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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贞别过头，眼圈有点红，怔怔的说道：“不然还能怎么样？生下来吗？不，如果他有关昊的一半身价，我一定毫不犹豫地生下来，即使现在没钱，以后分遗产的时候也总不愁吃穿了。可是，老雷也不过是个出来混的小导演，何必大家捆在一块儿死呢？还要拖个无辜的……” 她的肩膀微微耸动，哽咽住说不下去，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能不能生是一回事情，愿不意生，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们从进大学到现在都那么久了，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谢明秋痛惜地说道。 “你也不是有事瞒我吗？”钟贞靠在墙上：“原来你上班的房产公司是关昊的，你瞒得我真苦啊。” 她的声音很讽刺。 谢明秋一脸茫然：“你弄错了，我上班的地方是陈数老婆推荐的，是个很小的房产公司，我们的老板姓严，你在说什么啊！” “得了，说你沉得住气，你还真沉得住，到现在都不肯说老实话！你现在上班的公司就是个卖羊头挂狗肉的地方。长霖一半的资产是国有的，关昊是什么人？这么多年在商场上打滚，会不留点余地给自己？你别看你的公司小，来头可大着呢。关昊的手法一向低调。”钟贞看了她一眼：“你说你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不会真不知道吧。” 谢明秋手足冰凉，所有的事情都在脑海中串在一起，好像霎时理出了头绪，心中顿时澄明一片。 “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谢明秋木着一张脸问。 “拜托，除了你，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啊！他带你去会所的事情，第二天老雷他们全都知道了。”钟贞看着她。 谢明秋心中一片死灰，怔怔地在一旁椅子上靠坐下来。 “他到底想干嘛？”她喃喃自语道。 “有钱人的想法，我们是不会明白的。可是，明秋，只有我是了解你的，为什么要拒绝他。别人都以为你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你这样做实在不太值得。”钟贞一字一句说道。 “那能怎么办呢？我所想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个可以重生的机会，一段平静的生活，你们说我不识抬举也好，说我矫揉造作也好，我从来不抱要跟关昊在一起的任何幻想。” 谢明秋用手撑住了脑袋。 “为什么不呢？毕竟没有几个男人能穿一万块一双的贝路帝，几百万的座驾招手而来的。”钟贞缓缓说道。 “也毕竟没有几个女人能视他们为对象的。”谢明秋摇头。 “可是现成有的，为什么不试一试呢？”钟贞耸耸肩。 谢明秋失笑：“钟贞，连你都来调侃我？这又不是推销家电，保送保修。” 钟贞无奈道：“也只有我知道，你谢明秋是个这么别扭的人。是，你是为关昊着想，你认为自己背负着一个沉重的枷锁，你不想再害别人。可是没有感情基础，何谈伤害呢？当初，你也是因为爱况明扬，才觉得他伤害了你。何况像关昊这种男人，根本就不会爱上你。” 谢明秋苦着脸：“这我也知道，我是想都没有想过。” “像关昊这种男人，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你也可以从他身上得到你想要的。你没有损失，明秋。你听过饮鸠止渴吗？”钟贞问她。 谢明秋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钟贞说道：“你只有和关昊在一起，才能明白况明扬不过也是个小角色，这种小角色在这个城市中有千千万万个，你当初根本就不值得为他伤心。自信是抚平伤口最好的良药。是，世上没有天长地久的事情，你和关昊自然很快会分开，可是对于没有感情的你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对不对？” 谢明秋又垂下头，喃喃自语：“钟贞，男和女之间永远都是那么惨忍，是不是？” “是，就像我们写剧本一样。一个故事之所以是悲剧，是因为观众深陷其中，看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局。对于我们来说，看到开头，就知道了结局，并算不上是悲剧。你好好想清楚吧。”钟贞说道。 “让我想一想。”谢明秋靠在墙壁上，思绪一片纷乱。 “现在，我们回家去吧。”钟贞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谢明秋上前扶住她：“你也要答应我，以后尽量小心处理和雷叔叔的关系，毕竟凌濑同我们很熟，她知道，会受不了的。” 钟贞有片刻的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第十二章 ◎机关算尽，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快要下班了，谢明秋愣愣地坐在写字桌前发呆，回想起她白天打电话给邵贵贵的情景。 “邵姐，我是谢明秋，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明秋，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打听一下，上次你说我现在工作的地方是你一个朋友介绍的，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嗨，他就是个跑腿的，不提也罢。” “一个跑腿的竟然都能把我举荐到公司去？” “明秋，你就别明知故问折磨我了。你明知道，当时长霖的方秘书打电话给我，让我叫老陈马上把公司关了，把你请到关总的房产公司去。我不知道你同关总闹了什么别扭，可我们老陈只是个小生意人，你这么大尊菩萨我们贡不起啊！” “啪！”谢明秋目无表情地把手机关上。 一切，果然！ 下班的时间到了，谢明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走出办公楼，远远的看见一辆银灰色的车停在不远处。 下车来的人是方如林。 他走上前来，说道：“谢小姐，老板说你这两天考虑得差不多，会有一个最终答复了。” 机关算尽，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关昊人呢？我能不能见他？”谢明秋木然地问。 方如林早料到她会这么问，立刻打开车门请她上车。 不，与其说方如林早料到，不如说关昊早已料到。果然，一切都不出他所料。 坐在车中，谢明秋只觉得无限疲倦。 同一家会所，不同的是，这次会所里灯火通明。 衣香鬓影，悠扬的钢琴声夹杂着人们的小声私语，有一种异样的华贵神秘。 谢明秋跟着门侍一直走到九曲回廊的最里面一间门口，立刻有侍者迎上来，问明情况后，低声说了句：请稍等。闪身进入了室内。 不出几分钟，门开了，惊鸿一瞥，谢明秋已经看见关昊手里握着桥牌，低下头正在和身边的女伴窃窃私语。 下一秒，门关上。侍者毕恭毕敬地说道：“关总交待，请谢小姐去偏厅等他一会儿，他很快过来。” 谢明秋心中苦笑，这次，他没有等她。他要磨光她的耐心和锐气。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手边是芬芳扑鼻的雨前龙井，握在手中，已经渐渐凉去。 没有听见脚步声，谢明秋一转头，就看见关昊悄然无声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了然于心，那样厚的织花羊毛地毯，即使再尖的鞋跟踩上去，也无声无息。 谢明秋定一定神，站起来喊一声：“关总。”声音清冷。 关昊点一点头，坐下。 谢明秋带着飞蛾扑火般的镇静决绝，径直向他走过去：“关总，你是否有一刻钟的时间听我讲一个故事？” 昏暗的灯光从墙角折射到她身上，明暗不定，她如同一缕幽魂站立在人鬼交界的彼岸处。 连关昊也有一霎那的失神，但随即镇定下来，问道：“你都想清楚了？” 谢明秋没有回答，隔着一张红木台子，静静在他对面坐下，仿佛前生今世的一切都要在九重地府，阎罗殿前一一道来。 “我曾经深深爱过一个人，他是我的老师。从他教我们的第一堂课开始，我就爱他，我以为我们是同一类的人。可是，他连我的名字都记不清楚，我亦不敢告诉他我的感情。他是我脱离现有生活的期盼。毕业之后，我无比地想念他，没有一刻放弃过我的梦想。唯一能够再度接近他的方法，除了考上他的研究生外，别无他法。于是，我辞掉工作，花了两年时间准备研究生考试。两年中，我母亲身患重病，我亦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生活相当苛苦。可是，每当感到生活如此黑暗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他，就不再绝望，他是我活下去的信仰和梦想。终于，我两年的心血没有白费，成绩高出国家线很多。当我自信满满，以为从此否极泰来的时候，一切都落空了。他收了一个分数排名在我后面的学生，因为那个学生家里给他送了礼。两年多来，除了一段留在脑海中的惨痛记忆之外，我什么都没有得到。如果我不爱他，那仅仅是博错了我的前途，可我是那么爱他，我赌错的不光光是一个学位，我的前途，我的信仰已经坍塌，梦想也活生生地被剥夺，从此人生变了一个样子。一颗心支离破碎，你最信任的人往往是伤害你最深的那个。心灰意冷，对我来说，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美好的东西了……” 曾经的伤口被赤裸裸地翻开了，刚刚结口的伤疤又渗出血丝，一刺一刺扎得谢明秋胸口一阵疼痛。 这样锥心的痛，她却用平静的语调娓娓道来。 “你要我的真感情有什么用？我早已经千疮百孔，还需要别人的救赎……”谢明秋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关昊，目光凄离。 关昊没有作声，很久，小小的偏厅都是寂静一片，只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 终于，关昊才缓缓开口：“是况明扬？” 谢明秋愕然地看着他，本能地问：“你怎么知道？” “那天，你的一个眼神已经出卖一切。”关昊看着她说道。 谢明秋低下头，凄然一笑，可不是，这世上，谁又是傻子？只有她谢明秋一个人而已。 爱情是那么惊心动魄吗？单单一个眼神已使人万劫不复。 “你还爱他吗？”关昊沉声问道，顺手操起桌上的打火机，一按一按，忽窜忽灭的火光照在他清癯的面孔上，阴晴不定。 “我不知道。可至少，我是忘不了他的。”谢明秋呆呆的说道。 “你对我说出这一切，是想利用我试一试，抛开从前，重新来过？”关昊侧过脸，没有看她。 “你能救我吗？”谢明秋看着他，一片沉静。 关昊沉默了，空气中那股凝重的气息又重新聚拢，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可能也只有几分钟，就当谢明秋以为他要下逐客令了。 他却忽然开口说道：“我不会救你。但是，我能使你忘记况明扬，爱上我。” 谢明秋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不住地点头：“好，好，关总，我们各取所需，试试看！” 关昊站起来，淡淡一笑，凝重的气氛开始消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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