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他在她身边蹲下,“等你以后成了大画家,酒吧的牌子都跟着蓬荜生辉。” 孟夏想起酒吧的牌子上那个丑乎乎的鬼脸。 是他攥着她的手画的。 周烬的画技没救了。 他们回了酒吧。 入夜后,酒吧的人也多了不少,里头有抱着吉他弹唱的歌手,孟夏拉着周烬找了个角落坐下。 前头坐着不少小情侣,幽暗的灯光下,有人在接吻。 孟夏脸蛋一红,下意识捂住眼睛。 周烬乐了,把她的胳膊拽下来:“脸皮这么薄啊。” 谁都跟他这么脸皮厚啊。 孟夏的胳膊被他攥着,只能转过头。 结果刚转过头,后脑勺被一只手按住。 台上的歌手在抱着吉他唱。 “你是落在我世界里的一束光 向我奔来万物都生长。” 她的眼睫颤了颤,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气息,她抬起头,看见他眼底的光。 孟夏的心砰砰跳,一首歌唱完,旁边的人都在鼓掌。 她快要羞死了。 周烬乐不可支地垂下眼,咬着她不放,从身侧攥住她的手鼓掌。 简直就是个混蛋。 一直到下一首歌开始了,他才松开她。 孟夏的耳朵尖红透了。 周烬的心情明显不错:“要不要再画点什么?” 孟夏抬起眼睛瞪他。 他衣服上那堆鬼脸都是这么来的。 后头突然吵闹起来,周烬皱了下眉,站起来,把孟夏往后推了推。 是两拨人吵了起来。 桌上的东西已经砸了七七八八,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周烬往那边走,顺手从吧台抄了瓶酒,歪头咬开,他抄手站在两拨人中间,瓶口朝下,里头的酒咕噜噜往下淌。 两拨人里有个花臂,扬眉问:“你们老板呢,叫出来评评理,要不我把这儿一起砸了。” 周烬乐了,手里的空酒瓶一扬,干脆利落地在桌边敲碎。 “在老子这儿撒野?” 他的身上一股狠劲,花臂震了一下,气焰灭了不少。 “你是老板?” 有人拽了他一下。 面前的少年看着年轻,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一身野蛮戾气,不像是没经过事的。 花臂还要说什么,周烬带着邪气坐在沙发背上,一条腿支在地上,攥着酒瓶,拍了拍他的脸。 “有事换个地儿,别吓着老板娘。” 他把酒瓶戳在桌上,朝力子扬了扬手。 最后两拨人灰溜溜地出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周烬身上。 然后他们看见刚才一身狠劲的少年,弯腰攥住个姑娘的手。 两人不知道说了点什么,姑娘抬手抱住他的脖子。 少年身上的戾气一点儿都没有了。 没多久力子喊了句:“今儿晚上免单,老板请。” 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老板说他被传成什么样无所谓,知道老板娘很漂亮就行。” —— 周烬的比赛在七月二号,剩下的半个月,周烬几乎整天在基地训练,孟夏的大半时间都耗在画室。 孟夏画画的时候晨昏颠倒,有灵感就画,画不下去倒头睡。 六月的最后一天晚上,她总算抽出时间,出去买了趟东西,回来的时候,拎着满满一个袋子。 画室外的那条街有点黑,这个点没什么人了,旁边突然传来脚步声,她的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 手上一轻,提着的袋子被人拽走,她张了张口,一只手探过来,捂住她的嘴。 “你够没良心。” 周烬低下头,目光在她身上划一圈,箍着她的腰,把人往身边扯了点。 孟夏狂跳的心慢了一些,又更快地跳起来。 他身上还穿着骑行服,漆黑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一点都没想过我?” 她今天穿了件薄荷绿的半袖,松松垮垮地套着,上边沾了点颜料。 估计是画完画没换,直接就出来了。 孟夏:“想过。” “想个屁。” 她连电话都没打过。 他去掐她的脸蛋,晃两下,孟夏吸口气:“疼。” 结果这混蛋顿了一下,埋头咬上去。 孟夏站得不稳,摇摇晃晃地勾住他的脖子。 过了好半天,周烬才把人松开。 她的小腿肚都软了。 周烬把人往怀里扯了扯。 孟夏吸了几口气,想起来:“你这几天不是封闭训练吗?” 周烬乐了:“出来的时候,老胡追了我好几里的路。” 老胡是他教练。 孟夏有点紧张:“后来呢?” “他没我快。” 他把她抱上后座:“带你兜圈风。” “去哪儿?” “不知道。” 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朝着她,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去哪儿都没什么所谓了。 摩托冲进夜幕,他骑得快,她抱着他的腰,风从他们的身边掠过。 他叫她的名字:“孟夏。” 孟夏的嗓子被风刮得生疼,说不出话了,只能更紧地抱住他的腰。 她不知道摩托是什么时候停下的。 呼啸的风声停止,北斗七星悬在他们头顶。 她的辫子散了,几缕碎发粘在额前,坐在地上,狼狈得要命。 周烬挨着她坐下。 他的眼睛漆黑,锋利的下颌线融进黑暗里,银骨耳钉折出冰冷的光。 闷潮的夏夜,丛草间的蝉鸣此起彼伏。 他把她额前的碎发往边上拨了拨。 “孟夏。” “拿金牌,娶你成不成?” 他他妈忍了整整五年了,在乌镇的时候,她一身蓝白校服,同情心泛滥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想着把他拉出来。 从那时候起,他就混蛋地惦记上她了。 那时候他是个声名狼藉的混子,什么都给不了她。 那晚基地外的长巷,黑皮跟她讲了他所有的过往。 黑暗,混乱,不堪。 可是她说要陪他一起变好。 那天周烬站在黑暗里,知道自己彻底栽了。 他这辈子都栽给眼前的姑娘了。 现在他总算有点能给她的东西了。 也许不够好,但是他会变好,变干净,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他想把他的姑娘娶回家。 作者有话说: 那首歌是《落在生命里的光》 写文的bgm之一 感谢在2022-08-09 00:05:42~2022-08-10 05:0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晚汶 1瓶;
第51章 天光 这场机车越野赛是世界顶级的摩托车赛事。 终点围了不少媒体和观众。 孟夏站在拥挤的人群里, 旁边的屏幕上有赛道上的实况直播,她的少年一身火红的骑行服,头盔折着光, 熠熠生辉。 有人站到她身边。 孟夏转过头,看到一身休闲服的周启青。 他是一个人来的,穿得随意,围在这里的记者没有一个认出他的。 孟夏抿了抿唇:“周叔。” 周启青点了下头, 笑了。 他终归是五十多岁了,眼角有了细纹:“阿烬会赢吗?” 现在他不是京圈大名鼎鼎的摄影师, 不是B市成功的企业家,只是个来看儿子比赛的父亲。 孟夏:“他会赢的。” 周启青的手搭在栏杆上,半晌说:“挺好。” 他抬头看了看屏幕, 周烬已经快到终点了。 少年意气风发,轻狂,耀眼。 周启青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眼身旁的姑娘。 她也在看屏幕, 弯着眼睛,满眼都是轻狂耀眼的少年。 周启青说:“我走了。” “不等他吗?” “不等了。” 他并不是个足够称职的父亲。 可是这个世界上,也很少有父母对子女是完全冷漠的, 周梨的死,在他的心头也剜了道疤。 他放弃了摄影事业,转而从商, 因为周梨死的那天, 他是因为准备一场摄影展去的邻省。 今年五岁的小女儿叫周念,周念出生的时候, 他攥着她还没张开的小手, 突然就想到了八年前, 他也这么小心翼翼地牵起一只手。 只是日子永远得朝前看。 终点处一阵欢呼声。 冲过终点时,周烬摘下头盔,一身痞劲的少年,两指并拢,倦懒抵在额角,漆黑的眼看着她,里头有笑意。 她的少年朝她奔赴而来。 —— 比赛结束,周烬抽空回了趟玉和县。 宋月如拉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人,愣了一下。 周烬穿了件黑裤,白衬衫,喊了声宋姨。 宋月如还记得上次见到他的模样,隆冬腊月,少年穿了件夹克,叼着烟蹲在角落里,鼻骨一道伤,像是黑暗里野蛮生长的蓬草。 没人愿意让自己的侄女跟这样的混子沾上关系。 后来出了不少事,元旦假那次,宋月如去了趟医院。 带着一堆水果补品,还有一张卡。 不管怎么样,是这个少年拼了命把孟夏救上来的。 周烬什么都没要。 他说:“是我不够好。” 其实发生了这么多事,已经没什么界限分明的对错可言了。两个伤痕累累的人,竖起一身刺,试探着靠近,一边扎得遍体鳞伤,一边彼此取暖。 然后病床上的少年说:“我觊觎着您侄女呢。” 他说得坦坦荡荡。 宋月如没见过这么狂妄的人,他的语调里都是势在必得。 她下意识要拒绝。 周烬先截下她的话头:“我会变好。” 他的姑娘不能吃亏受委屈。 他得变成配得上她的样子。 周烬重新把那张卡拿出来。 那年宋月如给了他三万块钱,求他离她侄女远点。 他把这些年比赛的奖金和骑行酒吧那边的所有收入都存了进去。 卡的下边是一张法律职业资格证书。 宋月如愣了一下。 她意识到,当年混在街头巷尾,轻狂野蛮的刺头少年,已经蜕变成了一个男人。 医院里的那句话不是随口一说。 他觊觎着一个姑娘,处心积虑,小心翼翼。 “曾经的那些事,我永远不会让她再经历。”他说,“我的姑娘,我会拼尽一切,换她余生坦途。” 宋月如最后点了头。 她一直有耳闻,周烬行事狂妄不讲规矩,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把一身痞劲都收起来了,认真得近乎虔诚。 —— 周烬在晚上的时候回的B市。 他径直去了画室,最近这段时间孟夏基本都泡在那儿。 画室没开灯,孟夏插着耳机,趴在画架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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