烟点着,“不分手你还想怎么办?祝福啊。” 易忱眼神深黑地盯向他:“我不。” 他这种眼神,易池也很熟悉。小时候,他得不到想要的游戏机时,就是这样的神情。 但最后他想要的,都会被他得到。 无一例外。 但他妈这次可不一样! 想起他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做三”,易池脸色骤变,“易忱,我警告你,你别发疯乱来。到时传出什么荒唐的传言丢咱们全家的脸。” 易忱眼皮都懒得抬,置若罔闻。 “你听没听见?”易池彻底坐不住了,上前要拧他的耳朵。 知道他在想什么,易忱不耐烦地躲过,“我能做什么?我还没那么贱。” 易池却不敢完全放下心来。 这小子,骨子里有股疯劲在。 不然也不会所有存款被封,也要和全家做对去做游戏。对想要的东西,他总是不择手段的。 “我要睡了,”易忱开始赶客,“你可以走了。” 易池最后看他一眼,强调道:“寒假前你除了考试,不要回学校了。就在这儿待着。” 易忱背过身盖上毛毯。 - 京市又下起了雪。 第二场雪下得更快更急,室外冰天雪地,宛若冰窖。 钟吟已经考完试,郭陶和郑宝妮都赶在大雪前回了家,寝室唯留她和史安安。 钟正钦打来了好几个电话。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问她怎么订了这么晚的机票。 父亲都有些急了,何况母亲。 钟吟自是没敢说出实情,只能含糊地带过。 便是连顾清也打来了电话,“吟吟,之前听小忱说你十五号下午才回去?” 钟吟嗯了声。 “那他也和你说,那天我们送你去机场的事了吧?” 钟吟愣了下。 想起初雪那天,易忱打来的数个电话,说的就是这件事。 她心中涌上复杂的酸涩,“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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