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贱嗖嗖地冲她做了个鬼脸,立刻换来她紧锁的眉头。 她的眼神一直在他和背对着窗户的原楚聿之间来回转,看起来有些不安。 程砚靳知道她是因为刚才与原楚聿对视时猜到了自己的意思,这才惊慌。 程砚靳暗自有些发笑,心说第一次看到林小猪表情管理失败还真是有意思,看她吓成那样,也不想想原楚聿是谁,他那生活作风规律严谨得跟电脑程序似的,哪可能随便牵条线就真成了? 不会真以为在清北校门口拍张游客照就能进去上学了吧? 聿哥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不可能做出这种假戏真做的道德败坏事,而今天在林琅意面前经由自己做出高配版介绍还显得他格外有诚意,也给她一种跳一跳能摘到苹果的错觉,吊着她,这才是引开注意力的最好办法。 至于外面的男人,程砚靳撇了撇嘴,谁知道是什么东西?稍不留意就会扑上来占据林小猪的注意力,真有可能破坏联姻,那怎么行? 送十亩田可以,因为没有;送一头牛不行,因为家里真的有一头牛。 程砚靳心里那点小九九想得格外清楚,越发坚定地决定要坚持不懈地劝说林琅意做人要有原则,眼光要放高远一些,宁缺毋滥。 他将一切都想得很圆满,心满意足,面露微笑,再转回头看向自己的好兄弟,发现原楚聿微低着头,一直半垂着眼看向地上大理石的花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聿哥?” 原楚聿一下子回神,依旧兴致不高,很淡地瞥了他一眼,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了。 程砚靳知道他还在生着气,他洁身自好,确实向来不喜这种玩笑。 烟火表演落幕,林琅意径直朝着程砚靳走过来,脸上相当严肃,开口就问:“你刚才跟原楚聿说什么了?” 程砚靳知道女孩子脸皮薄,刚才那样虚虚实实的提示已经够了,没必要将话说个十成十。 他摇头耸肩,一如既往地没个正形:“没说什么啊。” 林琅意有些不放心,皱着眉警告:“你可别说些什么浑话。” 程砚靳觉得她现在这幅小脸紧皱的模样格外生动,笑嘻嘻地挨近她:“聿哥瓜田李下,这种玩笑从来都是绞杀在襁褓中的,他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约定,只会当一阵风,听过就消散。” 这种玩笑? 林琅意根本没空管这个沙包,用酒杯用力抵着他的脸颊匆匆推开,有些紧张地去观察原楚聿的脸色。 他似有所感,在高朋满座中,在喧闹鼎沸的人声中往这里望过来。 一瞬间,林琅意的心都高高地提起。 然而,他并没有看向她,而是平滑地扫过空气,很快收了回去。 程砚靳自然也顺着林琅意的视线将一切都目睹。 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了。 他美滋滋地看回林琅意,双手一摊,还要装成爱莫能助的可恨样子,遗憾道:“我就说吧,聿哥难搞定。” 林琅意面无表情地抬起高跟鞋,狠狠往他脚上碾去。 “啊啊啊——”他抓住她的胳膊痛呼,“你干嘛你干嘛。” “程砚靳!如果原楚聿因此搁置了与我的合作,你这辈子都别想从寺庙里出来!” “绝对不会!林琅意,我是真的从此将我们两个看作利益共同体了,你要相信我。” 林琅意才不管他,急匆匆地拎起一点裙角想要追上前面那个挺拔卓尔的背影,可原楚聿一直陆陆续续被人围在中间,没有可以单独交谈的空间。 她只能作罢,又不甘心,一整晚都不远不近地徘徊在原楚聿附近。 她看到他喝了很多酒,络绎不绝的人举杯又干杯,车轮战一般,他一一应了,也没说个不字。 他依旧在人前自如又得体,会含笑听他人侃侃而谈,会注视着别人的眼睛进行礼貌回应。 可自此以后,一整场酒宴,原楚聿再也没有向她望来一眼。 程砚靳待了一会待不住了,老实巴交地凑到林琅意身旁,被她狠狠瞪了几眼,越发不敢吱声。 “你可真行。”林琅意远远盯着原楚聿,话倒是一句一句往程砚靳身上扎,“你等着,我以后要是真的睡到了原楚聿,一定给你现场直播。” 程砚靳噎住,凶神恶煞地瞪她一眼,嘴上不饶人:“行,我看你那么有本事呢。” 宴会散场,程砚靳就像午夜12点的灰姑娘一样又要被打回现实,被林琅意说一不二地押送回崂山寺时还要抓着她的手再三强调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有了质的飞跃,让她有什么意见都好好沟通交流,他一定洗耳恭听。 可千万别再一言不合把他阴一顿。 “还有,你多来探监,不是,多来看我啊!也别空着手来,带点啤酒什么的……” 林琅意赏了他两脚,阴着脸下了山。 车灯将前路照亮,崂山就在应山湖边上,她一个人驾驶着车驶下公路,转弯时白炽灯一扫,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琅意想也没想,立刻踩刹车,车辆直接停在路边。 一整晚的守株待兔没有收获,谁知得来全不费功夫。 车窗摇下,她探出半个脑袋,如往常一样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打招呼:“聿哥,你怎么在这儿?”
第36章 林琅意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心里是没底的。 原楚聿明显是生气了,这才一整晚都再也不愿理人。 靠在车门外的男人稍稍偏过脸来,他一条腿屈起, 另一条腿随意往前支着, 垂在身侧的手中握着一本作旧的牛皮笔记本。 林琅意缓缓将车驶至他面前,这才发现后座门并未关严实, 车窗大开, 座位上放着油纸包好的蜡烛和香烛,旁边还扔着一只打火机。 她愣了一瞬, 想起崂山旁边是一块公墓。 还没想好如何开口,原楚聿先递了台阶道:“我想来祭拜, 今天是她的忌日, 不过已经这么晚了。” 没有拒绝沟通!那就是好信号。 林琅意暗自舒了一大口气,却又后知后觉地感到莫大的悲哀。 她知晓原楚聿所说的祭拜是祭拜生母,养母生日却是生母忌日真的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实。尤其是上一秒他还在财富与权利交织的夜宴中周旋,下一秒交响乐停奏,落下帷幕后依旧穿着这一身昂贵西服来到墓前, 怎么不会反噬出人走茶凉的空寂? 她问:“你想进万安公墓吗?” 原楚聿抚了下牛皮封皮, 这本笔记本鼓鼓囊囊的, 里面的内页都略微涨开,一看就是常翻常写。 他摇头:“公墓晚上五点就关门了,进不去……我只是习惯了, 所以还是过来看看。” 林琅意将视线往他脸上旋了一眼, 原楚聿面颊上略有泛红,眼睫低垂, 瞧着确实是喝了不少酒。 也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此刻的话还算多, 对她的态度也没有今晚清醒时那样避讳,林琅意希望他已经将方才程砚靳那点混账话抛到脑后了。 原楚聿将手中的牛皮本翻了翻道:“以前我都是早上来,六点开门,正是天色渐亮的时候,今天航班到A市已经是下午了,又忙到晚上,再是……” 他绵长地呼吸了一下,轻轻偏了下脑袋笑了笑,不说了。 林琅意不假思索道:“我有办法带你进去,崂山我爬了不知道多少次,是条小路我都认识,能绕过去进公墓的。” 原楚聿稍抬起头看向她,酒精让他的眼睛里雾蒙蒙的,因为定定地分辨着眼前人,微醺的眼眸少了往日的高不可攀,平白多出两分惺忪不经意间的多情。 他轻声说:“已经是晚上了。” 林琅意灿然一笑:“有什么关系呢?是妈妈的话,晚上也没事呀。” “妈妈住在公墓里,公墓就不可怕了。” 原楚聿定定地注视着她,他的眼神太温柔了,温柔得好像一汪即将要陷进去的湖水。 他抬起手,好像想要碰一下她,可手上还拿着那本牛皮本,最后只用书脊轻轻撞了一下她的手背,像是小动物用脑袋亲昵地磕了一下掌心。 他很轻很轻地说:“林琅意,那你带我走吧,好不好。” 这一句话被风吹散,像是一阵虚无缥缈的雾,稍有不注意就会烟消云散。 可林琅意捕捉到了。 她为今晚的劫后余生而庆幸,自然不会拒绝他这样亲近的示好,闻言眉眼一弯,唇边的梨涡顿显,清脆地应下了。 她将两辆车都靠边停好,从后座拎出那袋祭祀用品塞给原楚聿。他此刻安静又听话,老老实实地一个人将东西都拿好,然后跟在她身后走一步跟一步。 林琅意问:“你刚才叫的代驾吗?” “嗯。” “啊?那他人呢?你现在是到目的地了,等下应山湖边上又打不到车也叫不到代驾了怎么办?你就该付双倍的价格让他等你一下啊。” “……嗯。” 林琅意扭头往后看了他一眼,他听到动静,抬起头也雾蒙蒙地看她一眼,然后又往上迈了一个台阶,乖巧地跟紧她。 完了这家伙真的有点喝多了。 林琅意嘀嘀咕咕:“不会又要让我送你回去吧,我要收钱了。” “嗯……”他轻声应完后还真的伸进裤兜去摸手机预备给她转账了。 “诶诶,开玩笑的。”短短十几秒确诊眼前人已经喝多了,林琅意赶紧按住他的手,两人的手隔着西裤那点薄薄的布料紧紧贴在一起。 她与他踩在同一阶台阶上,原楚聿的手被她碰到后就不再动了,他缓慢地抬起头,额前的碎发些许遮住了眼睛,如墨的漆黑瞳仁专注地凝视着她。 林琅意按住他后就放下了心,刚要缩回手,他忽然反应很大地从裤袋抽出手,反客为主地一把攥住她的手,将她完全裹住。 他有些太用力了,酒后的判断完全失了准度,抓住她时没收住力,将她顺势往自己身前拉了一把。 林琅意猝不及防往前趔趄了两步,胡乱抓住他胸前的衬衣想稳住身形,他另一只拿着书的手及时横过来,稳稳地将她环在胸膛和臂弯之间的狭窄空间中,好像在拥抱一般。 她的胳膊毫无罅隙地贴上他的那条银白提花领带,短暂的摩擦像是被蛇信子舔过,凉而滑。 “我不会把程砚靳的话当真的。”他蓦地开口,像是在对她保证,“他在说浑话。” 他说这话时手臂仍然坚实地环着她,呼吸时的气息像是细密的网一点点笼罩住她。林琅意掰扯了两下没挣脱出怀抱,倒是动作间不小心打掉了他手中的书。 那本书“啪”的一声摊在青石板上,书页被风哗啦啦地往后掀去几页,他怔然片刻,终于松开手,蹲下去将书捡起来。 林琅意连连往台阶上退了三阶,隔了好远,瞧见他依旧蹲在原地,声音很低地说:“跟你没有关系的,你别担心,我不是生你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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