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吟看着他,简直无话可说。 “你想吃?”他也有模有样地拿起个苹果,在手中抛了下,“我给你削啊。” “我不需…”话说一半,他已经一刀削去小半块果肉。 钟吟:“……” 大少爷显然没有做过这种事,皮削得断断续续,肉也不知道被弄下来多少。 “你别削了。”钟吟忍不住说。 偏偏他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和这个苹果杠上了似的,咬着牙非要继续。 终于在下一秒,现世报割伤了手。 他“嘶”一声,转头看到钟吟不出所料的神色,又逞强地咽回去。 “下次就好了,”易忱甩了下手上的血,故作漫不经心,“下次一定比林…比刚刚那个还好看。” 钟吟头顶冒烟。 所有的悲伤情绪,彻底给他气跑了。 面无表情地下床从顾清带来的医药箱里摸出创口贴,拽着易忱就起身去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冲掉他拇指上的汁水和血。 这期间,易忱就垂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压着火,动作也不轻,把创口贴塞给他,“你自己处理!” “我不会。”他没脸没皮地把手伸到她眼前。 钟吟:“不会就别贴。” 对他就这么凶。 易忱心中直嘀咕,敷衍地给拇指贴上创口贴。 一抬眼,注意到钟吟苍白的脸色,怔愣住。 酒店的配置都是差不多的,浴室逼仄沉闷,这让钟吟不自觉回忆起昨晚,脊背不自觉发着抖。 她再也待不住,转身就想走。 手腕却已经被易忱拉住,他长臂一伸,从后将她拉进怀里。 少年温暖的胸膛驱赶走周身的阴霾,钟吟停止了颤栗。 但下意识的应激反应,让她立刻就要挣脱他的怀抱,易忱却先一步抱紧她。 他应是也同样回忆起了相似的场景,放在她腰间的手微颤。 浅浅的呼吸洒在她后颈,易忱垂下脑袋,缓慢而小心地埋在她肩颈。 他的发丝很柔软,像是小狗蓬松的毛发,蹭着她脖颈发痒。 他闭上眼睛,嗓音里藏着后怕,“别怕。”又呢喃一遍,“还好你没事。” 心脏像是泡在柠檬水,酸麻一片。 钟吟几乎再没推开他的力气。 好久,才硬下心肠:“…先放开我吧。” “不放。” 钟吟深吸口气。 短时间经历这么多,她脑中纷乱,完全没有做好就这样开启一段新感情的准备。 她现在接受易忱算什么?恋爱期出轨还是无缝衔接? 想到这,钟吟再没心软,一脚踩上他脚背。 后者嘶了声,一激灵,将她放开,“恩将仇报啊你。” “挟恩图报啊你。” 说完,钟吟扭头就走,还用发尾扇了他一个耳光。 易忱:“……” 靠。 [草,我真是草了] [人家刚分手半小时,你就眼巴巴急着上位?你好歹安慰一下,静待时机啊]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弟弟] 易恂的崩溃隔着屏幕都能传来。 易忱看一眼,敲字:[我等不了] 怕再多等片刻,她又立刻将他撇在身后。 将顾清二人送走后,白帆重新来到钟吟床边,看她眉眼间又恢复以往的生机,心中惊了一下,某种猜测在胸腔溢出。 “小忱来和你说什么了?” 钟吟面色不自然一瞬,别开脸,“他除了气我还能做什么。” “那…弈年呢?” “我和他…”钟吟垂下头,“分手了。” 见白帆脸色骤变,钟吟解释:“不全是他的原因,我也有。”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白帆眼珠一转。 “是不是因为小忱?” 钟吟埋住脸,说不出口。 见她这一副自闭的模样,白帆哪能还不明白,伸手拍着她的脊背。 她叹口气:“囡囡,你还小,认不清自己感情是正常的。” “既然认识到了,就快刀斩乱麻分手,你做的没错,何必过度自责?” 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不知做了多少思想斗争。 钟吟纠结地看向她:“但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易忱。” 他的爱意过于热烈,赤忱,早已经把心摊开来给她看。 但她实在没法迅速跨越这个心理障碍。 “这还不简单?”白帆戳她额头,“他要乐意,他就追。你想答应就答应,不想答应就不搭理他。” “你啊,像全了你爸,优柔寡断。”白帆起身拉起窗帘,回身摸了摸她的脸颊,“最后内耗的都是自己。” “睡吧。”白帆替她盖上被子,“明天的事儿明天再想。” 次日,钟吟的精神已经大好,确定自己没什么问题后,她提出要退房回学校上课。 “你这么赶做什么?”白帆不可思议,“不多休息几天?” “不了。”钟吟坚持要回学校。 “你看,”白帆瞪着眼睛和顾清絮叨,“就是和我死犟,你说我怎么就——” “哎呀,”顾清拍她手背,“要回就让她回吧,在学校总比和我们待着开心。” 下午,钟吟在校门口和父母道别,第n次强调:“我真的没事啦,你们放心回去吧,拜拜~!” 白帆泪眼婆娑,却又毫无办法,只能撒气般打钟正钦的手臂,“都怪你都怪你!当初纵容她来S大!要在沪市我早把欺负我囡囡的人渣挫骨扬灰了!” 钟正钦看着女儿迈步回学校的身影,竟也感同身受地升出后悔,没把她看在身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钟吟回到寝室,几个室友都团团将她围住。 她们只知道她突然请假,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还全然不清楚。 怕吓到她们,钟吟没有说实话:“没事,就是生了病,在酒店休养了两天。” 三人这才放下心。 keen的电话也在此时打来,语气显得小心翼翼,显然冯世杰被人打到重症进icu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 而她是这件事情的最直接关系人。 那天晚上的事,可以说,包括keen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规则的旁观者。 他们大概率已经猜到她晚上要面对的可能是什么,但早已习以为常。更或者,还会觉得是她向上爬的好机会。 如今这个结果,他们始料未及。 “小钟。”keen客气地说,“最近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直播我让别的组先顶上。” 钟吟笑笑,“不了总监,我周五正常上播。” 那头错愕。 半晌才答:“哦,好,好。” “能把冯世杰打进icu还毫发无损,这得是什么背景?有谁知道?” “风声紧得很,根本探不出。” “这得什么级别了?” 茶水间里传来窃窃私语,梁奈指尖冰凉,直到滚烫的开水溢出才察觉,蹙眉忍痛。 她失魂落魄地从茶水间出去。 冯世杰人事不省,联系上秘书,对面不耐地给了她一张支票,答应的找骨髓,却是不了了之了。 梁奈眼眶通红,想到钟吟,以及她背后想象的背景,一时脊背生寒,后悔不能自已。 - 钟吟回学校的第一天,就从郭陶口中得知了林弈年曾和易忱打架的事情。 “打架?”她震惊不已。 “对,”郑宝妮接过话,“就前天下午,在教学楼,好多人都看到了。” 见钟吟不说话。 几人都后知后觉,嘴巴张成个o型。 郭陶艰难地问:“不会…是因为你吧?” 知道一点内情的史安安在一旁不说话。 郑宝妮心直口快:“为什么啊?难道你和易忱——” 一瞬间,钟吟压力爆棚,脱口就道:“别说了。” “我已经和弈年分手了。” 寝室一片死寂。 “啊…” “为什么?” 钟吟勉力道:“和平分手,你们别担心。” 她表情明显不想说太多,易忱更是没提一个字。 几个室友也都静默下来,没有多问。 同一天,易忱回了寝室。他站在门边挪步,几番摸出钥匙,又重新放下。 做足心理准备后,他才打开门。 寝室却只有程岸和宋绪两人。 而属于林弈年的位置,重要的东西已经搬空了,只留下不常用的物品。 易忱脸色瞬间变空,全身僵硬着,站在原地。 听到声音,程岸扭过头,宋绪也站起身,两人一同看着他。 易忱喉间哑着,问出一句早已经显而易见的废话:“林弈年呢。” “年哥昨天搬出去了。”程岸低声说。 易忱唇瓣张合着,一时说不出话。 他立刻就摸出手机,要打电话。但动作到一半,又无力地放下来。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们怎么可能还能相安无事地住在一个屋檐下。 易忱失魂落魄地看着林弈年空着的位置,缓慢地回到位置。 看他这个模样,程岸和宋绪心底都泛起酸涩。 “年哥和我们说,他和钟吟分手了。”程岸小心地开口。 宋绪接话:“但他和我们说,和你没有关系。” “忱哥,你也别太难过。” “啊对对,以后还能一起上课呢。” 但两人都知道,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然,怎么可能闹到连同一屋檐下都没法共处的地步。 易忱喉间哽着,盯着桌面不说话。 回不去了。 他比谁都清楚。 钟吟没有想到,没多久她和林弈年分手的事,就被人发到了论坛。 自从去年易忱把她的名字设为敏感词后,论坛就很少再提到她。但这次,发帖人语气义愤填膺,发长文指着鼻子骂她脚踏两只船。 结合上次林弈年,易忱二人打架的传闻,这贴一出,立刻就引燃了论坛。 [?真的假的?] [这都第几次了,还是兄弟阋墙?太刺激了吧] [我真的开始好奇了,口口是什么先天谈恋爱圣体,怎么这么多帅哥前赴后继] [所以帖主的意思是,yc撬了兄弟墙角?] [楼上干嘛缩写] [谁敢带那位大名啊,不怕下一秒被墙了?] [贴主也真是勇,也不怕被那位挂] [所以和林是真的分了?那我现在排队,还来得及不] …… 果然,一语成谶。 帖子发出来不过二十分钟,就有回帖置顶,语气狂妄的要命: [18级播音2班曾可同学,我是不是说过,再让我发现你嚼她的舌根,就亲自教你做人?] [我给你十分钟,立刻删除帖子,发帖道歉] [不然你所有在论坛造谣的发言明天就会出现在新传学院领导的办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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