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脆弱的病人啊。”侯少鸿嘲讽道,“虽然我觉得也不至于此。” 我看向他。 他耸了耸肩。 我说:“我知道你总是把人想得很坏,也知道你多数时间想得没错。但你不了解权御。” “有位作家写过「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侯少鸿笑着说,“没有谁能真的了解另一个人。” 我还想辩驳:“可是……” “好啦,”侯少鸿说着,握住了我的手,“去看他吧,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说着,作势就要往他嘴边拉。 我赶忙甩开他的手,睖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只听到身后他放声大笑的声音。 在电梯里,我的心始终是悬着的。 这都过去两天了,毫无疑问,我一上去就会立刻知道权御还在不在。 不过幸好,打开病房时,我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人。 躺在床上那个全身都连满了管子的人当然就是权御,权海伦趴在床边。 权御闭着眼,但仪器规律地「嘀嗒」着,显示他只是睡着而非死去。 不过纵然如此,我还是放轻脚步来到床前,将手探到了他的鼻子下。 虽然很微弱,但还是能够感觉到那温热的呼吸。 我彻底放了心,收回了手,这时,突然听到一声低斥:“你在干什么!” 是权海伦。 她已经醒了,圆瞪着双眼,目光非常不善。 我轻声说:“我来看看他。” 见权海伦还欲开口,我朝外面侧了侧脸,示意她跟我出去说。 权海伦会意地站起身,我正要往外走,忽然,手被握住了。 我不由得一愣,抬起头。 权御已经醒了。 他握着我的手,双眼用力地看着我,仿佛已经用尽了全力。 我总不能逃避,便说:“我来看看你。” 说着,我握住他的手,试图拉开,一边柔声道:“我去跟医生聊聊你的病情。” “医生现在不在。”说话的是权海伦。 我看向她,她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身出门去了。 我的借口失效,权御又不放手,我只好放弃了离开的念头,见不远处有把椅子,便想伸手去拿。 然而权御却握得更紧了,于是我忙抚了抚他的手,说:“我不走,只是腰有点痛,坐一下。” 权御明显仍很不情愿,但还是松开了手。 我拿来椅子坐下,此时权御脸上的脆弱也少了几分,变得冷静了不少。 “抱歉,”我说,“我昨天其实就赶来了,但因为有点病了,就没有立刻来看你……不过你别怕,不是传染病。” 权御这才开口:“你的脸色也糟。” “主要是没有化妆的缘故。”我笑着说,“以前我们见面,我都多少会抹点粉的。” 权御也不笑,他本来就不爱笑,这会儿更是有点温柔地望着我。 我不知该跟他说什么,不想说对他太过温柔,怕给他希望。 又不能对他太过冷淡,怕他痛苦。 只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相对无言。 良久,权御出了声:“我不是故意的。” 我问:“什么?” “心脏明明没有问题,但总是会莫名的……非常难受。”权御因为没什么力气,说话时也是轻轻的,“尤其是……当我在想你时。” 我发自内心地说:“是我做得不好。” 是我给了他这样的病,又无法不让他痛苦。 “不,我并不是这么感性的人,自认还算坚强。”权御轻轻摇着头,说,“我一直都明白……你并不爱我……” 他说着,忽然皱起了眉。 与此同时,心电图也骤然发出刺耳的提示音。 我顿时吓了一跳,忙握住他的手,喊道:“权御!你别吓我……” 我赶紧拿下电话,正要按,权御已经握住了我的手。 提示音也结束了,心电图恢复了正常。 护士进来检查了一番,很快便又离开了。 门再度关上,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我擦了擦脸上的汗,眼前由于心跳的过速而有些晕眩。 这时,权御再度握住了我的手。 我看向他。 “你还好么?”他倒是问我了。 我说:“我没事。” “不要害怕。”权御满脸歉意地说,“总是这样的。” 我说:“是因为……我让你很难过的关系吗?” “不是……”权御摇头道,“就算是换心脏之前,也没有如此频繁……我爱你,但我也有接受事实的能力,我不是个脆弱的孩子。” 我听不出这话是为了让我宽心还是确实如此,便问:“那是心脏有什么问题么?” 权御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说,“心脏手术是这间医院做的吗?这里的股份现在属于谁?” “属于繁念。”权御说,“手术不是这间医院做的,而是繁念的医院。不过做完之后,我第一时间被转了回来。” 我说:“如果你不是在特地安慰我,那就是这颗心脏确实有些问题。它常常会暂停是么?” “不,它常常会很难过。”权御纠正道,“会很想你……或许它原本的主人是个感性的人。” 我陷入无言。 诚然,我现在开始相信命运了。 可要我相信,一个像心脏这样的器官会把原主人的性格带给新的宿主……我还是有点做不到。 权御毕竟虚弱,不多时便睡了。 我来到门外,见权海伦正在走廊里坐着,或许是因为担心,整个人都呆呆的。 我让她带我去找医生。 医生表示,就目前的检测来看,心脏本身没有问题。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权海伦说:“你真可笑。” “……” “他只是太爱你了,而你对他太残忍。”权海伦说,“你把他对你的思念,和这思念造成的痛苦当成是病。” 我说:“是他自己说,他变得感性了,这种感性甚至影响到了心脏。” “那只是因为他在故作坚强。”权海伦说,“他一向都只是表面坚强罢了!” 我没理会权海伦,而是找了个角落,拨通了穆安安的号码。 她接起来,那边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怎么啦?” “那封信里是不是写了权御换心脏的事?”我说,“这颗心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穆安安说:“不是……他的心脏怎么了?” “他的心脏会突然骤停。”我说,“而且他觉得自己换心之后,性格变得更感性,更容易激动。” “呵……”穆安安直接发出了一声讽笑。 我问:“你什么意思?” “我有个高中同学是心理医生。”穆安安说,“我现在就联络他,你一回来就立刻去看看。” 我有些怒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觉得你心理出问题了。”穆安安语气有些冲,“你觉得什么类型的心脏病能把他变得更「感性」?林黛玉病吗?” “……” “我知道你爱他,但菲菲,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的不行!”穆安安说,“你得明白,你现在是个富可敌国的寡妇!身边还有个钻石单身汉跟着,而他除了病什么都没有!” 这话太犀利了,我忍不住道:“你怎么突然这样针对权御!”
第542章 爸爸不会希望 “你管这叫针对?”穆安安也怒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的妹妹跟这种条件的男人在一起吧!” “正常人不会干涉自己妹妹的决定。”我说,“用她自己的价值观。” “会这么想的「正常人」肯定不在乎她妹妹。”穆安安哼了一声道,“你不听我的,但你想想,如果是爸爸,他会赞成你跟这种男人在一起?” 我说:“爸爸至少不会因为钱这样决定。” “厚!”穆安安冷笑一声,“你确定?” “我确定,繁华当初就没钱。”我说,“至x少当时咱们都不知道他家是怎么回事。” “但是人家身体好啊!而且我们当时可没少商量过,他的公司大有发展!”穆安安说,“但我确定,权御已经没发展了,创业是需要好身板的,他这辈子都只是个累赘。” “……”说不过她,她一向很多歪理。 “我劝你呀,好好对待人家侯少鸿。”可能是把我的沉默当做是我认输,穆安安也放软了语气,“别在权御那个伪君子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说:“你前面说的那些我都能理解,但我警告你,别再说他是伪君子!这个词太侮辱人了。” 穆安安立刻提高了音调,强势地说:“自己重病又想扯着你不放,不是伪君子是什么?!也就是你会被他骗!” “骗?!”我真的被她激怒了,如果她在我面前,我甚至无法保证自己现在不动手,“人在重病的时候就是会恐惧!会脆弱!会离不开自己爱的人!你管这叫骗?” 穆安安似乎听出我生气了,语气有些虚弱,但仍在强辩:“他就是利用你同情他的心态。” “这不叫同情你明白吗!”我说,“这叫理解。” “……” “你很幸运,你从来没有进过ICU,你不知道在里面躺着是什么感觉。”我说,“你也从来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还被亲人抛弃、欺骗、伤害过。所以你才能说得这么轻松,这么残忍!但愿你永远都不要有那一天!” 穆安安陷入了沉默。 没错,我就是在提醒她。 当初我那么艰难,她是如何对我的? 的确,我跟她和好了。 因为我现在和权御一样一无所有,我感觉很孤独,无法再拒绝自己亲姐姐的示好。 因为我没有精力每天盯着那三个孩子,我甚至看到穆腾的脸就会感觉到莫名的压力,我需要有个可靠的人帮我照管他们,刘婶毕竟已经老了,她该退休了。 还因为我看出穆安安有所改变了,我想这是因为她人到中年与我一样孤独。 生活不是二元世界,不能非此即彼。 我最终没有选择和穆安安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她在我最困难时对我做过的一切,是永远都无法抹去的。 在特定的时候,这些就会跳出来,提醒我,也提醒她。 冗长的沉默后,我的情绪平静了几分,发觉穆安安还没挂,便说:“先挂了,如果信上的内容是关于换心脏的事,那还是请你告诉我……什么结果我都能承受。” 穆安安却完全没理我这句,只说:“爸爸不会希望你跟他在一起。” 我跟她说过我爸爸反对权御的事。 真是……完全不听我说话。 我想我跟她是沟通不了了,干脆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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