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虽然镇静了不少,但脸上仍然犹豫着,我放开她的手,垂着头,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走的时候没带你一起走?那天我是真的想带你走的,我也求过拉哥,可是拉哥自身都难保了。最后我实在没办法才会先回国来,打算回来之后再想办法救你的。” 美诗诗的态度明显软化了不少,眼睛里泛起了一层水光。 我压低嗓音,柔声道:“别怕,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3 话音刚落,她便浑身一颤,终于开口将那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的身份给说了出来。 “他是我的继父,姓刘,大家都叫他老刘。他和我妈结婚后,就带着我们一起去缅甸生活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回来了。” 我愣了一瞬,这个男人的身份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 先前,我一直以为美诗诗的继父是缅甸人,所以他们才会一直在缅甸生活。现在听美诗诗话里的意思,她继父是特意在结婚之后才搬去缅甸的。 通常来说,很少有人结了婚之后,还会大动干戈、背井离乡,去异国他乡打拼的。除非……有什么足够吸引他的东西。 比如,拐卖妇女带来的巨大利益?联想到当初美诗诗就是老刘卖给莎莉的,我当即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有没有可能老刘其实是和莎莉长期合作的呢? 美诗诗没有注意到我在沉思,自顾继续说起来。 “那天警察上门之前,我刚从一个好心的客人那拿到了一部手机。后来我就给我外婆打了个电话,想问问我妈有没有回来。” 好心的客人?手机?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判断着她话里的真伪。 怎么会这么凑巧,偏偏在那么关键的时候,会出现这样一个好心人呢?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没想到昨天夜里,电话突然响了,打电话来的居然是我的继父。他告诉我,他知道我来昆明了,还知道我跟着一个叫莎莉的人在会所工作。” 4 不对! 如果那个手机真是一个好心人给的,那么老刘又怎么可能知道号码呢?他又怎么会对美诗诗的行踪和动向一清二楚呢? 这不正常。如果不是他一直在关注着美诗诗,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告知了他这一切。 而那个告知他的人,很显然就是莎莉。 “他威胁你了?” 美诗诗点了点头,说:“他让我单独去见一面,不能让旁人知道。他说他知道我妈在哪儿,如果我不去的话,就再也不能见到我妈了。可刚一见面,他跟疯了似的,一个劲儿地问我要钱。我不肯,他就往死了打我,最后还把你给我的两百块钱拿走了!” 早上美诗诗说要去逛逛,我便随手从包里拿了两百块钱给她。她刚从缅甸回来,又一直被莎莉困在会所里,身上肯定没有人民币。 只是,我觉得有些疑惑。 美诗诗身上没钱,这件事情猜也能猜得出来,为什么老刘还会出现问她要钱呢?这不太合理。 想了想,我开始询问起老刘当时的状态来。 美诗诗没有多想,立即向我描述起来:“他太奇怪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他瘦得不成人形,脸色蜡黄,嘴唇乌紫的,整个人都很癫狂。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消瘦,脸色蜡黄,嘴唇乌紫,精神亢奋、癫狂,这些似乎都是吸~毒成瘾的症状啊。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老刘的异常举动就解释得通了。 一个毒~瘾发作,又身无分文的男人,已经丧失理智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弄钱来的。 5 既然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信息,那么也该是时候,将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我正襟危坐,十分认真地看着美诗诗,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和莎莉还有联系,对吧?” 她面色嚯地一变,磕磕巴巴地想推脱。 “没……没有!我真的没有……” 我一抬手,截断了她的话,软语宽慰道:“我不是怪你,你没做错什么。如果我处在像你一样的环境下,我可能也受不了。莎莉让我干什么,我也只能干什么了。” 见她神色缓和了下来,我继续劝说:“但是你要知道,莎莉的话真的会兑现吗?你跟了她那么久,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一旦她让你办的事情办完了,你没有了利用价值,她还是会把你扔进会所里发霉、发烂!” 美诗诗咬着唇,眼睛里有些茫然,却仍执拗地说:“不会的,她答应我了会放我走的。” “放你走?”我摇了摇头,反问道:“如果放你走,为什么要放那么一台手机在你哪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手机里一定有什么监听监视的软件。说不定她现在正躲在什么地方,听着、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接着,我将关于手机、关于老刘的一切疑点和猜想通通都抛了出来。 我越说她的手脚就抖得越是厉害,就在我说完得一刹那,她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几声“嗡嗡”的震动之后,美诗诗“啊”的一声,将放在裙子口袋里的手机扔了出去。
第35章 逃出缅北(35) 1 手机的震动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捡起手机,拍了拍美诗诗的肩膀,示意她镇定下来,然后按下了外放键。 “臭丫头,你还想不想见你妈了?我让你单独来见我,你居然还带了个姘头!幸好老~子跑得快!我告诉你,赶紧再给我凑点钱,要不然你可别想见你妈了!” 我轻咳了一声,接口道:“晓露她根本没有钱,她刚被警局抓过,还是我把她保释出来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顿,警觉地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我笑笑,并没有解释我的身份。 “你不要管我是什么人,你只要知道,我有钱,我完全有能力满足你的要求。而且,为了晓露,我愿意跟你谈谈。如果你想谈的话,那么明天上午十点,你就按照我给的地址过来。” 我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当机立断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将附近那间咖啡馆的地址发了过去。 一味地妥协忍让,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只有先发制人,才能取得主动权。 接着,我将美诗诗的手机交给了便衣,请他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又将老刘的身份和我对他的猜测通通说了一遍。 “老刘应该知道不少东西,我约了他明天见面,到时候我先套一套施晓露妈妈的消息,你们再将他抓捕审问。” 便衣接过手机,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给警局打了个电话,说是要申请。 几分钟之后,他冲我点了点头,表示会配合我的行动。 2 次日一早,我和美诗诗准时来到了咖啡馆的露天卡座。 这里环境清幽,也方便观察四周。那些保护我们的便衣,就分散在周围,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可以立即支援。 我们点了两杯咖啡,等了约有十多分钟,老刘才姗姗来迟。 他很瘦,骨架几乎撑不住那件蓝色格子的衬衣。颧骨高高地凸起,呈现出一种极不健康的惨白。他不住吸着鼻子,浑浊的眼睛来回看了看,定格在了美诗诗的身上。 甫一落座,他就直截了当地问道:“钱呢?钱在哪儿?你能给我多少?” 我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淡淡道:“想要钱当然可以,你得有筹码才行。你有筹码吗?” 像老刘这般已经陷入癫狂的人,为了弄到钱,坑蒙拐骗偷,他哪样都不会少的。我必须先确定,他嘴里提到的“知道美诗诗妈妈的下落”,究竟是真还是假。 老刘半抬起眼皮看了我们一眼,从怀里掏出两张照片来,啪地一下拍在了桌子上,然后端起美诗诗跟前那杯还没动过的咖啡,咕噜咕噜喝了两口。 “自己看吧,看完赶紧给钱!老~子可没有时间在这跟你们耗。” 我将照片拉到眼前来,递给美诗诗。 她来回翻了翻,脸色陡然巨变,腾地一下站起来,端起咖啡,对准老刘的脸泼了上去。 “你还是人吗?你是畜牲!畜牲!” 说着,美诗诗还要上去锤他,我赶忙抱着美诗诗,强行将她按回了椅子上,耳语道:“冷静!我们还要从他嘴里套出你妈的下落呢!” 老刘捂着脸跳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个没完。 3 直到看见照片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美诗诗会这样愤怒了。 因为那两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其中一张拍的是一个和美诗诗长相相似、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穿着艳俗暴露的衣服,一脸麻木地站在老旧斑驳的街头。 另外一张,拍的是一个穿着破旧脏污的男人正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这样的情景,我曾经果敢的街头看见过。 那是站街女。 她们和会所里的姑娘不一样。她们因为先天条件不好或者年纪大了,是进不了高档会所的。所以只能站在街头,等着去接待一些贫民窟出来的下等人。 她们的收费很低廉,每次只能收到几十、甚至十几缅币。为了赚更多的钱,她们会被迫每天会接待许多的客人。 站街是比待在会所,还要不堪的处境。 我嚯地抬起头来,盯着老刘那张臭得发黑的脸,咬牙切齿道:“你把晓露妈妈也给卖了?” “卖?”老刘摇了摇头,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那是我老婆和闺女,出去上班赚钱养家,不是应该的吗?难道不赚钱,他们要在家白吃老~子的?” 美诗诗被气得发颤,我不断摩挲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以现在的情况看,老刘不但和莎莉有来往,还和其他做皮~肉生意的老板也有来往。 这更进一步肯定了我的猜想:老刘八成真的是个专门在中缅边境拐卖妇女的人口贩子! 我没有再多说话,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捏在手里。 “施晓露妈妈在哪儿?具体点!” 老刘两只眼睛盯着钱放光,头也不抬地说:“她就在果敢老街东头那条旧街道上,至于具体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像她这样的站街女,一般没有固定的场所。” 4 老街?莎莉的会所不也在那条街吗? 所以,美诗诗其实一直和她心心念念的妈妈相距并不远,却因为不得自由,只能各自煎熬着受苦。 美诗诗已经压抑不住哭出了声,大颗大颗的眼泪不住往外掉。 我明白她心里的不好受。猝不及防地自己脱了离苦海的同时,妈妈还在受苦,懊悔感和背叛感会油然而生。 这就像当初我回了国,却把美诗诗丢在了果敢一样。哪怕是逼于无奈的,心里总归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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