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耳边炸起一道男声,惊得云遥眉毛动了动,薄薄眼皮下的眼珠也快速转动,知晓已被发现,没有装下去的必要,睁开眼,转头看着蹲在面前的男人。 戴了白色口罩和白色棒球帽,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第一眼她只觉得熟悉,随即想起来,是严家老三! “……是……你……” 严老三冷笑一声,“醒了也好,醒了就让你死的明白点。” 他手上用力一抽,血色刀尖进入女人视线,与此同时,肚子上的血不要钱似的朝外涌。 她肚子痛得抽搐,下意识伸手捂住,摸到一手的温热粘腻,喉咙抑制不住溢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原就冻得发白的脸庞和唇色,苍白得像灵堂悬挂的白布,但不见丝毫恐惧,眼睛直直地盯着严家老三,喉咙几度吞咽,挣扎出声:“……是……你……是你害了……害了妈……妈妈……” “是我又怎么样?”严老三眸光凛冽,刀尖拍打女人脸颊,给她添点鲜艳色彩,回想起来,依旧恨得牙痒痒,“谁让她不自量力,非要和我争家主之位,只是喂狼,便宜她了!” 云遥闭了闭眼,明白自己一定活不过今晚了。 “云遥,欺骗严家上下,冒充我二姐的女儿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今天!” 落下最后一句,严老三手腕陡然用力,刀尖再度刺入鲜红腹部,另一道伤口受到挤压,鲜血源源不断上涌,很快濡湿了她的裤腰和上衣。 “呃……”突然袭来的疼痛,让女人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颤抖。 但云遥没有力气低头去看他到底刺入了多少,落在脸上的雨滴越来越密,越来越冰,身上也越来越冷,明白除了天寒,还因为身体的热量在不断地流失,甚至因为过于寒冷,冷到失去知觉,她渐渐感觉不到多疼,似乎连曾经父亲打她的十分之一疼都没有。 只是觉得太冷了,太冷了,太冷了…… 她眼睛虚虚望着巷子里高高的墙壁,空气里的密集雨丝,以及上空黑压压的云层。 如果她死了,希望严泊裕能没事,楚彬他们也没事,证人没事,希望他们能找到严家老三当初谋害妈妈的证据,能将他绳之于法,能让他得到该有的报应。 …… “后悔吗?”男人突然问她一声。 “要是不来芜江为二姐姐鸣不平,你也丢不了这条命。” 后悔吗? 云遥当然不后悔走上这条路,她只后悔因为防着严泊裕和楚彬师徒,没告诉他们二小姐还活着。 后悔她死了,二小姐可能真的再也出不来。她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今后去了地下,也无颜再见二小姐。 后悔为什么防备心那么强,即便不告诉严泊裕,为什么连楚彬师徒也没告诉…… 好恨啊…… 越来越冷了。 眼睛被大雨滴子砸的冷痛,但她还不想闭上眼,还想再看这个世界一眼,最后一眼…… 但脑袋太沉了,眼皮也太沉了,太困了,太困了,好想睡一觉…… “走吧。” 即将失去意识时,耳边隐隐约约响起男人说话的声音,缥缈模糊,像是隔着重重迷障,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这样行吗?三爷,明天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有人问,“要不要留个人守着?” “死胡同平时都没人来,今晚这么大的雨,一会儿还下大雪,谁会过来?”严家老三满不在乎说,“再说了,被人发现又能怎么样,只要死了就行。” “我还是不放心,要不留个人在街边楼上看着吧。” “行,按你说的办,赶紧走,这一会儿都要冻死了。” …… 胡同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都彻底黑了下来,躺在雨中的女人才缓缓睁开眼。 肚子上的疼时刻牵动着她的神经,让云遥想睡都睡不着。 更不敢睡,害怕睡了真的再也醒不过来。 她不害怕死,只害怕死了之后,妈妈也再也出不来。 这时候,请原谅她冒犯的称谓。 云遥眼睛忽闪着躲避雨滴,望着地上流淌的红色血水。 都是她的血。 砸在脸上的冰冷水珠慢慢成了丝绒状的雪粒子,气温零下,身上的雨水混合了雪粒子,温度更低,慢慢冻结成冰。 云遥全身上下,只有一直摸着伤口,被血水温暖着的手指有力气动,全身残余的力气都聚集到这里,缓缓落下,再摸进兜里的手机。 楚彬和师父不在芜江,120也不能打,否则让严老三知道,她依旧活不下来。 严泊裕已经是严家老三的重点监视对象,也不能打。 而且严老三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杀她,严泊裕应该也已经知道她假冒身份的事了。 早上听他叫那一声“云遥”,那时还不懂,现在都明白了,是试探她的,更是划清关系。 齐成也应该知道了,也不能打。 …… 将放心的人想了一圈,云遥悲哀地发现,因为自己一直以来不愿意牵连他人,与谁都不深交,这时候连个放心打电话求救的人都没有。 ……也不对。 有一个人。 拨的第一个电话,直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 第一个没接,云遥也不能确定,第二个他会不会接了。 可这两个电话已经耗尽她的全部力气,脑袋越来越沉,她已经没力气去拨第三个电话了。 手机刺目的白光亮在漆黑的胡同内,叫着一声又一声的刺耳音乐,令人更加焦躁。 云遥想起上次见面,他迫不及待逃离的背影,可能已经不愿意再和她有半分联系了吧。 第二通电话迟迟无人接通,就在云遥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死亡到来的时候,音乐声戛然消失了。 她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然而下一秒,手机不是自动挂断的安静,而是响起压抑缓慢的呼吸声。 雪落无声,雪地静谧,女人静静躺在血泊中,听着此刻令人心安的熟悉呼吸声。 毫无预兆的,眼眶忽然热了。 云遥艰难发声:“梧桐巷……” 她也不能确定地点对不对,可她必须要给出定位。如果严家老三将她从商场带出来后确实没走多远,那么附近是死胡同的,只有梧桐巷。 眼睛眨了下,滚烫眼泪悄悄滑落眼角,云遥声音虚的几乎听不见,“……救我……” 对面只有越来越沉的呼吸,始终不发一言。 可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浪费了,脑袋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如果不是手指掐着腹部的伤口加重痛感,刺激大脑神经,现在她就能彻底睡过去。 “……求你……” “我凭什么过去?”对面终于出声,语气却冷得像落在她脸上的雪粒子,冰冷僵硬,“再让你羞辱吗?抱歉,我没有自虐的癖好。” 云遥眨了眨眼。 果然是在气她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她轻轻笑了笑,事实上,只在心里和想象中笑了,肉'体上已经没有力气能笑了。 眼睛虚焦模糊地望着地上仿佛淌不尽的血水,云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奄奄一息道:“我……给你……生……个……孩子……” 我给你生个孩子怎么样,你不是喜欢小孩儿吗?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可惜她已经没有机会说完这句话了。
第47章 去医院【二更】 “吧嗒。” 漆黑不见五指的客厅骤然亮起灯光, 朱世春赤裸的身体暴露在明光里,吓得“我操”一声,“坤子你有病啊!” “自己上厕所不开灯。”周明坤说, “去穿衣服, 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在老街租了一套两室一厅一卫的老房子,一人一间卧室,朱世春一头雾水地进自己屋穿衣服,周明坤贴墙站着, 一腿前屈, 低头看手指不停地把玩钥匙。 他很犹豫, 要不要过去。 她现在的情况听着很糟糕,后面说着突然没声,他叫了好几次也没回应一声,他怀疑已经晕过去了。 又不确定, 是不是为了骗他过去,故意下的圈套。 上回他答应见面, 她突然给他一张卡羞辱他, 这次呢? 可她现在的情况听着又不像是装的…… 因为担心她是真的晕倒了,挂断电话后再打打不通,他一直通着电话, 决定过去找她后, 戴了蓝牙耳机, 而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只能听见簌簌的落雪声和呼啸的冷风, 一点人的呼吸声都没有。 他心口忽然慌起来。 …… 朱世春刚拉开门出来, 就被一股大力拽着往外跑,忙着急喊:“鞋鞋鞋!我鞋还没穿好呢!” 到大门口, 周明坤锁门,让朱世春系好鞋带。 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已经成了鹅毛大雪,片片雪花落到身上,两人都没拿伞,戴着棉袄帽子奔走在雪地里。 周明坤步子大,走得急,朱世春也被迫小跑跟上,“我们去哪啊?” 一出口就是腾腾白气吹进空气里,恰好融化飘过来的雪花,冰冷的水珠扑到脸上,让他头再勾一勾,躲避乱飘过来的雪花。 可惜前面的男人过于专注,别说回应了,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周明坤已经搜过地址,离这里很远,提前叫了车,要是在人少的区域,大雪夜已经很难叫到车,好在这里是闹市,人多,车也比其他地方好叫。 看见车过来,他拉着朱世春上去。 路上提前撒了融雪剂,这时候尽是被汽车碾出来的脏污雪沙,司机开得小心翼翼,周明坤听着耳机里堪称静止的气息,心里已经慌成了一团。 他工作接触的客户很多都很富裕,但子女只喜欢他们的钱,不愿意赡养陪伴的老人。他们渴望有个人聊天说话,喜欢给他讲自己前半生以及现如今的经历遭遇。那些客户只是有点小钱,子女都为了得到争得头破血流,不知道她进了那么高的豪门大族,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肯定不好过。 不然也不会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在一个胡同里,给早已抛弃了的他打电话。 周明坤催促司机:“大哥,能不能快点?” “哎呀,路不好走啊,不是我不愿意开快点,主要这路,万一出点事,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你说是不是?” 周明坤胡乱“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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