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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柏川冷笑，他抬手掰正季瑶的下巴，眉眼带着凌厉： “怎么了，长大了就可以随便说谎？你说过要爱我，你都忘了？” 他无不怨毒道。 季瑶笑了，笑得明媚又苦涩： “我说你就信了？你怎么那么傻。” 祁柏川捏得她下巴生疼，仿佛克制不住恶意： “激怒我？想分手？” 季瑶抬眸： “对啊，你不是不愿意承受，你现在完全可以解脱。” “季瑶！”祁柏川陡然拔高音量。 季瑶挥开他的手臂，竟然轻轻松松就让他松了手。 她的下巴上落下一点红印。 季瑶将皮质日记本放在祁柏川手里。 像一块烫手山芋。 仿佛打给祁柏川的欠条。 他倏然将东西重重砸在地上，扔得很远，带着十足的厌恨。 季瑶走过去捡起来，还要再给他一遍。 她知道怎样让自己伤重，更知道如何让祁柏川再也不愿意回头。 这场为期三年的爱情长跑同时变成了两个人的累赘。 现在，终于要解脱。 祁柏川的呼吸变得深重，他将那个本子撕成两半，七零八碎的落在脚边。 “你赢了。” 他憎恨地说。 祁柏川将兜里的房门钥匙扔在桌上，离开时抬脚踩上日记本的封面，他的声音带着凉薄： “房子送给你，分手礼物。以后，你自由了。” 不用累得要死要活去兼职，不用被他自以为是的爱笼罩在恐慌中。 砰一声。 门合上。 走的却是祁柏川。 季瑶被困在这个房子里，眼泪仿佛已经流干，干涩得哭不出来。 她跪在地上，颤抖着将散开的纸张一点点收集起来。 白纸黑字划清他们之间的界限，是警醒，是引线，是命中注定。 原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失去，还要叫嚣着愿意，是这样的感觉。 季瑶不敢恨自己无能懦弱，于是这一天她在心里偷偷恨自己的父母。 恨他们将自己变成这般面目全非的模样。
第四十九章 ：会不会留疤 人生中发生的一些事，并非会立刻产生结果，它潜伏起来，伴随着个人成长。 等到你觉得生活无比满足的某一天，迟来的效应很轻易将一切摧毁，原来很多年的某个瞬间，你的人生已然定格止步，不能前行。 飞往国外去见母亲，这样的行程从不被季瑶列入计划之中，不说别的，单单是其间的消费，对季瑶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然而分手后的第五天，她实行了这项计划。 起飞落地，再到还未刻意寻找就在异国他乡的某个街角意外见到，一切非常巧合。 季瑶以为自己要质问她，要控诉她，要利用身份的便利狠狠的伤害她。 直到远远见到那一眼，在那个中年女人尚未发现自己之前，她率先停下了步伐。 茫然的怨恨退散后，事实浮出水面。 原来只是一个普通孩子受伤后奔赴潜意识中可以依赖的人身边的本能。 季瑶最终选择了不打扰。 再次起飞落地，这场说走就走的孤勇过后，她的生活彻底安静下来。 没有惊喜，没有期盼，没有忐忑，没有害怕。 荒芜的过去，看不见的未来。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是林知晓在得知季瑶分手后转给她的一条视频配文。 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让问题有出现的可能，从源头斩断。 季瑶有时候想想，觉得祁柏川恨她是应该的，因为自从他的离开，她的确自由许多。 自私的没有了心理负担，或许更无情一点，不需要承认这段感情，清算出一笔欠款，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偿还。 直到有一日两清。 浑浑噩噩一段时间之后，因为考研进程的紧张，她暂时脱离了一潭死水的状态。 从每日在图书馆学到闭馆，到凌晨在阳台打灯默背，再到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别人学得昏天黑地的时候还有偷闲的余地，她却好像已经不再期待可以自主思考的时间。 白会嘉她们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季瑶和她对象之间出现了重大问题，她们没好意思问，却对季瑶这样长时间紧绷的模式感到担忧。 于是几个人合计之后，抽空组织了一次宿舍集体行动，拉着看上去要学疯了的季瑶去喝酒放松。 酒吧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微醺感，霓虹错落的光切割着众人的视线，音乐声重到让人耳朵发麻，诡谲的氛围诱人沉醉迷离。 “来来来，祝我们都上岸！” 杂闹的环境中，四个人高举着酒杯，杯壁相撞时发出清脆的‘哒’响，载着放飞自我的怂恿和前行的希望，闷头往下灌。 白会嘉道： “今晚喝痛快，明天早上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周遭的声音太过嘈杂，她不得不拔高音量，身上带着一股大姐大的气息。 史思帘站在她旁边，乖宝宝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小鸟依人地跟着白会嘉，时不时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四处看。 “今天就是发泄，开心不开心别伪装。做自己，大不了我们扛你回去。”卫茜眉骨上的眉钉折射出银色的光，她拍了拍季瑶的肩膀，随即进入了舞池。 有几个身姿妖娆的女孩勾着卫茜的衬衫领口，与她短暂的肢体接触后又离开，这个地方最适合谈一场无关情感的风月。 每一个人都展现出最真实最不完美的模样。 白会嘉也脱了外衫，撩起一头栗色大波浪去跳舞。 史思帘不敢，她小口小口抿着果酒，时不时偷偷看一眼角落里正在接吻的男男女女，新奇极了。 季瑶感受着耳边的一切欢呼，听上去那么恣意。 她端起酒杯闭上眼，仰头一饮而尽。 味道并不好。 辛辣的酒液顺喉而下，烧得五脏六腑一片灼热，极度的不适应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季瑶咳得眼尾发红。 史思帘看着她这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比较好。 只是尚未开口，她无意中发现，季瑶的手腕比之之前更细了。 史思帘将喉咙里无用的言语咽了下去。 季瑶一杯杯喝着，脸上慢慢泛起红光，透露出醉态。 她后来不喝了，起先抱着酒瓶浅笑，后来笑着笑着就捂住了眼睛，谁也看不到她究竟怎样。 “还好吗？” 史思帘走到久久没有动作的季瑶身边，轻声问。 对方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撑着桌子晃了晃脑袋，一本正经答： “......还好。” 她说完，仿佛是怕史思帘不信，又冲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很好。” 一遍遍的强调，史思帘却觉得这些话不是对她讲的。 “很晚了，要回家。”季瑶突然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史思帘招架不住她，喊来卫茜和白会嘉帮忙，三个人一起带着她出去。 走出酒吧门口，脱离了灯红酒绿的环境。 经风一吹，几个人活跃的大脑都平缓了些。 白会嘉比了个‘耶’，问季瑶： “这是几？” 季瑶轻笑了声，挥开她的手： “我没有醉......” 卫茜拦了车：“走吧，先送她回去。” “行。” 几个人将季瑶手忙脚乱塞进车里，好在她整个过程还算听话，只是临车启动前，她突然扒着驾驶位的椅背，报了小区的地址，要去这里。 白会嘉愣了下。 毕竟季瑶很久没有回去住过了。 但喝醉了的她吵着要去，最后也只能由着她。 三个人将季瑶送回去，给她放在床上，打开空调，盖上被子。 等走出单元楼，白会嘉道： “你说今晚喝酒有没有让她好受一点？” 卫茜耸肩：“或许吧。” 史思帘摇摇头：“不知道。” 三个人面对面叹了口气，勾肩搭背回了学校。 第二天早上，季瑶睁开眼望着周围熟悉的布置，有一瞬间的失神。 因宿醉而导致的头痛在攻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她没有什么过大的情绪，起床洗漱，然后收拾东西。 临出门前，她将口袋里的钥匙留在门柜上，而后顿了顿，转身看了一眼这间被装点得满满登登的屋子。 季瑶抿唇。 她深吸一口气，犹如很多次出门一样将脚步踏出，只是这一次，杜绝了打开它的可能。 她沉默着合上门，再也不想回头。 清晨的朝阳洒满大地，散落的金光落在季瑶身上，投射到地上的黑色影子跟随着她前行。 一切如旧。 进入九月份，被室友质疑的学疯了的模式在宿舍每个人身上上演，季瑶不需要再去阳台打灯，因为整个宿舍里没有需要休息的人。 甚至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内卷，仿佛谁先上床睡觉谁就输了。 往往白会嘉最先熬不住，她挨个哀求，求求大家不要再学了，这个时候一天的学习才会被动结束。 十月份，距离季瑶和祁柏川分手已经过去两三个月，燥热的暑气慢慢在退减，刮起的风中浸染上凉意。 正是换季的时候。 这天早上八点季瑶已经背了一个多小时的书，她从图书馆出来，往商业街文具店的方向走去。 过了点，校园道路上不再被脚步匆匆的早八人占满，显得空荡。偶尔有些没课的学生，拎着早餐边吃边去教学楼找自习室。 不远处隔了一条绿化带的地方，排球场外的长椅上，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正在斗嘴。 “我真喝不完了，你喝吧。”女生说。 “哦，敢情喝剩下的都给我。”男生不忿道。 “喝不喝？！”女生坐直了看着他。 “不喝！我要喝新买的！”男生气势汹汹道。 “好，那就给你新买！”女生同样气势汹汹，站起身就往餐厅去。 男生又赶紧拉着她的手，抢过来喝剩下的豆浆鼓着腮帮子三两下吸完了： “其实我觉得这个也挺不错。” 紧接着吵闹了几声，没音了。 季瑶被这样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很快又垂下眼眸。 再看过去时，男生女生都嘴上亮晶晶的，一个赛一个脸红。 女生戳着男生的脑门儿：“这是在公共场合，下次注意点。” 男生呐呐嗯了声，又去牵女生的手。 两个人起身离开，投在地上的影子重合，女生举着手机拍校园一角，男生抱着两个书包在一旁看着她。 这样的场景在记忆中似乎也有相像的地方，季瑶失神地盯着地面，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着她的心脏，仿佛要把它扯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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