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愿认我了,我……我现在也……”越说越伤心,齐成放下茶杯,捂住又泪意汹涌的双眼,更想捂住自己这失败透顶的人生。 “别喝茶了,走吧,我陪你去喝点。” 酒要和对上的人喝,齐成哽咽说:“你不懂。” “我懂。” 周明坤拽他起来,“恐怕没人比我更懂了。” 深爱却骤然失去的女人,昙花一现的孩子,那种焦灼又空荡无力的痛感,恐怕没人比他更懂了。
第55章 刺 今天是云遥出院和搬家的好日子, 又赶上工地放假,朱世春打算早点回去,三个人庆祝庆祝。 最后一天工地事儿有点多, 工友们收拾结束已经五点多, 等朱世春提着两瓶酒回到家,天都黑透了。 走到家门口,发现院子和二层小楼同样漆黑一片,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他吓一大跳。 连忙进屋去敲云遥的房门, “小夭!小夭!小夭!坤子!你们在吗?” 老房子不隔音, 朱世春的敲门声又大,云遥在梦里感觉到地动山摇的吵闹和震感。 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先感觉到睁不开的眼睛和潮湿绵软的身体,浑身汗湿透, 一抹额头一手的水。 随即才感觉到痛得要死的肚子。 不是伤口崩开火辣辣的痛,是内脏搅动颤抖的冰痛, 下面也湿凉一片。 好几个月没造访过的大姨妈到了。 门口朱世春吓的要破门了, 云遥喉咙又干又弱,痛的呼不出声,干脆不叫了, 随朱世春的便吧, 门被踹坏了再修。 朱世春脚已经抬起来了, 才想起给他们打电话。 万一是有事出去了呢? 电话打过去, 铃声从院子里传进来。 朱世春走出去, 看见刚回来的周明坤, 帅气的脸庞红扑扑的,一看就知道喝酒了。 他脸能红成这样, 就两种原因,一是喝了高浓度的酒,二是对云遥害羞了。挨巴掌都挨不出这种红彤彤的颜色。 周明坤几个大步快跑进来,“我在胡同里都听见你叫了,云遥怎么了?” “啊?”朱世春奇怪,“我不知道啊,我回来的时候没看见你们,屋里也没开灯,以为出事了,就叫起来了。” 他说着也奇怪瞅一眼他身后,“就你自己吗,小夭呢?” 朱世春还是习惯性叫小夭,云遥叫着没有小夭顺口。 “我出去有事儿,云遥在屋里睡觉。” “啊,可我叫了好多声……” 他话没说完,就见周明坤变了脸色,迅速跑到门口按下门把手,打不开,掏出钥匙开门。 朱世春一拍脑门,要不村里人总说他笨脑袋,闷葫芦不开窍,一辈子庄稼汗的命。 开门开灯,再推第二道门进去,周明坤看见大床上蜷缩在被子里的人形,再走近,看见云遥潮湿黑发下熟悉又苍白的脸颊,胸腔里吊起的那口气儿尚未落下,又被收紧吊的更高,连忙掀开被子问:“伤口开了……”声音戛然而止。 肚子没事儿,内裤和床垫鲜红一片。 “……家里应该没准备。”周明坤顿一顿,被子盖回去,看着她说。 云遥痛的有气无力:“买姨妈巾的时候再给我买盒止疼药。” 周明坤拧了拧眉,“你现在怎么这么疼?” 山里的时候她虽然也疼,但只是隐隐约约,多是因为常年泡凉水和营养不良,上次在他面前痛晕,这次也痛的面堂发白,浑身汗湿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嗯”一声,秀眉紧蹙,似乎已经痛的说不出话,周明坤叹口气,不用说,也是这两年遭罪受苦造成的了。 “你再忍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周明坤出去,朱世春在套间外站着,“小夭怎么了,哪儿疼,伤口开了?” “不是。”周明坤说,“我出去一趟,刚才买了条鲫鱼,你下锅熬成鱼汤吧。” “哦,好,你干嘛去啊?” 朱世春走到门口,看见丢在院子里的鱼和豆腐小葱。 “我去趟超市,你有要买的东西没?” “你路上看看有卖熟食的没,我回来的路上没看着,没有的话就买袋花生米,我买过酒了,一会儿咱俩再喝点。” “好。” 周明坤说马上回来,没多久,云遥就听见开门声,就像先前住院她不能动时,他利落地掀开被子,先抬起她一条腿,再抬另一条腿,慢慢脱下沾满血水的裤子。 大掌托着她的臀侧抬起来,他的手腕有足够的力量,不需要云遥腰部用力,何况她身体现在绵软得厉害,只感觉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了他那只手上,冰凉的湿纸巾轻轻擦擦过去,她身体猛然一抖,差点摔下去,他牢牢抓住,云遥问:“怎么是凉的?” “家里没烧热水,很快就好,你忍一下。” 周明坤连抽好几张湿纸巾,在自己烧热的脸上捂几秒,快速擦干净她身上的经血,套上新买的安睡裤。 他对这些东西很熟悉,还是因为在山里的时候,云遥只能买村里小卖部一毛钱一片的散装卫生巾,基本不吸血,她前两天的量比较大,经常弄脏衣服和床垫,他将县城所有的卫生巾都买了一遍让她试,看哪种吸收效果更好,发现了货架最下面的安睡裤。 将云遥抱到外间的沙发上,换好床上的褥子床单,再抱回来。 被窝里没了那种湿湿黏黏的感觉,云遥身上也爽利干净,肚子依然闷痛,但相比之前,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翻个身面对他,周明坤将其他卫生巾放床头抽屉里,“放这里了,你要用的时候从这里拿,别放卫生间,会潮,有细菌。” “哦。”汗出多了,她的喉咙有些闷哑,“你脸怎么这么红?” 心想已经看了那么多次,总不能是害羞了吧,就隐隐约约闻见了酒味,“你去喝酒了?” 周明坤摸了下脸,“嗯,喝了点。” 云遥从下午他出去就在睡觉,昏睡了一下午,不知道他喝了多久,也没多想。 “药买了吗?” “买了,我现在去烧热水。” 周明坤在屋里烧上热水,进厨房帮忙,朱世春已经将鱼汤熬上了,正在切豆腐,“菜买了吗?” “买了包花生米。” “没事儿,把鱼炸了一样是下酒菜。” 水开之后,周明坤没进来,云遥感觉最疼的那一阵过去了,自己慢吞吞爬起来,倒杯茶放床头等温。 要是放往常,没水她就干吃药了,但现在嗓子干的能冒烟,什么都咽不下去。 周明坤端着鱼汤进来的时候,看见床头的水杯装了小半杯水,药盒有拆开的痕迹,女人阖眼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了。侧趴在床上,捂着肚子的睡姿。 周明坤看着她,抽了张纸擦擦她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又端着鱼汤出去,倒回锅里温着。 客厅的桌上,朱世春已经倒好了酒,一盘花生米一盘炸鱼渣,周明坤走过去坐下,朱世春举起酒杯,“来,庆祝搬家,小夭出院,还有我终于能休息几天了。” 周明坤和他碰一个,呷一口,感觉到度数不低,放下没再喝。 朱世春看着他脸上的红也说:“意思意思就行了,你今天喝了多少酒,怎么红成这样?” “不知道有多少,可能就是度数高吧。” 下午周明坤跟着齐成去了私人会所,几乎都是洋酒,牌子他不认识,也没仔细看度数有多少,齐成喝多了就开始回忆伤心事,越回忆越伤心,他陪着喝,一杯接着一杯下肚,感觉上脸了才停下。 晚上,周明坤将套房外间的沙发拉开,就是一张沙发床,将要睡着的时候,听见里面有走路的声音,他下床敲门,“云遥,你醒了么?” “我醒了。” 周明坤推门进去,云遥正在倒水,她身上的衣服又汗湿在身上,出多了虚汗,浑身没一点劲,握着烧水壶的手腕都颤得厉害。 他快步过去接走,“我倒吧,你回去躺着。” 云遥拉开抽屉拿个安睡裤进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看见男人坐在床边,又拿了一个杯子,来回颠倒热水,让水温降的快一点。 已经是深夜,外面安静,屋里也安静,云遥躺在床上看着他认真的侧脸。 “你饿不饿,锅里有鱼汤,肚子还疼么?”周明坤转头,发现她正看着自己笑。 他抬了下眉,“笑什么?” 云遥敛了敛唇角,又没忍住弯起来,搭在被子外的手伸出小拇指,勾了勾他的裤缝,“气消了?” 周明坤一愣,须臾才想起来,自己下午还在生气来着。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下午啊。” “……原来你知道我在生气?”他问的很轻,望着她忽然顿住的眼睛。 云遥勾着他的小指跟着僵住,意外他今天这么较真呢。 以前生气也不是没有,但过会儿就气消了,那件事就翻篇过去了。 她在周明坤这从不下心思研究,一向也用不着她下心思研究,自然没想到,这次生气同以往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从前他生气都是些外力原因。她挨了父亲打,他生气,气的是自己没有能力救她于水火。她生气了,生理期也要面朝水田背朝天,顶着烈日蹲在地里插秧,他气她性子倔爱较劲,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将她抱到阴凉树下坐着,他将地里的秧插完,回头见她安安稳稳在树下乘凉休息,自己也就消化消气了…… 这次生气是他们自己的感情问题,是在周明坤心里绵延近三年的一根老刺,不影响日常生活,但偶尔不小心碰到,就是连皮带肉的疼,清晰地提醒他它的存在。 今天他亲手亮出这根刺,想让她拔出来,她却是轻轻拨一拨刺,让他又疼了一回。 他怎么会消气呢。 “我又不是没有心。”周明坤低头倒着热水,语气低轻,不是抱怨,只是对她那句话的回应。 他又不是没有心,又不是不会疼,刺都没出来,怎么会消气。 他只是,只是知道了她的苦,她的难,只是心疼自己喜欢的姑娘,只是想要照顾她…… “对不起。” 周明坤垂着的眉眼微动,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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