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顺不太喜欢和他爸妈沟通,总感觉像面对领导,聊天也要规规矩矩,动不动就是大道理,远景规划,偶尔还要打官腔! “你姥不在家,可不要放松学习,现在是高三,是你人生的重要阶段,决定你未来的人生方向,不能松懈。”妈妈先发言。 爸爸紧随其后:“成绩还有提升空间,别老踢球,高考也不考踢球!马上考试了,一定要刻苦努力,必须考个 211.985.最次也是个一本,听到没?” 茅顺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饭,家里根本没人做饭,在家吃饭也是叫外卖,不过茅顺此刻味如嚼蜡,食之无味。 好不容易把这顿充满教育意义的饭吃完,他爸穿衣服就要出门。 “这么晚还要出去?”茅顺问。 “嗯,有个应酬,要不是你回家,我晚饭都不在家吃,走了!”说完就出门,至始至终也没跟他妈交代半句! “我爸跟谁应酬啊?”茅顺帮妈妈收拾餐桌,“谁知道了!管两个半人,天天应酬,也不知道能应酬出个啥名堂!” 茅顺不再说话,他没有从他妈的语气中听到对男人频繁应酬的愤怒,而是一种不屑,对他爸处世之道的不屑! 吃完饭,茅顺的妈妈在卧室看书,茅顺在自己的房间看书,互不干扰。茅顺掏出半天没看的手机,只有秦时的一条信息,问他在干嘛,有时间一起出来玩。茅顺照常忽略不计,其余人一片安静,其余人竟然一片安静,尤其是某人! 做题做到十一点,妈妈的卧室灯已经关掉,应该睡了,他躺在床上,本来都已经闭上眼睛准备酝酿,又不甘心的睁开眼睛,给某人发了条信息:“你今天干嘛了?” 等了很久,没有任何回信,难道睡了?不正常! 翻她朋友圈,一点动静都没有,有种似曾相识的不详预感突然出现,他从被窝里坐了起来,给萧章打电话,不接! 给向晚发了条信息,问她跟没跟萧章在一起,也如投水之石,毫无回应。 辗转反侧半个小时,向晚终于回了信息,“萧老板又在发红包了!”紧接着发来了视频证据,长长的沙发卡座,萧章坐中间,左边坐了四个男人,右边坐了五个,每个人都举着二维码,等着萧老板发红包,路过的打扫卫生的阿姨,都被萧章拽住,逼着人家掏出手机,收红包… 节奏感超强的背景音乐掩盖了萧章的笑声,但是那分明就是笑开花的脸,闪灯下犹如旧上海的交际花! 茅顺在被窝里的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这个神经病,只要有阳光就灿烂,只要喝多就气人…
第39章 这个世界病了 茅顺的第一反应,是冲到酒吧里把人揪出来,只是他妈现在就在隔壁,如果发现他半夜跑出去,少不了要打听。 要不要冒这个险,成为茅顺成长过程中遇到的大难题,他真切的体会到没有成年的痛苦!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试探一下,装作去客厅喝水,如果他妈发现,就返回来,如果没有动静,就溜之大吉……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连呼吸都不敢放肆,呼一半,吸一半,听了半天都没有动静,他就壮着胆子溜了出来,也顾不上明天白天怎么解释,先解决了那个疯女人再说。 卡座的桌子上有硕大的酒吧名字,跟出租车司机一说,司机就知道位置在哪!十七年里,茅顺从来都没去过酒吧,虽然他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他周围都是好孩子,没人带着他出入这种场所。 站在酒吧门口,看着 LED 显示屏上舞动的电子影像,茅顺有些恍惚,本来应该睡觉的时间,他的大脑已经默认关机,想什么都想不明白。 他还在想,如果有人要他身份证,会不会因为他没成年撵他出去。强装镇定地走进大门,他发现压根没人搭理他,更没人像电影里那样查身份证,目之所及的男女几乎都是萧章的疯癫状态,这个世界已经不是茅顺熟悉的那个世界。 灯光不停的闪,酒吧比想象中大得多,茅顺根本没有办法看清人的脸,他们的脸像是动感的油画,色彩瞬息万变。他只要沿着过道慢慢地走过去,寻找着向晚和萧章的踪迹。 在他眯着眼睛仔细辨别的时候,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头,一个声音努力地喊:“茅顺?还真是你啊?” 茅顺回头,拍他的竟然是秦时。 秦时戴着粉色的假发,脸上不知道是贴的还是画的,很多亮晶晶的图案,穿着露着肚子的短上衣,还有一个高腰的牛仔短裤,本来短裤就已经没什么布料,上边还都是毛边儿的窟窿,里面透着白花花的大腿,茅顺第一反应就是:“你不冷吗?” 音乐太吵,秦时没听清茅顺的话,主动翘脚,把耳朵凑近茅顺的嘴,茅顺懒得再说第二遍,直接把凑过来的脑袋推开,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姿态。 “你是来找我的吗?”秦时兴奋地问,她已经喝了不少酒,完全忘记自己从来没跟茅顺说过来这家酒吧,怎么会是来找她的!但是女人天生的自信让她觉得,茅顺就是专门来找她的。 想到这里,她已经开始感动,双手坠住茅顺的脖子,冰凉的手臂触碰到了茅顺火热的脖子。 “你来找我我好开心。”说着,她把脑袋凑向茅顺的胸口。 也许是音乐太呱噪,也许是秦时皮肤太凉,也许是萧章还没有找到,茅顺心里很烦,两只手抓住秦时箍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生生的给它们分开来。 “我不是来找你的,你接着喝你的酒,我还有事。”说完就要走,秦时听清了这句话,十分失望,刚要在和茅顺纠缠几句,发现茅顺已经继续往前走,果然不是来寻她的。 走遍了一楼的卡座,也没找到萧章的影子,这时候他发现了去二楼的楼梯,刚要上楼,一个穿西装的保安拦住了他:“先生,不好意思,二楼是贵宾区,只有会员能进入。” “我来找人!”茅顺强壮镇定,尽量表现得成熟一些。 “那让您朋友来接一下,否则您还是进不去。” 茅顺有些无奈,伸着脖子张望,想看看能够不能有熟人的身影,果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既不是萧章,也不是向晚,是一个他用脚后跟想都想不到的人——他爸。 他爸正经过二楼的过道,两只手甩着水,很明显是刚从洗手间走出来,茅顺挥了挥手,刚要喊:“爸!”这个音刚发了一半,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一个穿得像个鱼一样的女人,滑溜溜地钻到了他爸的怀里,两个人搂着一起往前走。 这趟酒吧可真是不虚此行,该看的,不该看的,茅顺此刻都看到了。他骤然放下了手,却也引起了那个中年男人的注意。 茅顺的爸爸虽然人到中年,保养的很好,几十年从来没受过苦,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没有啤酒肚,身姿挺拔,但是再怎么显年轻,也不是真年轻,和一楼那些狂热的年轻男人不一样,茅顺也突然明白了贵宾区设立的意义,就是让他爸这样的人,有可以隐藏起来的角落。 他爸第一反应就是推开怀里滑腻腻的女人,女人明显一愣,停住了在他胸口乱摸的小手。 茅顺跟保安指了指中年男人,“我就找他!”保安跟中年男人求证:“这位先生是来找您的吗?” 茅顺的爸爸尴尬的点了点头,保安恭敬的让开路,让茅顺踏上了二楼的水晶楼梯。 他爸走近茅顺:“你怎么来了?你妈知道吗?” 茅顺极其严肃地反问:“你怎么来了?我妈知道吗?” 爸爸有些焦虑地看了一下刚才的女人,“回家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知道吗?” 在茅顺的心中,他爸妈虽然算不上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至少也算是和平相处,他怎么也没料到他爸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那女的是谁?逢场作戏,还是老相好?”茅顺质问。 “算不上老相好,见过几次,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知道我想的是哪样?”茅顺心里的怒火快要压抑不住。 “其实你妈大概知道,我俩这工作谁也不可能离婚,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你也别太钻牛角尖……” “什么叫我钻牛角尖?我好好的幸福一家人,难道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假象吗?”幸福一家人是茅顺家庭群的名字,还是他姥起的。 “放心,咱家没有任何问题,一切还跟以前一样。” “放屁!”茅顺咆哮,尽管少年用尽全身力气在嘶吼,也被音浪压倒,销声匿迹。 他的暴躁引来了刚才保安的注意,他走过来问茅顺爸爸:“先生,需要我帮忙吗?” 茅顺爸爸一摆手,示意不需要,保安识时务地离开,不再多看一眼。 茅顺的眼泪就要流出来,在闪耀的灯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线,照得他爸心里很不安,这种生活儿子并不知晓,但是他老婆却知道,两个人默契的维持着婚姻光鲜亮丽的外皮,为孩子,也为工作,没人想撕开这个假象。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来干什么的?是跟着我来的吗?” 茅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在这种场合哭得像个孩子,实在是太丢人了。 “你等我,我进去跟大家打个招呼,咱俩回家。”茅顺爸爸捏了捏儿子的肩膀。 “不用了,茅局,既然你们两口子这么开明的各玩各的,我这个当儿子的就别打扰你们演的好戏了,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找我朋友。” 他爸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茅顺转身要走,又回来,“我今天晚上不回家了,明天早上你想办法跟我妈解释吧。” 说完就转身走了,他不想狼狈的站在原地,尤其是被那个像鱼一样的女人盯着,她的年纪看着也不大,为什么就会跟他爸这种老男人混在一起,茅顺摇了摇头,一定是这个世界病了!
第40章 要人命的诱惑 二楼的贵宾区卡座也是敞开式的,但是每个卡座都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茅顺看到了向晚视频里的那种大桌子,萧章应该就在二楼。说实话,茅顺心里已经不再那么迫切想找到萧章,因为自己已经浑身是虱子,哪有心情给别人挠痒痒。 就在他想干脆放弃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你要是把这杯喝光了,我就再开一套神龙……” 这豪放的语气,除了喝醉的萧老板,茅顺没有听过第二个人说。果然,顺着声音,茅顺看到了靠在沙发上的女人,举着一满满一杯酒的萧章,正在跟一个跟她隔着两个人的男人说话,果然,萧章的桌子上,除了向晚,其余的都是男人,各种男人。 向晚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正跟一个黄色头发的男生摇骰子,完全没有在学校为人师表的样子。 和萧章拼酒的男人,一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萧章像是兴奋的粉丝,大喊着,“服务员,再给我开一套神龙,算在凯文身上!”服务员小跑着去吧台下单,前后也就半分钟的时间,一排举着灯牌的服务员列队走了上来,这就是开神龙的排面儿吧,是茅顺不懂的新世界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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