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子充满了过去的叛逆和疏离。 顾南译往前一步,攥过她拿着烟的手,把她从地面上拉离。那点力道甚至让她踉跄,几步都要跌到他怀里。 他知道他这样攥着她会疼。 她果然眉头微皱,但依旧不理他,似乎还沉浸在刚刚那种瘾头被满足的欲望中。 “桑未眠。”他这次是抵着牙床叫她的名字的。 他有点失控。 他很少有这么失控。 是她刚刚的表情——那太冷了,太易碎了。 就跟从前她一点都不在乎地和他说玩玩,玩完了又不带一丝留恋的说分手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一直觉得,桑未眠是一个很简单,却又是很复杂的人。 有时候他很懂她,有时候他又觉得遥远。 那让他很无力。 她却在这个时候缓缓说道:“你别教训我嘛。” 大约是尝了那味道,她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像是为自己开脱一样,又补了一句:“我身上都不带烟的。” 她的眼睛不是那种疏离的清冷了,而是那种混沌的沉湎。 他这才发现,她是真的有点醉了。 他泄了气,他和一个醉汉较什么真呢。 他只能松开她的手:“抽吧,抽死你算了,谁管你。” 桑未眠没了他的桎梏,又蹲在路边。 他的西装边缘因此落在地上,地面上有些残枝落叶沾上那昂贵的羊毛料子。 桑未眠难得嘟囔:“我就这点爱好。” 顾南译插着兜站在那儿等她:“是,抽烟、喝酒、熬夜。你不就这点致命的爱好嘛。” 桑未眠眼神落在地上,手上那支烟抽一半掉一半的:“熬夜是因为工作需要,喝酒也是因为工作需要,抽烟还是因为工作需要。” 顾南译:“一堆借口。” 桑未眠转过头来,她腮帮子鼓起来,脸在灯下有点红,恨恨地说:“顾南译,要不是你,我能染上烟!” 这个锅甩的他始料未及。 顾南译:“咳,我说,还是那句话,咱俩的事多少年了,你要戒烟都能戒三五回了,你赖我,不合适吧。” 桑未眠:“而且你还抽这么贵的烟,我哪里抽的起。” 顾南译:“我……” 桑未眠:“……连平替都没有……” 她说这话的时候极为伤心。 顾南译于心不忍,他走过去,试图安慰:“那个……” 顾南译:“这个烟啊,关于它没有平替这个事,这就跟好男人一样,他过了这村啊,他就没这店,他就没有替代品。” 顾南译:“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白月光那就是白月光,哪有这么多替身文学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一套胡诌。 她却被他说服了,点点头:“是这个理。” 他抬抬眉毛,醉了的桑未眠果然好哄一些。 不过她转过来,问他:“那我是你白月光吗?” 顾南译:“你……” 不是,她这人好不要脸啊。 他叹口气:“你不是。” “那就好。”她点点头,抽完烟了,像是要继续走了。 她刚刚说这话像是放下心来的样子。 顾南译脸色微微不大明朗:“你问这个干什么?” 桑未眠:“我怕你情伤难愈,走不出来。” 顾南译:…… 顾南译:“谢谢关心啊,不好意思啊,不至于。” 说完之后,他又加一句:“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还挺自恋哈,桑未眠。” 桑未眠:“可能就是近墨者黑吧。” 顾南译:“别,我可没有像你一样好意思去开口问自己前女友,我是不是你白月光之类的。” 桑未眠走在前头:“你去问你哪个前女友,你都是他们的白月光的。” 这人怎么突然夸人了? 顾南译在后头稍微抬了抬嗓子:“也包括你吗?” 桑未眠没停下脚步,懒懒混着酒意的嗓子也抬高回他:“是呗。” 她说的坦荡,应的直接,嘴里的话却变了味,变成一种应付。 顾南译在身后嘲讽她那万草从中过,片叶不占身的薄凉样,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外头的风一阵一阵的。 早樱已经悄悄绽放。 两人顺着那树茬指向的方向,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路灯把他们的身影拉长。 陌生的街头上,他们除了彼此,谁也不认识。 一阵风吹过来,飘落几片樱花瓣。 夜里的掉落无人知晓。 他们在路口等司机过来。 她喝了酒后觉得有些冷,手脖子往宽大的西装袖子里缩了缩,余光落在身边的人身上。 他挽着袖子,插着兜,美成一个午夜牛郎,似是没感知到这往人骨头缝里钻的风。 他定的酒店,他帮的忙,他付的钱,他还给了她衣服…… 指腹往里卷的时候,她感觉到他西装外套的材质温润。 即便顾南译和温润这样的词似乎搭不上关系,但她还是这样形容了。 桑未眠:“你什么时候回去,明天吗?” 身边的人轻嗯一声:“应该吧,没确定呢。” 桑未眠:“去临城吗?” 顾南译:“嗯。” 桑未眠算算日子,春茶也该上市了,他是得回去打理生意。 他其实可以直接从昌京过去的,来瑞城一场纯属是绕远路,纯帮她。 他似是能看清她心思一样,在那儿补着:“还有别的事,几个朋友好久不见,聚聚。” 嗯,他瑞城朋友多,三年前那会来的时候,光是请他吃饭的人排起号来半个月都吃不完。 顾南译:“约完了再去临城吧。” 桑未眠下意识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打着双闪的车子停在了他们面前。 顾南译先过来给她开的门,手背挡了门顶,似是让她先进去:“不一定吧,临城的事估计要忙一段时间吧。” 桑未眠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她是知道的,他一年一半的时间在临城,一半的时间在昌京。 她从前总是在春天和夏天见他, 却总也目送他消失在秋天和冬天。 如今却是反过来了。 但不管怎么样,命运还是爱开玩笑。 他们依旧一南一北。 可能要等到秋天,等到树木的叶子全部掉光,他们才会重新见面吧。 那个时候—— 桑家承诺的房子应该已经买好了吧。 她那个得到现在一切的所承诺付出的代价也应该要兑现了吧。 桑未眠想到这儿,没进车子里,只是回头对他说:“顾南译,你伸手。” 他没动,依旧保持那个姿势,不解地问她:“干嘛?” 她却不由分说地把他原先搭在车子顶的手拿下来。 顾南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他袖口的纽扣没系,小半截衬衫没完全盖住手腕,露出的那截皮肤上感受到她冰冰凉凉的指腹贴上来。 她从手里拿出个东西,沉甸甸地放到他掌心里。 他打眼一看,是那个唬人的大玉扳指。 顾南译想问她这是干什么,却听见她说: “给你当路费,对自己好一点。”
第38章 春日未眠(二更合一) 顾南译转过头去,只见晴朗朗夜里的月光下,桑未眠站在那早樱随风飘落的车子边上,穿着他宽大的西装外套,手里的东西放在他手心上。 她站在瑞城三月偏暖的夜里,说的很认真,很具体。 没来由的。 他胸腔里莫名地一阵翻涌。 他们不应该有这样的嘱咐。 那太亲密。 却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更是疏远。 但他收起那点苦楚,换上那点儿不在乎的笑容,掌心里还有那个东西: “你见我什么时候对自己不好过?” 她才是那个应该对自己好一点的人吧。 “你拿着吧。”他拒绝她。 桑未眠:“给你了,算是报答。” 她却没有再给他说话的空间了,匆匆忙忙说完后就钻进车里。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 他想找出个什么借口来,比如这东西别人戴过他有洁癖,比如说这东西太老土了他转手都卖不了几个钱,比如说他顾三哥不至于混到这么差还得拿她的东西去典当车费。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他知道她是诚心的。 诚心地像她说的那样,希望他过的好点。 这种希望,和他到底拥有多少钱,多少地位,都是没有关系的。 但这话听起来,真让人开心又伤心。 她还是那个矛盾的桑未眠啊。 面上看上去波澜不惊。 心里却比谁都要柔软。 —— —— 桑未眠夜里回来躺下,迷迷糊糊听到一阵风雨。 第二天醒来后推开窗户,当真是“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1)。 春天在所有人穿着臃肿外套的漫长的等待中真的到来了。 她伸了个懒腰,对着窗外掉了一地的早樱树发了发呆。 今日阳光隐隐约约透过云层出来。 桑未眠猜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昨夜带着酒味的衣服还未洗,桑未眠拿起沙发上的衣服本打算自己拿去酒店洗衣服,手掠过她那件小褂的时候看到顾南译的西装外套。 她伸手掏了掏西装口袋,确认昨天那颗翡翠戒指是被她送出去了后,又从兜里摸出来一张餐巾纸。 昨晚她进屋前,顾南译塞进她兜里的,他特意嘱咐她别拿来当擤鼻涕的纸用了。桑未眠这会看清楚了,是她昨晚上兴致上来画的手稿。 她看了看惨不忍睹的手稿,黑灯瞎火加上头犯困地她都不知道自己画了个啥,亏顾南译还当宝贝似的给她装回来。 随着一起掏出来的还有那条她的锁骨一字玉链——他说把他装点的跟个小白脸似的那根。 其实那条链子配他。 桑未眠其实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男模特来展示她的一些偏中性的设计成品。 也是他这么一戴,才让桑未眠笃定她的这一款是好看的。 他在进屋前还把这链子也还给了她。 桑未眠手里还抓着他的外套。 那种感觉有些奇怪。 一件不属于你的,充斥着异性身上味道的衣服。 它带着淡淡的红茶味,像是一个你在春日起床后听到的好消息。 冬眠的心在那一刻和从沉睡中苏醒的万物一样,长出生机勃勃的绿色来。 …… 桑未眠还是叫了客房服务,把他的衣服送过去干洗了。 这之后,她去楼下吃早饭,经过顾南译房间的时候,见到客房在打扫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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