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非但没甩开晏承,还被察觉她意图回过神来的晏承猛地拉进了怀里。 如今的晏承,早不是小时候那个稚嫩单薄、任她欺负的小男孩了,即使秦招招用尽全身力气想挣脱他的怀抱,可他抱着秦招招的时候,几乎能把她整个人都拢住,比捏一只小鸡仔还不费力。 她那点力道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晏承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好,你不想履行承诺我可以不强求,但是有句话我一定要说。” 他顿了顿,似乎那些汹涌到快要溢出来的感情已经让他无法承受了,他也不想再隐忍下去,必须说出来:“招招,我……” “你闭嘴!”秦招招突然拔高声音打断了晏承,胸脯剧烈起伏着,整个人都很激动。仿佛他这句话说出来,她就会万劫不复似的,她像一只竖起了尖刺、做好防御和攻击准备的刺猬,直接炸毛了: “你不准说,我也不想听!如果你非要说的话,那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们连陌生人都没的做。” 她微微咬牙,眼神坚决地说。 秦招招是真的生气了,晏承看得出来,就因为他想跟她表白——他怔忪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松开了她。 男人垂下眼睑,遮住了眸中一切情绪,没能说出口的话,他又咽了回去。 看出晏承在让步,秦招招骤然松了口气,仿佛劫后余生般,她后退两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昨天晚上的事,算我对不起你。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所以我希望我们两个都能忘掉,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也毫不留恋;就好像晏承对她而言,不过是她生活中最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虽然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的经历一遍,晏承心口还是不可抑制的抽痛起来,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或许他强撑着靠近她本就是错误的,他们之间最合适的相处模式,应该是前十几年那样。互不打扰,交情淡如水,她默默厌恨着他,但又迫于两人重叠的朋友圈不得已每年见他几面。 至少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这么明确地被推开,尚且能给自己留个贪妄的念想。 晏承不由得回忆了一下那些年,想努力从中寻找一些他和秦招招相处愉快的琐碎,来证明他们之间是有旧情在的。 他想了很久。 有吗? 晏承自嘲般苦笑一下——没有,只有他从始至终作为她生命中一个局外人的不甘心。 ——— 回家洗了个澡换一身衣服,秦招招驱车来到了那个城中村。 法务部的高律师早早就等在那附近了,见到她以后立刻迎了上来。他不是恒远的高层,也不知道这些股东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这是他的工作,而现在公司又给他派了这么一尊大佛。 无论如何,他都不敢怠慢。 “小秦总,咱们要去的那家,在最里面的棚户区。路太窄了,车是进不去的,劳驾您了,咱们只能走着进去。” 男人说着,视线落在秦招招身上穿的裙子和高跟鞋上。诚然她是很漂亮的,衣着光鲜一身贵气,但穿的再漂亮,进了这里面也很难维持住。 更别说还有那么长的一段路要走,只怕这位养尊处优的小秦总会受不住。 秦招招却没说什么,甚至径直走在了高律师前面。 这个城中村不大,位于望京西财区的边缘,刚刚进去时道路还是正常宽度,没走两步路就越走越窄,举目所见的一切都让秦招招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割裂感。 村子外不远处的西财区耸立着高楼大厦,四处整洁规范,而距离市区不到五分钟车程的城中村,却到处透着一股难言的脏乱差,藏污纳垢,随处可见乱拉乱扯的电线。 老鼠横行,蚊虫乱飞;破旧矮小的居民楼和棚子几乎连成一片,楼和楼之间挨的紧紧的,最多只能容下两个人过去;阳光稀缺,抬头就是一线天。 “这边的人大多都签了协议搬出去了,只剩下零星几家还留着,也多是一些租客。因为那家钉子户始终不松口,拆迁工程暂时无法开工,留在这儿的那些人公司就没有管。”高扬向秦招招解释道。 怪不得一路走过来都没看到几个人,秦招招了然。 走了将近有十分钟,秦招招终于看到高律师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就是这儿了。” 第27章 赌徒 高扬拍了拍门,铁门四周的木框因为他不算重的力道轻微晃了下,秦招招甚至还看到有木屑从里面飘扬出来。 “来了来了,谁啊?”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随即门被从里面打开,看到他们,对方显然微愣了一下,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 女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身形有些矮小,穿的衣服因为洗晒过度发白变形了,蓬头垢面的,碎发汗湿在脸上。 “你们来干什么?”她语气不善地挡在门口,眼里有些敌意,整个人呈一种抗拒、防备的姿态。 虽然不认识秦招招,但她认出了高扬。她们这种穷苦人家,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张嘴闭嘴拿法律压人的精明律师了,之前他每次过来,最后都因为协商不成被他们家赶出来了,现在竟然还敢来。 “陈女士,容我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恒远集团新上任的秦总,从今天开始由她和我一起共同处理您家的拆迁安置赔偿款一事。”高扬说着,回头看向秦招招,“小秦总,这位是陈蕊陈女士。” 秦招招微微颌首:“陈女士您好,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和您商议一下赔偿款的事,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似乎是看她态度还算不错,陈蕊脸色稍缓,上下打量了秦招招一眼,不情不愿地侧身:“进来吧。” 一进门,还没来得及适应扑面而来的闷热,就听到一群人打麻将的声音,从最里面那个房间传出来的。门还开着,里面烟雾缭绕,但能隐约看到五六个人,有男有女,扯着嗓子吆喝:“……清一色……自摸……” “……胡了!” 房子很小,拢共不到四十平米,还被分成了客厅和里屋两间。秦招招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客厅的角落还放着电饭锅和便携的燃气灶,攒了一地的酒瓶,另一个角落还放了个看不出年代的古董洗衣机。 几乎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都在这两间房里。 但即使生活水平如此低下,这夫妻俩也没有去工作,秦招招刚坐下,就听到里屋有人叫陈蕊:“聪聪他妈,快过来继续啊,在外面磨叽什么呢?!” “……你们先玩儿着,我有点事要办。”陈蕊冲里面叫了一嗓子。 远远地,秦招招能隐约听到屋里的人在闲聊: “……老邹你最近有没有去龙哥那儿摇两把?我听说那姓孙的前天晚上在龙哥地盘赢了六十万,一股脑把债全还了,说要金盆洗手。” 那个“老邹”啐了一口痰,是个声音浑厚的中年男人:“……我倒是想去,急得手都痒痒;但是不行啊,我上回又洗白了,手里没钱,只能瘫痪在家。这拆迁款一天不到位,我就一天去不了,等什么时候这钱谈妥了,我再去……” “……老邹手气好,你要去了哪儿还有那姓孙的什么事儿啊,钱肯定全让你赢走了……” 面前泛着陈年油垢的桌子被放上两杯水,陈蕊推给高扬和秦招招一人一杯:“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您二位多担待。” 说的是客气话,女人的脸上却一点儿也不客气,她面相本就生的有些尖酸刻薄,如今因为刻意拿捏架势摆出来的傲慢,显得更加强势不好惹。 只是放在这破旧简陋的房子里,她的气派却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秦招招不作声,看了高扬一眼,对方立刻心领神会,从带来的公文包里取出协议,放在陈蕊面前。 “陈女士,我们秦总说了,赔偿款可以破例给您上调一些,由原定的三十万赔偿款加一套安置房变更为五十万加一套安置房;如果您和您先生不需要安置房,也可以将安置房折价,共计二百八十万拆迁款。” “您看可以吗?” 事实上,一开始恒远给出的拆迁款就是略高于法定标准和市场价的,所以这附近的居民大多都爽快签约了,就算有个别硬茬,经过协商和劝解也都纷纷同意,只有陈蕊夫妇这一家临时反悔,一直僵持到现在。 “才五十万,你们打发要饭的呢?!”陈蕊猛地拔高腔调,有些阴阳怪气:“……上次都跟你们说了,除了安置房以外至少再给两百万,否则免谈!” “陈女士,请您冷静一下,”秦招招应声开口,表情看不出喜怒,“……您心里应该明白,两百万的赔偿款再加一套市值两百三十万的商品房已是天价,您的要求即使由法院审理也绝不可能判您赢。恒远破例给您一人上调赔偿款,已经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和风险了,希望您能够再考虑一下,不要让我们太难做。” 陈蕊一脸不信,还冲秦招招翻了个白眼儿:“你们两个联合起来骗鬼呢?要是我们赢不了你们怕什么,还三番五次地找过来。你们直接等法院判决下来,让政府强制拆我们好了,何必来这么多次跟我们协商呢?” “别以为我不懂法律,就可以拿法律来唬人!” 仿佛觉得自己把握住了开发商的命门,女人得意极了,“也别想跟我卖惨,你们恒远地产那么大的公司,难道还拿不出这几百万吗?” 气氛陡然僵滞下来,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卡在了这里。之前高扬单独跟这家协商时也是,对方咬死要两百万的赔偿款,加上安置房的折价共计四百三十万,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而且一旦松口开了这个先例,难保其他已经签约的住户会不会再闹事。 四下一片死寂,里屋突然传来声音打破了这场僵局: “老婆!渴了,快点给我倒杯水!” 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是那个“老邹”的声音。 陈蕊“啧”了一声,本就蜡黄肌瘦的脸上更添几分凶意,但她没说什么,还是站起来去倒水了。 人前脚刚走,后脚秦招招就压低了声音问高扬: “高律师,陈蕊女士的配偶赌博吗?” 高扬似乎有些意外秦招招竟然知道这件事,但他还是连忙点了点头,“是的,陈蕊女士的丈夫邹峰林有严重的赌瘾,据了解已经在外欠了一屁股赌债,不过这些债务都不高,加起来大约十几万。” “据说他们夫妻俩突然反悔,拒绝谈好的拆迁协议,也是因为邹峰林的怂恿和胁迫。” 秦招招眼神冷了冷。 一个想靠赌博一夜之间发横财的赌徒,如今又把主意打到了地产开发商身上。赌博发不了横财,万一拆迁赔款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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