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从台阶上面漫下来,一直淌到门口。而他已经踩着那血水走过很长一段路…… 溯源而去,他看到吴先锋栽倒在台阶上,立即上前查看—— 吴先锋已经没有了呼吸。 徐司前翻看了他的眼睛,角膜呈斑状浑浊,死亡在一小时左右。 他收到消息到这里,用时不到半个小时。也就是说,在那时候,吴先锋已经死了。 所以,刚刚那条信息不可能是吴先锋发给他的,而是凶手…… 那人似乎很了解他,笃定他收到消息会过来,赤|裸裸的挑衅—— Ta在借此告诉他,凌霰案永远不可能有结果。徐司前愤怒握紧拳头,额角青筋凸起。 他转身出去,路上空荡荡,没有人也没有车,只有冰冷的雨滴不断在脸上冲刷。 远处隐隐亮起一道闪电,雷声接踵而至,他不再做多余停留,跳上车,匆匆离开现场。 回家后,头开始剧烈疼痛。 今天又有雷暴,他吃了四粒药,跌进沙发里睡觉。 * 二十分钟后,吴胜男到达别墅。 她完全没预想到眼前的状况,扑通一声跪在台阶上痛哭。 警报声划破夜色,凌霜和重案组人员抵达现场。 为方便侦查,吴胜男已经将院里的照明灯打开了。 血液将地面变成了暗红色,地上有脚印,凌霜让众人在门口等待,示意痕检员先进去采样。 雨是入夜后才下的,血液没有凝固,反而与水混合流淌开,说明吴先锋出事不久。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栋别墅四周黑的过分。 入住率低,路灯暗,很可能没有目击证人,沥青路面被雨水冲刷干净,没有留下车辙印。 这院子没有装摄像头,不过道路尽头有一个。 “小光,你和嘉怡一起去看下那个监控,重点看晚上六点到现在,门口出现过什么人和车辆。” 秦萧戴上手套,正要查看尸体,吴胜男忽然准确报出死因:“刀刺入腹腔,肝脏破裂,失血过多死亡,身上没有其他伤口,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 秦萧手指一顿,转身拿温度计测试尸体肛温,吴胜男戴上手套,配合着掀开吴先锋的衣服。 一个法医,最不想面对的尸体大概就是自己亲人。痛苦却依旧要逼迫自己冷静。 凌霜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吴胜男满含悲伤的眼睛,嘴唇像是被胶水粘住了,喉头很涩。 作为同事,她该上前安慰几句,可那些模板式话术,她此刻一句也讲不出。 凌霜长长吸进一口气,远远朝吴胜男点了下头。找到凶手永远,让亡者沉冤得雪,就是对受害者家属的最大宽慰。 她穿上鞋套,越过吴先锋,进入室内。 大门没有撬动痕迹,门是被害人从里面主动打开的。 屋内物品摆放整齐,没有翻动痕迹,贵重物品都在,可以看出,凶手不是为财而来。 她打着灯,贴着地面小心翼翼看过去,实木地板整洁干燥,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痕检员正在对各项物品进行拍照取样。 除了客厅,唯一亮着灯的地方是书房。 桌上放着一盏茶,茶水是新泡的,茶汤清澈,是第一滚,可能是因为烫没有立刻喝。现在杯子里的水已经完全冷却。 一旁的烧水壶,还没关闭,余温尚存。可以看出,这里是他生前最后待过的地方。 凌霜查阅了桌案上摆放的资料,都是些常规文件,并无特殊。 难道是为了报复?这些年,吴先锋帮人打赢过不少官司,自然也得罪过不少人。 凌霜让技术部把桌上所有的资料文件都带回去查验。 抽屉打开,里面和外面一样整洁,都是些纸质资料。 吴先锋所有物品都排列整齐,只有手机摆放的位置有些奇怪。 它被人放在窗台上,而那扇窗户正往里飘着小雨。 手机屏幕上满是雨点,凌霜点亮屏幕,发现没有密码,最近的一次通话记录在七点半,通话对象是吴胜男。 她又翻看了垃圾桶,塑料袋新换过,里面很干净,只有两团擦拭灰尘的干纸巾、一截断掉的棉线、一个用旧的文件袋,还有一张便签纸。 棉线正是文件袋上的,她仔细翻看,在文件袋侧面看到用钢笔写的两个字“凌霰”,再看文件袋正面,吴先锋在上面标注了时间—— 那是九年前…… 凌霜指尖一抖,眼窝骤然热起来。九年前,正是凌霰被害的那一年。 这里面原本装的是凌霰的资料,那资料呢? 凌霜把刚刚放进物证箱的文件翻开,一样样查看,张三、李四都有,就是没有凌霰的那份。 身后的书柜,也一面面被她打开。凌霜来来回回找过三遍,没有任何发现。 她又查看了那张便签纸—— 那是一串数字,有十一位数,似乎是……手机号码? 凌霜将那张标签装进物证袋,打开自己手机将那串号码存进去。刚刚输入几个数字,她的通讯录里忽然跳出一模一样的号码。 是徐司前。 怎么又是他…… 他的号码为什么在这里?他和吴先锋认识? 凌霜查看了吴先锋的通讯记录,他没有存下这串号码,也没有和徐司前通过电话。不,也许通过话,清除掉了记录。 他们是什么关系?如果是相熟的人,留下这样的便签纸,大概会立刻存进手机。 如果他们不熟,吴先锋又为何要留着这张便签? 对了,之前徐司前有去法庭做过陪审团,那天的律师正是吴先锋。他那天鬼鬼祟祟,又是在干什么? 赵小光从外面进来,问:“老大,有什么发现吗?” 凌霜思绪回归说:“正在找线索,监控查得怎么样了?” 赵小光一脸沮丧道:“嗨,快别提了。” “坏了?”凌霜问。 “坏是没坏,但比那更气人,”赵小光语速快的惊人,“不知谁在上面套了个塑料袋,黑黢黢一团,什么看不见。” “塑料袋?”凌霜惊诧。 “是啊,蒙得死死的。” “能看到时间吗?” “三天前。你说这里的保安是不是浪费白米饭?” 凌霜皱眉,看来凶手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意谋杀,他至少准备了三天以上,熟悉路线甚至熟悉被害人的作息。 * 勘察完现场,已经十一点了。 凌霜怀揣疑问,给徐司前打去电话。 电话响过许久,无人接听。 雨还在下,她干脆叫上赵小光把车开到徐司前家楼下。 那辆路虎车停在雨里,人在家。小区保安让他们把车挪个位置,凌霜先行上楼敲门。 徐司前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开门。 男人站在门口,她一眼看出他不对劲,人没精神,衣服湿漉漉的,裤脚上有水,再看那水印是红色的,有腥味,是血…… 她的心,立刻剧烈跳动起来——上次在这里发生的事一幕幕跳出来,她可是狠狠吃过他的亏。怎么会因为一句朋友就对他放松警惕…… “找我有事?”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没力气,像是不舒服。 “嗯,有点……”凌霜佯装淡定,手悄悄放到腰间去摸警棍。 “什么事啊,非要大半夜过来?”他捂着脑袋,声音愈发闷,脸色看上去很差。 “我等会儿再跟你说……我东西没拿,下去拿一下。”她虽然能打得过他,但是不想和上次一样坠入他的圈套。可恶,这个赵小光怎么还没上来…… 她转身,摸上门把—— 手腕忽然被人从身后握住了。 凌霜呼吸一窒,立刻从腰间摘下警棍。 肩膀一沉,男人的额头紧紧压上她的肩窝,温热的气息穿过衣服,落在肩胛骨处。 “先别走……” “嗯?”凌霜心脏突突直跳。 “好想你,小霜。” 她心口一颤,手中的警棍,“啪”地一声落到地上。
第21章 21. 小霜、小霜同学、凌小霜…… 曾几何时,这些亲昵称呼,全部来自同一个人——周浔安。 凌霜从徐司前叫她小霜起,大脑就处于一种短暂的宕机状态。 时间凝滞住,过去、未来变得混沌模糊。 她甚至没推他,任由他从身后那样靠着自己。 大平层里很安静,只亮着几盏暖橙色射灯,光线不亮,风将白色薄纱帘鼓又落下,一切都好像在梦里,那样不真切。 凌霜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也听见他的。 很古怪,她忽然觉得,那个人回来了。 直到几分钟后,赵小光敲门,凌霜才如梦初醒。 她转身想要挣脱束缚,却被徐司前迎面扯进怀抱,男人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力道很大,几乎要将她挤碎。 凌霜耳朵抵在他胸口,被迫听到他铿锵的心跳声。 她可耻地发现,自己并不抗拒这种触碰,甚至是……贪恋。 因为,鼻尖又嗅到那种苦艾、薄荷还有柠檬的味道。 赵小光见敲门不管用,又给凌霜拨电话。 手机在裤兜里响着,提醒她这是现实,不是梦境。 凌霜喘着气,使劲撞徐司前手臂,羞恼道:“你松手……” 男人并不理会。他微垂眼睫,用那深不见底的瞳仁,自上而下凝望着她,像是在看久违的爱人。 凌霜这才发现,他睫毛很长,鸦羽似的,在眼睑下方投射出长长的碎影。 记忆里,周浔安的睫毛也很长,她被这种思绪侵扰,身体略微放松。 下一秒,眼前光线暗下去…… 男人鼻尖蹭着她的鼻尖,轻轻滑动,嘴唇压近,气息灼热。 他要亲她…… 凌霜骤然清醒,她肘部用力,撞开他的怀抱,一把掀开大门。 徐司前扶着墙壁,踉跄几步,栽进沙发。 楼道里潮湿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凌霜吞咽着嗓子,大口喘气。 赵小光进门看到凌霜耳朵诡异的红着,咋咋呼呼问:“老大,什么情况啊?怎么这么久,没事吧……” 凌霜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没事。” “你怎么才上来?”凌霜问。 “下暴雨,我去把车找了个高点的地方停。” 凌霜从北侧窗户往外看—— 闪电明明灭灭,雷声沉闷,雨很大。 徐司前现在根本不适合问话,他像是突然病了。 沙发边几上放着一个白色小药瓶,凌霜正欲伸手去拿,徐司前伸手握住她四根手指阻止。 “徐司前状态不对,小光,打120。”凌霜当机立断道。 “不用。”徐司前掀开眼皮,用仅存的意志拒绝,“我休息一会就好。” 他手心的刀伤,已经好了,但那道粗糙的疤痕还在,摩擦着她的手背,微微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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