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林琅意满口答应。 话音刚落,电话那端立刻响起“嘟嘟嘟”的忙音,林琅意再看,程砚靳已经挂了。 “对了,琅意姐。”池疏瘦瘦高高地站在她旁边,他眨了眨眼,像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一样温顺拘谨得像一只流浪小动物般开口,“我的作品还缺一些桔梗紫的爱迪生珍珠,我能去你那儿选一下吗?” “今天?”林琅意确认了下时间,“可以是可以,但现在去的话就赶不上你们宿舍门禁了吧。” 池疏咬了下嘴唇,依然是那副小可怜的模样:“因为距离大赛的时间很紧了,我,我能不能借宿一晚?我想今晚把作品完成掉。”
第28章 “你去干什么?” 原楚聿依旧深陷在沙发中, 一条手臂靠在扶手上一动不动,冷然地望向阴沉着脸想要去找人的程砚靳:“你是知道她在哪里?还是知道她在干什么?” 程砚靳脚步一顿,当即要再给林琅意打电话。 手机被猛地抽走。 “有什么脾气别对她撒, 是男人的话, 就直接对付男人,少把她牵扯进来。” 原楚聿的上半身重新靠回去, 将手机在手里翻转把玩了两下, 随即无甚兴趣地往边上随意一丢:“她有什么错?那边不是说了,她忙的话可以先走, 林琅意明显已经是要离开了。你现在追问,只会显得你不识好歹, 反衬那人好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他越说语气越冷, 几乎是用傲慢无礼的态度在贬:“不过是似是而非的一句话,值得你这么自乱阵脚?” 程砚靳心烦意乱,毫不留情地怼了一句回去:“不是你老婆,你当然不着急!” 萧璞城缩在一旁,咽了咽唾沫, 大气不敢出。 原楚聿冷笑一声, 也不知道怎么的, 居然真的犯轴跟此刻情绪化的程砚靳顶起来:“谁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可既然环境嘈杂,那就不是独处, 你脑子里除了情侣就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你没听见他那夹得跟鸡脖子一样的嗓子叫姐姐?” “叫姐姐怎么了?”原楚聿神色冷漠, 少见地隔着屏幕对一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下了相当主观且刻薄的评论,“除了花言巧语, 一无是处。” 这两句骂到了程砚靳心里,他此刻胸腔里窝着一股无名之火, 整个人烦躁得团团转。 他抓了把头发,勉强按耐住焦躁,问:“你的意思是,不一定是不要脸的小三?” 这不要脸三个字一出,萧璞城的眼神疯狂地左右飘忽,原楚聿的眼皮轻微一跳,默了两秒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你未免也太捕风捉影,这种性子,怎么能长久相处?” “人如果总是揪着细枝末节的事不放,只会让自己陷入内耗的同时增加另一半的精神负担,你为什么不把平日里对待公司事务的那点大心脏用在感情事上?” “感情事?”程砚靳皱眉重复。 “哦,说错了,”原楚聿面不改色地修改了用词,“你对林琅意没感情,记好了,不要自作多情。” “哥俩慢慢聊……”萧璞城的屁股一直跟在火炉上似的动来动去,实在坐不住,想尽法子开溜,“我突然想起我家里那只狗今天还没遛,等下半夜又对着月亮鬼哭狼嚎,哈哈,我,我先走了哈。” “遛什么遛!”程砚靳不放人,咄咄逼人,“平时也没见你遛,你除了会把你家狗吃肥还会干嘛?给我坐下!把这里的事先解决了再走!” 萧璞城一脸痛苦面具地坐回原地。 房间里死气沉沉的,仿佛空气都有了重量,一片死寂中,原楚聿蓦地倾身按了铃。 侍应生很快应铃而进,原楚聿也不多说什么,只从侍应生的手中接过炭笔,开始在菜单上勾勾选选。 他的手很重,居然有几分粗鲁的感觉,写磨得圆钝的炭笔本不该有什么杀伤力,可在他手中两三次尖锐地划破了纸张。 他圈得快,一旁想要试图推荐的侍应生连眼睛都跟不上原楚聿的手速,等一轮下来,他才干脆地“啪”的一声将炭笔扣在菜单上,提前将小费一齐夹着还给了侍应生,只说:“劳烦快一些,谢谢。” 点的都是烈性酒。 侍应生忙不迭地笑着应了。 “我没心情喝酒。”程砚靳的眉心就没松开过。 “有没有心情,你今天都得醉。”原楚聿冷漠无比,“今天这个日子,你不想见到她?” 二十分钟后—— “行了你别喝了,干嘛呢?”萧璞城劈手夺掉程砚靳手里的酒瓶,恨铁不成钢,“你是想喝醉还是喝死?” 程砚靳脸上已经泛起了些许醉意的薄红,可是眼里的光很冷,他在挂掉电话之后话少得可怜,只顾闷头灌酒。 是真的灌酒,没有任何下酒的水果或是小菜,仰头就是干。 他手里的酒瓶被萧璞城夺走,上半身软绵绵地往边上倒,展臂捞了两把酒瓶没捞到,便一声不吭地转向另一边,从桌上拿了瓶新的,动手开瓶。 “诶诶诶诶!”萧璞城怀里抱着一瓶,还要伸长了手臂去抢另一瓶新的,焦头烂额之际不忘找救兵,“阿聿你劝劝啊!” “不用劝,我觉得聿哥说的对,我就得索性喝醉了,让她来找我。” 萧璞城深深地叹了口气。 程砚靳喝得急,又是空腹,烈性酒精涌入喉管和胃部,所到之处皆是火辣辣的。 他平日里酒量非常不错,也曾夸下海口说运动的人消耗速度总是更快一些的,可今晚这个不要命的势头下去,也很快就开始说胡话了。 他瘫软在沙发上,长手长腿大张,霸占了大部分的位置,头脑昏沉地说:“林琅意,你,你这样对我,那我,我打算生一个五六千的病。” 萧璞城没忍住,木着脸跟了句:“那是说狗的视频,你有医保,花不了这钱。” 程砚靳听不进去,他的脑子已经在云雾间一步深一步浅地失重,接着恨恨:“她见她初恋去了!以为我不知道?一听就是一群小屁孩,她就喜欢那种年轻会读书的类型。” 萧璞城这几日已经被强行拉着听完了爱恨纠葛,此时已经会抢答了:“你不是说林琅意的前任出国了吗?怎么可能去见他,你听错了。” 程砚靳摇摇晃晃地抬起一条胳膊露出劳力士全钻GMT,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啪啪”点在手表上:“你看看几点了,她旁边还有人一口一个姐姐。” 原楚聿再一次听到什么初恋不初恋的话题,拧了下眉起身站在桌子前,双手插兜,鞋尖处还有一个倒下的空酒瓶,摇摇晃晃。 他问:“等她来了,你怎么说?” 程砚靳:“我要回沙江小区,荆棘公园那儿,我没带钥匙,得她来接我回家。” 说完后他便脱力放下胳膊,整个人陷在沙发中:“回家……不对,她说她一个电话我就得回家。” “可是她今天没给我打电话。” “那我为什么要回家?我就不回家。” 萧璞城看着酒后吐真言的程砚靳,点了点头,暗忖这人醉了比清醒的时候脑子拎得清,阴阳怪气地挤兑他:“来这秀恩爱来了?” 他挤兑完,眼神往一旁飞去,却也不敢真的落在原楚聿身上,话听着是对程砚靳说的,实则在对别人点到为止:“你早点认清你对林琅意的心意,两个人好好的,别再天天惹她生气也别出幺蛾子,不然以后人跑了,有的是你悔的,知道吗?” “你有事的话先走吧。”原楚聿蓦地开口,“我会把他弄回去。” 萧璞城也不想趟这趟浑水,一听这话如蒙大赦,他明明没喝两口酒,但站起来的时候依旧装着扶额撑了一会儿才两步过来,拍拍原楚聿的肩膀:“哥们,交给你了,我也要回去了,你……自己有点分寸。” 程砚靳已经沉沉地阖着眼躺在沙发上了,显然已经断片。 房间里静谧无声。 程砚靳听不到这句说给原楚聿听的、意味深长的忠告。 原楚聿从程砚靳那里收回眼神,缓缓提起眼皮看向自己的老友,连眨眼都放慢,半晌,才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嗯”。 萧璞城刚放下高悬的心,面前一向来克己且懂进退的朋友下一秒话就错开了脸,避重就轻:“我当然会有分寸地,好好将他平安送回去。” 萧璞城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情这是油盐不进了。 他也无能为力,捞起外套往肩上一搭,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按亮,看了眼时间:“走了。” 门开了又关,房间里只剩下歪歪扭扭躺在沙发上的程砚靳和一动不动站在前面的原楚聿。 即是灯光全部打亮,房间里还是昏暗的,蜉蝣一样的光斑机械地来回在既定的路径上移动,将人影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斑和阴影。 原楚聿独自站了一会儿,再次按亮手机屏幕,手指划了两下悬在林琅意的名字上,稍顿,便按了下去。 “您好?”电话很快接通,那边风声略响,林琅意的声音像是含了一层雾飘进他的耳朵。 “抱歉,睡了吗?”原楚聿才两三日没见她,居然就有一种时隔太久后乍然再见的朦胧梦幻感,连神情都有些恍惚。 他的声音不自知地跟着温柔下去:“晚上打扰了。” “没有。”风声渐止,林琅意似乎换了只手接电话,声音一下子近了很多,“聿哥有什么事吗?” “沙江小区的钥匙你有吗?”原楚聿往陷入沉睡的程砚靳那里瞥了一眼,“程砚靳喝醉了,需要把他送回去。” 听方才的那个电话,原楚聿以为林琅意会在气头上一口否决,可出乎意料的是,她痛快道:“嗯,再十分钟到了。” 十分钟。 挂了电话后原楚聿又往昏睡不醒的程砚靳那里瞥了一眼,荒谬的念头又如同一团黑雾一般缭绕起伏,他无意识地用指节轻轻叩着手机屏幕,好似陷入了沉思。 如果别人可以的话,他为什么不行? 抬腿的瞬间,原楚聿一不小心踢到了空酒瓶,咣当一声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下。 他的神志短暂回归,只淡淡地往地上扫了一眼,并不打算扶起空酒瓶,而是倾身从桌子上取了一只崭新的杯子,两指搓着细长杯脚踱步绕道坐回沙发上,伸手取过另一瓶洋酒,自顾自地倒了大半杯,然后神色自若地一口口饮下去。 …… 林琅意第一次进到这种超跑俱乐部,浓稠血浆般的法拉利红、深邃幽秘的海蓝以及墨色暗夜黑的灯光交织成切割色块,四周都是镜面设计,反射的光线更将速度世界隔成虚虚实实的空间,她一路掠过各类顶级跑车的展览,被人引着进了一个包间,推门便可闻到来不及散去的酒味。 原楚聿坐在沙发的一端,程砚靳侧躺在另一端。 林琅意拿手在鼻子前挥了挥:“还酒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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