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招招早就发现了,晏承似乎特别害怕脱掉上衣,就连下水,他都会注意不让水流把衣服下摆掀起来。 可他越是遮遮掩掩,秦招招就越好奇。 衣服下面会是什么?丑陋的胎记,还是难看的皮肤病? 总之不管是什么,都是晏承难以启齿的,不然他不会这么在意,连上衣都不敢脱。 对于为难晏承、看他出丑这件事,秦招招一直乐此不疲,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晏承挣了下,还是没挣脱,他压低了声音,似乎有些害怕秦招招这样会引来其他人注意力似的:“不用,我去换衣间里换掉就好了……” 很少见到晏承这样小心翼翼,秦招招得意死了,她突然觉得毁掉那只小鸟之前,还能有一件事可以让晏承痛苦。 “不行,你必须在这儿脱掉。”秦招招小手一挥,就有人把她放在桌上的小包包拿了过来。 秦招招从里面找出那只木雕小鸟,“脱掉的话,我现在就把它还给你。” 晏承表情变得古怪,但始终没有点头首肯,见状,秦招招加大砝码:“……并且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保证,还给你以后我不会再夺走,绝对不会。” 秦招招性格虽然百般不讨喜,但她唯一的优点就是有信用,这是她身边的人都知道的。 犹豫了一会儿,晏承还是答应了:“我脱了以后,你要立刻还给我。” “好啊。” 秦招招兴奋极了,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晏承套头把上衣脱了下来。 可是下一秒,她的表情变得失望,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晏承衣服下的身体没什么新奇的,白皙干净,稚嫩单薄,和泳池里那些男孩子没什么两样。 什么嘛。 秦招招撇撇嘴,觉得自己被晏承骗了。不过好在,她还有一手—— 秦招招转身冲某处比了个“ok”的手势,很快有两个比秦招招和晏承大一点的男孩走过来,一人拉住晏承一边胳膊。 晏承还没反应过来秦招招想做什么,下一瞬他瞳孔骤缩,眼看秦招招的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她把什么东西给扔了,然后是那个东西落入水里的声音。 只能是他的夜莺。 “秦招招!”晏承猛地拔高声音,满脸不敢置信,眼神凶狠地像一头小兽:“你明明答应过我,你答应我会还给我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按照她的要求做了,她还是要扔掉他的东西? 晏承甚至还想冲上去质问,可惜被左右两边的男孩拉住了,挣扎也是徒劳。 秦招招目露鄙夷,仿佛在嘲笑晏承的愚蠢:“我是答应过会还给你,但我可没说怎么还给你,反正东西已经不在我这了,你可以自己去水池里捞啊。” 晏承咬牙瞪着秦招招,呼吸粗重双眼猩红,这样对峙了片刻,他猛地挣开束缚,转头“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泳池里。 那么大一个泳池,他还真打算自己去捞。 原本在泳池里的小孩都纷纷上岸了,站到秦招招身后,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着刚才听到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晏承水性不错,潜下水足足一分钟才出水换气。头发、脸上全都是水,他抹了把脸,转而就看见岸上的秦招招捏着他那只夜莺举起了手。 那么年幼的一个小孩子,笑得像个恶魔一样:“又骗到你了,其实刚才我扔下去的是我的手链,你的东西在这儿呢。” 当她傻呀,扔到泳池里怎么算毁掉呢,把里面的水一抽掉就能捞出来,对晏承根本起不到伤害作用。 晏承立刻就往岸边游,从来都没有这么快过。 可是再快,他也快不过秦招招,在他爬上岸的那一刻,秦招招扭头就把那只夜莺扔到了半空中。 秦家的别墅建在半山,可以俯瞰其他邻居们的房子,这个室外游泳池的右后面,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 这次连声音都没有,那只木雕夜莺悄无声息地被漫山遍野的绿意吞没了。 寻无可寻。 晏承愣住了。 或者说,他整个人傻掉了,他下意识往前一步,然后又立刻意识到他无法追着他的夜莺跳下去。 没了,这次彻底没了。 后山陡峭,又有很多斜坡,灌木丛生,连路都没有。他要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晏承整张脸憋的通红,经过连番的折腾,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 “那是我妈妈的遗物!” 他泣不成声地嘶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要钱地往外流,“……我已经没有妈妈了,这是她活着的时候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你……” 晏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他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天,也是这样夕阳美好的傍晚,他和妈妈去逛公园。 天热,他就仗着水性好,跳进河里游泳。 他没想到他会抽筋,没想到他会溺水,没想到不识水性的妈妈会跳下去把他托举上岸。 他捡回了一条命,可妈妈再也没能活过来。 这段时间怎么被欺负他都挺过来了,可现如今,他唯一在乎的、和妈妈有关的东西也丢了。 秦招招站在那儿,讥笑僵硬在脸上,从晏承说那是他妈妈遗物的时候开始。 七岁的秦招招看过好多动画片和电视剧,已经知道了死亡代表着什么。 那是一种小孩子无法企及的悲痛与沉重,代表着眼泪和永别。是人都会死,但不应该像晏承妈妈那样,年纪轻轻就死了。 晏承永远失去了他的妈妈,如今又失去了关于妈妈唯一的寄托。 “秦招招,我恨你。”晏承含着哭腔,咬牙切齿地说完,转身就走。 转过身背对着秦招招的晏承湿淋淋的走了,而秦招招这时候终于注意到了他的“秘密”。 在这具稚嫩身体的背上,满是细长的、乱七八糟的伤疤,有的看起来年代久远,有的还是新的,甚至还没长好结痂。 “……他今天欺负你害得你受伤,叔叔已经狠狠打了他一顿,让他跪在房间里闭门思过了。” 她想起她从树上掉下来那天,晏伯山和她道歉时说的话。她以为所谓的打一顿,就是照着屁股上不痛不痒地拍几下,最多也就是往背上拍几巴掌。 毕竟她的爸爸,是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对她动一下手指头的,她就也以为,全天下的爸爸妈妈都是这样的。 很多人都看到了晏承背后的伤疤,有胆小的孩子不忍心看,扭过头很小声很小声地和另一个人说: “原来是真的,我之前听家里的阿姨说,她有次去晏承家送时令水果,看到他爸爸在用我们马术课上那种鞭子抽打他,还让他跪在地上……” “……啊,那应该很疼很疼吧,我哥哥骑马的时候不小心用马鞭甩到自己,都红肿了好几天……” 秦招招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手足无措的心情,她不知道事态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她的计划很顺利,晏承终于如她所愿的,又生气又难过,崩溃大哭了。 他哭的很丑,他的伤疤被迫暴露在众人面前,比她当初从树上掉下来那次还要狼狈不堪,她终于大仇得报了。 她应该开心的,应该哈哈大笑,嘲讽晏承像个废物。 可是秦招招扯了扯嘴角,忽然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 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脸色煞白,满脑子都是晏承一脸怨恨的样子,还有他背上那些层层叠叠的伤疤。 第6章 好巧 一直到接风宴结束,秦招招和所有老朋友都打了招呼,甭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明面上还算过得去; 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和晏承说话。 对方也没有主动理她。一如传言中说的那样,两个人非常不合,陈年旧怨越积越深,估计这辈子不可能和好了。 路存公司有事提前走了,秦招招喝的烂醉,徐恕就给简微打了电话,让她过来把人接走。 说起来简微,徐恕也有好几年没见过她了。这次接风宴本来也请了她,但人家说有事要忙,实在抽不开身,怕扫大家的兴,就婉拒了。 别说,参加接风宴没空,来接好朋友就有空。徐恕心大,也不计较这些,发了定位就把电话挂了。 等到人来了一看,和以前也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清纯温婉,黑长直配上一袭素色长裙;脾气更是好的不行,秦招招一个醉鬼赖在位置上怎么折腾她都不生气,一口一个“招招”,连哄带劝地把人带走了。 徐恕不由得和晏承开玩笑:“秦招招今天可喝了不少,等回去估计有简微受的了……” 他笑着,突然想起什么:“哎对了,听说下周秦招招要和路存订婚了,你家里那边怎么跟你说的?” 晏承却不接他的话茬,情绪淡漠地放下手里的酒杯就站起来,“我公司还有事,走了。” 司机早已把车停在路口等候,晏承面前的车门被拉开的时候,远远地,他正好看见简微在搀着秦招招上车。 “那是秦小姐吗?”司机也认出来,小声询问晏承:“听说秦小姐今晚要回檀宫,那您呢,回檀宫还是您自己的住处?” “回公司吧,上午的标书还没看完。”晏承说。 上车以后晏承就闭上了眼假寐,耳边静悄悄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混杂着微弱的撞击带来的惯性前倾,晏承猛地从半梦半醒间醒了过来。 驾驶座的司机满脸歉意的回头:“实在抱歉,晏总,前面的车突然急停,我没来得及刹车,追尾了,真的对不起……” 前面那辆车的车门突然开了,有人跌跌撞撞地从车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对着副驾驶的车窗“啪啪啪”就是一顿猛拍。 “你会开车吗,啊?追尾了还不赶紧下来道歉,聋了还是瞎了?!”女声张扬凌厉,仿佛恨不得越过车窗把司机揪下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冤家不聚头。 被晏承的车追尾的,竟然是秦招招的车。 她旁边的简微刚忙不迭跑过来,一边拦着秦招招在大马路上发疯,一边连声往驾驶座的方向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喝醉了,有点神志不清……” 晏承一直沉默,弄的司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秦招招一看还是没人下车,直接挣脱了简微去拍后座的车窗—— “你是他的老板是吧?赶紧下车你听见没……”秦招招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了。 透过车窗,她认出后座的人是晏承。 刚刚还无比嚣张的气焰,瞬间偃旗息鼓了。 晏承降下后车窗,语气平静:“好巧。” 酒劲儿上头,秦招招一下子腿软了,只能靠扶着身旁的简微才能站直。 她不发话,简微只好冲晏承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招招她喝醉了,多有冒犯。我们也不是有意急停,是车抛锚了,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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