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琅意脸色一沉,他一个激灵,连忙纠正:“听你的,当然听你的!” 林琅意重新转回去漱口完毕,没有提及自己家里的情况。 可是程砚靳却明显糊涂了,他期期艾艾地看着她,表情有些僵硬,小心翼翼地问:“你跟你哥有什么矛盾吗?” “没有啊。”林琅意回答。 程砚靳揣摩着她的神色,恂恂道:“刚才你哥哥来过这儿。” 林琅意目光一凛,猛地扭过头看向他:“他来干什么?!” “就……就是说钱的事。”程砚靳被她如此大的反应吓了一跳,结结巴巴。 林琅意想到程砚靳这人一向有随便撒币存不住钱的特性,后脑勺发麻:“然后呢?” 他见她盛气凌人的模样,连话都要说不利索了:“我,我说我知道了,等你回来了跟你商量了再回复他。” 还算有脑子。 林琅意表情一松,手上还湿淋淋的没擦干,直接摸上他的脑袋,将他蓬松的头发打湿:“很好。” 程砚靳现在已经对于揣摩林琅意的心情这一件事无比熟练,见她神情缓和下来,自己也不知不觉地舒了一口气。 “我看出来了,你跟你哥不对付。”他身体前倾,凑近她,屈起手指叩击了几下镜子,“他是不是欺负你?我就说他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在楼下了,还打听你在不在家,听见不在就说上来喝杯茶,明显有问题。” 林琅意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跟人没什么大矛盾,但是利益上有纠纷,他多吃一口蛋糕,我就少一口。” 程砚靳懂了,一呲牙,阴森森地说:“我半毛钱都不会给他的。” “不仅如此,这单子还要跟你做,猛猛做!” 林琅意此刻的考量却与刚和程砚靳定下联姻时大不相同,那时候她急需跟程氏绑定,所以两家的生意越紧密越是能给外界其他投资者一个良性的信号。 而现在,她需要为将来的分开做准备。 她随口找了个借口拒绝:“珍珠也就特定药品和护肤品里才用,你不用迁就我进那么多货,还是看销量再定产量。” 程砚靳脑子里其实没有听进去太多,他双手抱臂,斜着身子将脑袋靠在镜面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用头箍束起额头上的小碎发,挤了洗面奶开始往脸上揉搓泡沫。 他看着她梳洗,却一点也不嫌无聊,反而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像小兔子舔舐两只爪子然后搓脸顺毛,不由得傻笑出了声。 “你是不是怕我搞砸我家的生意?其实没事的,那几个品确实市场反应还不错,而且我请了靠谱的职业经理人,不会胡来的。” 他的目光热烈得像是明亮的火焰,看着她像是糊了一层白雪的脸蛋,越发觉得她真的可怜可爱。 光是一想到未来的每一天,都能在家里看到她这些稀疏平常又小桥流水的日常生活,他就觉得空气中都充满了甜蜜。 程砚靳黏糊糊地讨好道:“我也在用心的,这段时间都在好好看好好学,也在联系拜访一些客户,没有当甩手掌柜……我能干点,以后股份拿得多,你也多。” 林琅意打开水龙头冲洗,“哗啦啦”的水声里,程砚靳还在畅想美好未来: “我还在想,你那么擅长做生意,以后可以你管我家的公司,我当销售部部长,专门帮你笼络客户和供应商,我能喝又会炒气氛,刚好分工合作,夫妻档嘛。” 林琅意没说话,她细致地洗完脸,关掉水龙头,他立刻将毛巾递过来。 她擦去脸上的水珠,刚用水冲洗过的一张脸白得发光。 林琅意将毛巾挂回去,认真对程砚靳说:“你好好接手你家公司就可以了,要做一件事什么时候都不晚,只要你下定决心。” “至于我,”她转过身,想着如何慢慢地将自己从程林之间紧密的商业关系抽离出来,“不用把我跟你家生意挂钩得这么牢固,做生意不是过家家,利益为上。” “对啊,是利益啊,我在为你和我争取利益。”他依旧像一只快乐傻狗,只要能兜风能吃罐头就开心得满地打滚,“虽然我觉得你工作太辛苦了,但是你在工作的时候给人的感觉特别生机勃勃……林琅意,我感觉你还挺喜欢上班的。” 沉默片刻,林琅意纠正:“没有人喜欢上班,但没有人不喜欢钱。” “那不就对了!”程砚靳打了个响指,“等我努力努力,封从凝都能拿一部分股份,你也得有!” “不用。”林琅意极力推拒,她得为回头解除婚约做好准备,毕竟联姻这个事,利益就跟孩子一样,牵扯得越多,离婚越复杂。 她继续拿其他借口来掩饰:“股份集中在你身上,你在程氏的话语权也就高了,不用分散到我身上。” “给你怎么叫分散呢?”程砚靳不赞同,语气有些愤懑,“老婆管钱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事,投票的时候我们肯定是一体的,根本没区别啊……我就是全部给你我也乐意。” “封从凝和程扬康投票议事的时候,一定不是每一次都一样,尤其是她现在怀孕了。”林琅意劝他,“你忘了你联姻的时候是为了什么?坐稳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不一样。”程砚靳忽然说,“林琅意,我不是程扬康,我如果有了乔婉,这辈子就只有乔婉,不可能再有其他人出现,所以我们一定是同心的。” “我永远向着你。” 他的眼睛很亮,圆润的眼型,睫毛又黑又硬,那张比起身材显得少年气的反差脸蛋在浴室里暖黄的灯光下萦绕出熠熠生辉的光芒来。 他神采飞扬道:“林琅意,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但是我这个人说话算话而且护短,我说我会对你好,就一定一辈子对你好。” “只对你好。” 林琅意张了张嘴,面对他这样灼灼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僵持了十秒,她才侧身把住了门把手,赶人:“我先洗澡了。” “好。”他退出去,开开心心地帮她将门关实。 浴室里响起了水声,程砚靳哼着调走到餐桌旁,打算给林琅意倒一杯水,这样她洗完澡出来口渴,刚好水温也合适。 才拿起她的杯子,不远处忽然传来两声提示音。 程砚靳耳朵一动,意识到那是林琅意放在包里的手机。 他也没当回事,帮她倒好水,才盖上杯子,又是一阵手机自带的铃声响起。 程砚靳怕耽误了正事,连忙走过去打开她的包,想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眼是谁的电话,好隔着浴室门知会林琅意一声。 才刚拿出手机来不及看来电显示,铃声忽然中断,是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屏幕暗下去,程砚靳用手指轻触唤起,可跳出来的输入密码挡住了后续的动作。 林琅意的密码居然不是六位数数字,而是复杂的长密码! 她防贼呢她! 程砚靳咂舌,打算将包包敞开的拉链拉好,目光一转,忽然看到包里扔了一串吊牌和一张小票。 女孩子的包里怎么什么都有? 他随手拿出,以为是林琅意忘记丢掉的垃圾,那些硬卡片一拿出来还余有馥郁高级的熟悉香气。 程砚靳懒懒散散地掉转脚步往垃圾桶走,心想这香味还挺熟悉…… 熟悉? 他脚步一缓,指尖挑开吊牌,确实是cl**ne,再往后翻,是帽子。 帽子? 程砚靳搓开小票,购物时间是今晚的19:21,而品目赫然写着徽标男帽。 他的脚步完全停下,掌心躺着那张小票,像是不认识字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盯了许久。 林琅意不是说,今晚是去见客户,跟客户喝茶吗? 怎么突然……去买了一顶男帽? 而且,帽子呢? 怎么只有小票和吊牌? 程砚靳脸上已经全然没了笑容,可他极力劝说自己……没事,现在很多女孩子喜欢穿男款的,这是一种风格,至于帽子不在,也许是林琅意忘在车里没拿上来—— 他的指尖有些颤,指甲用力刮过纸面,最后落在小票上XL码的喷漆,鼻腔中酸胀的情绪忽地冲上太阳穴。 林琅意戴不了这个尺码,她脑袋小,脸更小,那会把她的半个脑袋都埋进去。 环顾周围,只有可能是头上环绑着厚厚的纱布的病人才需要买大尺码。 程砚靳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如此精准敏锐的判断。 就好像有一根鱼刺忽然扎进了喉管,每一次吞咽都会带来异样的刺痛,在反复提醒他身体里的异常。 他想着忍忍就好了,可是人怎么可能做到永远不吞咽呢? 那些细微的痛感从咽喉蔓延到全身,那根刺将他的咽喉扎肿化脓,发紧,程砚靳大口呼吸,极力让自己能攫取一些氧气。 要把东西放回去,装作不知道。 他像是一个发现晚归爱人的白衬衫上留了一个口红印的失败者,在汹涌崩溃的浪潮里还要不声不响地将真相掩埋,是防止打草惊蛇,也是避免当下的争吵。 林琅意不会骗他的,她说她加班,他肯定相信她。 今天可是他做“全职司机”的第一天,她哪怕要伤他的心,也不会挑在第一天。 不是她的问题,肯定是那个不要脸的贱人寻了个理由把正在谈事的林琅意叫了出去。 程砚靳昏昏默默地在餐桌旁静坐了会,一直如鲠在喉,难受得胸口发疼。 良久,他突然猛地站起身,进房间快速换了身衣服,出来时脚步渐缓,最后站定在浴室门前。 隔着浴室,他失了力气一般将额头贴在门上,闭了闭眼。 还是不要跟她说了。 程砚靳强撑着精神,装出平时的正常口吻说道:“林琅意,我突然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隔着水声传来闷闷的一声“ok”。 他再一次用力闭了下眼,转身走向玄关,弯下腰换了鞋子,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第69章 月色中天, 蟋蟀和知了的叫声单调枯燥,住院部不像急诊科,在这个点早已陷入休憩。抬头望向这一排混凝土建筑, 除了部分房间还透出一点光, 其余皆黑压压一片,是城市中钢铁森林的一隅。 池疏反复对比手机上的红色信号点, 确定了这里确实是边述住院的地方。 ……十四楼, 应该是左起第五个,或者是第六个。 信号器没有那么精准, 他得自己上去亲眼看看才能确定。 现在是晚上十点差二十分钟,得速度一点, 否则就要禁止出入了。 他收起手机, 将抵在下巴的口罩往上一拉,遮住半张脸,径直进入了住院部。 晚上的电梯不再拥挤,池疏等了一会儿,身边也才稀稀拉拉地来了两三个人, 进了电梯后纷纷按下了楼层按键。 池疏安静地站在一个角落, 也没有抬起头左顾右盼, 尽可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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