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已是第二天,睁眼便看到熟悉的环境—— 司闻的房间。 门外有动静,应该是司闻,她翻了个身,背朝门口,不想面对他。 司闻走进来,将手机放在周烟枕边,又出去了。周烟知道,但没回头,强迫自己闭眼,对司闻的一切不闻不问,重新睡去。 门外,司闻两小时内吃了几次药,心速过快、出汗、干呕等症状仍未得到缓解。 他想冲到周烟跟前,用她缓解自己的症状,可他怕,怕那个不堪一击的身体变得冰冷。 她要是死了,他怎么办呢? 他试图用冷水澡让自己清醒,但无论冲多久,他都无法清除忐忑。 他攥紧拳头,全力捶向镜墙,墙面本就脆弱,他又毫不留情,瞬间碎成玻璃雨,而他的拳背上玻璃碴跟碎肉掺在一起,隐约可见到骨头。 他浑身湿漉漉地往外走,手上的血不断滴落,症状终于有所缓解。 这时电话响起,他望向茶几上毫无动静的手机,皱起眉,转身走进卧室,拿起不常用的那支手机接通。 “司闻你故意的吧?惹恼了赵尤今,整个把咱们进入歧州的渠道封死了! “你个吊人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尼玛熨斗熨了?敢这么得罪她?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不是单打独斗!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要说你不干了!老子跟你玩那么久,可跟你开不了这玩笑!” 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地指责,司闻却无多余反应,关好周烟房间门才说话,“是你找我合作,不是我找你。 “赵尤今这条线是我提供的,不是你。 “你制毒窝点也在我手里。” 对方气焰消了,过会儿,声音软下来,说:“现在赵尤今这条线断了,要把货铺进歧州得找别的渠道。可谁比她更合适?” 司闻道:“她下周有批货要通过索马里,找了以色列的雇佣兵押镖,要是被劫,她会损失四千万。” “四千万?你的意思是让我过去劫了?” “嗯。” “然后呢?” “她会找我补货,损失至少降低一半。” 那头人阴转晴,放声大笑起来:“到时候她找你补,你再跟她开条件!还得是你这种做生意的脑袋,比我这种傻大胆要周密得多。” 司闻倒杯水给自己,淡淡道:“跟我合作,得听我的,记住了。” 对方一怔,顿时语结。 司闻说话语气平常,声音不大,却格外瘆人,他不自觉地吞一口口水。 “不懂规矩,我可以送你回炉重新学。 “我这里有很多死法,你可以挑来试。”司闻说完挂断,扬手将手机摔在墙上,完好的手机瞬间破碎,零件四散。 无论是谁,都应该是被他找到,而不是打来。 * 黢黑的空间里,薛鹏往烟灰缸里啐一口唾沫,眉头紧锁,周围满是冷气流。 上次与禁毒局交锋后,他损失惨重,销售渠道尽断,有货却无处可去,一露面必死无疑。 情急之下听说歧州那位司闻先生在金新月有份额,但从不与人结盟,他开始持怀疑态度,毕竟司闻在歧州有一个帝国,何必沾毒品的买卖? 后来被逼得走投无路,还是心一横,通过多方关系联系到司闻。 随后两人长达半年的互相试探,他又对其让利颇多,司闻才终于松口—— 歧州有位医药专家,关系网盘根错节,覆盖整个华南地区。 他派人调查后锁定赵尤今,兴冲冲地跟司闻确认并制定计划,司闻却一口回绝,称要按自己的方式行事。 司闻的方式确实有效,一根权杖就让赵尤今为之倾倒。 他不明白的是,明明那么顺利,为什么又以无可挽回的方式跟她撕破了脸? 他气得大脑充血,把司闻的规矩抛出脑后,擅自打去电话,便有了不久前那番对话。 他摩挲着手腕的疤,思索片刻后决定听指挥。 他如今的处境,确实没资格谈条件—— 警方对他发起A级通缉令,他寸步难行,只能在这个狭窄的“下水道”暂避风头。而他一出事,他的势力不免动荡,被对家撬走了不少人,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 周烟醒来时天黑了,她摸到枕边手机开机,屏幕先跳出一条转账信息,点开一看,是司闻转的一百万。 她面无表情放下手机,下床喝水。意外的是司闻在客厅,她一出来,司闻的眼神就紧紧黏在她身上。 她对司闻视而不见,喝完又回去了。 司闻不爽,几步走到她跟前,攥住她手腕,问:“你看不见我?” 周烟不想看,便没回头,也不说话。 司闻怕她这副样子,从身后搂住她,歪头吻向她的眼睛,以及那道细长伤口,道:“我给你钱,一百万不够就两百万,两百万不够就五百万,你不是要五百万?我可以给你很多个五百万。” 有钱真好。 周烟心中苦笑,不想说话。 司闻没得回应,将她搂得更紧。攥着她手腕变为握她的手,十指相扣,急切地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但她手心很冷,显然在排斥他。 抱了许久,司闻依旧没能温暖她。她既不躲避也不推开。他明白,即便他这时想进一步,她也不会拒绝,甚至会表现得让他满意。 但他不想,至少现在不想。 周烟可以替代药瘾,却没东西能替代她,这很糟糕,他也怕有朝一日戒不了她,她会成为他的绊脚石。但他不能戒,他还需要她来抚平情绪,还需要她缓解症状…… 当这想法开始发酵,司闻心中一愣。 他竟然,开始害怕了? 他用三秒恐惧,又用一秒调整情绪,松开周烟,语气又冷漠了,“滚!” 周烟原本要迈进卧室,转而走向大门。司闻有病,她早知道也习惯了。 * 周思源看到周烟回来,惊讶地问:“姐姐不是周五、六都加班吗?” 周烟说自己周五、周六不回来,却未说明缘由,周思源便以为她加班,她不知如何解释,就选择了默认。 周思源把没吃完的小馒头烤了一个,又拿了酸奶,一并递给周烟。 周烟感得到些许纾解,伸手摸摸周思源的后脑勺,“有乖乖去补习吗?” 周思源看到周烟脸上的伤,想问,脱口而出的却是:“今天老师夸我了,她说我明年一定可以考上歧州最好的中学。” 周烟的笑意从眼中溢出,“真厉害!” 周思源跑回房间,把试卷拿过来,指着分数道:“姐姐你看,补习班测验,我考了九十六分。” 这是周烟近来听到最好的消息了,她欣慰地向周思源张开怀抱,“来。” 周思源扑进她怀中,信誓旦旦地说:“等我长大有出息了,就能养姐姐了,姐姐就不用辛苦上班了。” 周烟揉着周思源的脑袋,眼中光芒一闪,带走了她的坏心情,消失在手中的一绺头发里。 她必须好好活,她还要看到他长大。 水烧开了,水壶长鸣。周烟又一次从司闻带来的伤害中走出,这次仅用了烧开一壶水的时间。 不走出来她又能怎么样?死吗?多不值。 辍学打工、跟着司闻,都是她自己选的,可以说她以前无知,不知凶险,但这条路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了—— 没有人比他给她更多,她算得清这笔账,她会劝自己。 她真的很缺钱,下一次吧,等下一次,她一定离开,哪怕是死。 不过在这之前,她一定要拿到他好多钱。
第二十二章 这一年秋天来得稍晚,但不容忽视,它携冷空气席卷北方,衣着单薄的人都竖起了汗毛。 距离赵尤今在糖果找周烟麻烦过去了一个月,糖果集体像是丢失了那段记忆,再没有人再提起那一天。 司闻以一个“滚”字将周烟赶出了门,那之后便再没找过她,她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肩膀上的瘀青消散,脸上的伤也淡去,打上粉底便看不见了。面对老板时,周烟再度变回那个“微笑示人、尽说好话,却不带丝毫感情、毫无半点真挚”的模样。 即便她是这样,还是有很多男人喜欢点她喝酒,可能是贱,就喜欢不喜欢他的女人。 这天晚上,周烟把两个小时混完,回了更衣间,开门便撞见经理和一个新来的女孩做爱,然后在他们的惊慌中面无表情地走进小间,换衣服回家。刚门口又遇到虹姐,虹姐的烟已抽到一半,神情复杂,似有心事。 周烟理理头发,问得随意:“有什么事吗?” 虹姐没答,往外走。 周烟闭眼一顿,跟了上去。 虹姐带周烟到对面台球厅天台,从这里看糖果,只看见光鲜,看不见它吞噬的灵魂。 周烟没烟抽,不准备多聊,便道:“说吧。” 虹姐知道她有瘾头,把烟盒、火机递给她。 周烟没接,“我着急回家。” 虹姐将烟放在围挡台子上,抽一口,吐出烟雾,道:“糖果根基扎实、稳当,在司闻面前也还是摇摇欲坠。” 周烟静静听着。 “他当着那么多人把赵尤今踩在脚下,可从他抱着你离开,整个城市似乎都失忆了。你懂是什么概念吗?”虹姐畏惧道:“他本事太大了,而糖果太小了。” 虹姐说话的腔调越来越老练了,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她在赶人,周烟觉得她还有话要说,便给了她机会说完。 “司闻罩着你,我得给你特权,其他人即便理解,心里也难免嫉妒。以前我还能说你跟着司闻不容易,他残暴,你得到多少好处就得付出多大代价,可他竟为了你得罪赵尤今。你知道她们多怨吗?我多不好管吗?我现在每天提心吊胆,就怕她们凑一起惹事,老黄要是因此让我滚蛋,我那天杀的老子推牌九,给我欠的那一屁股债怎么还?” 虹姐苦口婆心,看得出来酝酿已久。周烟听懂了,于是她问:“你觉得糖果于司闻来说有什么价值?” 虹姐偏头看她。 “几乎没有。”周烟说:“你既然知道我对他来说很重要,那我走了,糖果会有好日子过吗?毕竟你们知道他那么多私事,你以为他会任由你们捏着他七寸?你觉得手下人不好管,但她们总归比司闻好管。” 虹姐被一口烟呛住,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个道理? 两人之间沉默许久,虹姐看向远处,突然问周烟:“你是他愿意花时间、花钱的人,既然他这么看重你,为什么还舍得你继续待在这里?” 周烟也不知道,问过,他不答,她便不问了。 虹姐不追问这个答案,回过头来继续聊主题,“我跟你打个商量,你让我当着她们的面骂一回,让她们心理平衡一点,这样我好过,你也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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