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郑安容迅速接话,“挺好的,整体上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你的理解我不能说有错,但是有个问题我要问你,为什么曼仪会在看到照片后放弃对安明的感情?”
“因为他已经有妻子了,而且并不愿意离婚。”
“那为什么她后来还是去了港口?”
“那是因为......”
“为什么要提前离开?”
盛嘉宜也沉默了,她回答不上来。
“如果是你盛嘉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同那个男人一起走?”
“不会。”盛嘉宜摇头,“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和他有这段故事。”
“因为你是一个理性至上的人?”
“也可以这么说吧。”
“那你的意思是陈曼仪是一个感性的人?”
“不是吗?”盛嘉宜忍不住辩驳,“她会因为和一个男人的一夜来到吴哥,难道不是一个被感情驱使的人?”
“可是你自己说的,她是想来寻根,安明只是其中一个理由。”
这下盛嘉宜是真的不知道该讲什么,跟不上郑安容思路的时候她就会放弃去理解他。
“良西你觉得呢?”郑安容转头问起了程书渐,“为什么拒绝和陈曼仪在一起。”
“因为责任感。“
“可是你老婆都已经出轨了。”
“我认为我不能成为她那样的人,而且对曼仪不够爱。”
“那为什么之后又要打电话给她,叫她去港口?而且既然觉得不能像你老婆那样,为什么还是要和陈曼仪发生关系?”
程良西也被他问住了。
“良西的角色好演一点,嘉宜的角色难演一点,你们两个的区别在于一个人的故事与爱有关,一个人的故事只和自我有关,当然我们从文字和情节设计上来看,曼仪爱安明要多一些,剪出来的成片也会体现一种这样的效果,但是实际上来讲呢,只有安明一个人陷入了爱情,那些感情是滞后的、缓慢的、潜移默化影响着他,所以安明会给曼仪打那个电话,你们在演的时候,就不能按照这种错误的方向去代入。”
“至于曼仪,你是被邀请来的吴哥,但吴哥这段故事确实是为你而写。我希望你们两个在拍摄的时候能逐渐理解到这种感情,因为各种原因我们没有办法慢慢拍摄找感觉,你们两个都是香江最优秀的演员之一,有限的时间里,我希望你们可以交给我一套完美的答卷。”
郑安容拍摄进度慢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没有固定的剧本,也许这一天内他见到了许多好的风景,赶上了最美的霞光,那么这一天他能拍掉上百组有效素材。
霞光、天空、鲜花、亲吻,都要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镜头下,早一秒不行,晚一秒也不行。
如果没有他心目中的镜头,就算拍上一个月,也许能用的东西也寥寥无几。
现在他要用七天拍完半部电影,对盛嘉宜和程良西来说,压力都有些大。
“我们现在出去拍第一条。”郑安容大手一挥,把一群人往外赶,“让我们祝愿这是一部能在国际电影节上大放异彩的影片。”
暹粒的房屋很矮,大部分都只有三四层高,地上到处都是泥泞和污水,本地女人赤脚踩在地上,身边跟着幼童,见到他们一行人,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慑于周围那群从军队里借来的安保人员,并不敢上前。
程良西租了一辆Tutu车,两美金,可以开一整天。
身为安明的他载着陈曼仪从街头驶过。
有年纪大一些的女人蹲在台阶上卖花,程良西停下来,从车里伸出手,夹着钞票:“give me one。”
对方迷茫地抬头,看到了他手中的纸票。
金钱总能顺利跨越全球交流障碍,她递过来一大把玫瑰,被程良西接过塞到盛嘉宜怀里。
“谢谢。”曼仪说。
她漂亮得明显不像是本地的女孩,她皮肤过于白皙,嘴唇红润,头发盘在头顶,露出修长的脖颈。
形容她是招摇的玫瑰又没有玫瑰那样成熟,似含苞待放的百合又比百合多了几分女人的韵味。在热带她是冷的,但她冷淡的骨血里有抑制不住的勃勃生机,让她看起来脆弱又坚韧。
曼仪接过玫瑰,轻嗅中间最大那一朵,娇嫩的花瓣上面还挂着清晨露珠。
“去亲他。”郑安容冲盛嘉宜比划,她的电影感实在太过强烈,当她仰起头的时候,完美的面部线条暴露在阳光下,仿佛雕刻出来的塑像。
她听到后嘻嘻哈哈,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安明脸侧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郑安容本来想叫她停下来重拍,两个人来一场法式深吻,蓦地又觉得这样也不错。
天空是澄澈的湛蓝色,几朵白云如洗净的衬衫,晾在空中。
第20章 花样年华
“喺我,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唔會同我一齊走?”
——王家卫《花样年华》
陈曼仪生在香江,她父亲陈升红的名字听起来像是个华裔,但实际上他身上流淌的有关华人的血统已经微乎其微,陈升红在暹粒有两条街区的地皮,为了做生意,他总说自己是个华人——华人控制着东南亚的经济命脉,在暹罗、大马、缅甸、印尼、新加坡,最富有的几个家族几乎都是华裔,这样的讲法能让他拉近自己和其余富豪的关系。
他年轻的时候常常来往于柬泰之间,赚了不少钱,因此有机会在不同的地方花天酒地,高棉自己的姑娘比不上暹罗的好看,所以他最喜欢去曼谷之类的城市,约会不同的粉红女郎。
陈曼仪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父亲,到十八岁,她的母亲去世的那一年,这个女人才第一次对她的女儿讲出实情。
她讲她在香江做售货员之前,曾经在曼谷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工作,在那里她遇到了常常来往柬泰之间的陈升红,并得到了他的帮助——这个帮助自然指的是经济上的帮助,慷慨大方的陈红升给了她许多钱,让她不必再从事低劣的工作,而她在怀上陈曼仪后,陈升红又给了她两万美金。
后来爆发了战争,她带着这些钱,跟随七十年代大批难民来到香江,从此定居在这里。
那几年香江被迫接纳了一大批战争难民,因为没有地方安置,所以她们之中许多人都聚集在九龙城寨或者重庆大厦这样的地方,她的生活当然很辛苦,光是抚养陈曼仪长大都花费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在她死后,十八岁的陈曼仪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陈曼仪长得很漂亮,她在一家酒吧唱歌,唱的不好也能收着最高的价格,在那里她遇到一个酒后失意的男人,他给她一百美金,请她唱一首印第安组合“红番吉他”的《always in my heart》(注1)。一夜风流之后,那个男人沉默着在窗前抽烟,窗台上的相框里有一张照片,巨大的石块堆积成小山,孤独伫立在浩瀚的星河的下方。
男人问她这是哪里,陈曼仪说那是高棉的吴哥窟,听说他父亲是那里一个很有钱的富商,说不定会愿意给她出下半生的生活费。
男人听完后嗤笑道:“那里能有什么富商?高棉是东南亚最穷的国家,这个国家打了很多年的战,先是独立战争,然后内战,内战结束后继续内战,人口从七百多万锐减五百多万,随*后又是对外战争,直到去年,在国际的压力下,国内才恢复到和平状态。”
他旋即眼神一动:“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吴哥窟看一看?”
陈曼仪选择跟安明走也是一时冲动,她认为这个男人十分英俊,身上有着放荡不羁的魅力和若隐若现的隐忍,他像是一个十分矛盾的人,一边强调守序,一边在失衡。
1994年,吴哥还驻扎着红色高棉的军队,联合国官员留在金边,每日敦促国内停战,除了密林中偶有枪声,全国各地都接近恢复到和平的状态。
陈曼仪就这样跟着那个名叫安明男人来到暹粒。
她问他为什么要来,他说因为他是浪子,浪子就应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安明又问陈曼仪为什么答应和他一起过来。
陈曼仪问他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鸟,叫做无脚鸟,这种鸟终其一生都在飞翔,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才会落地,她就是那只无脚鸟。
安明说她在胡说八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种鸟,所有的鸟都要停下来休息,如果它们一直飞,不停地在天空上游荡,又怎么会繁衍后代?这种鸟在一开始就灭绝了。
他们两个一个是因为太需要自由,另外一个是太恐惧没有约束的自由。
最后却相遇在这里。
吴哥窟建在一片巨大的沼泽上,山林与湖泊在此交汇,穿过布爬满藤蔓的密林,平原荒莽辽阔,巨大的庙宇残骸就耸立在平原上,庙山重重叠叠,石板上依稀可见残留的刻痕。
上世纪五十年代欧洲曾经流行一个传说,一位传教士声称他在高棉北部密林中发现神迹,十年后,法国人找到这座荒废的古城,当他们发现它的时候,树种已经深入岩层之下,肆意在石墙缝隙中蔓延生长,残颓的庙宇被藤蔓树枝缠绕,战争留下的弹痕深深嵌在石壁之上。
战争结束后,即便形式依然动荡,但来往吴哥的旅人已经多了起来,他们在执抢人员的注视下匆匆到来,又匆匆离去,这里本来不是什么适合长期停留的地方,而且见到的只是一大堆石头。
懂过去那段历史的的会觉得这很赞,不懂的也许会觉得石头堆还算得上好看,也就仅此而已,除了国际上那些停留在这里的文化遗迹修复师,谁都没办法讲出更多神乎其神的话。
陈曼仪从踏入这里的第一步开始,心中不由涌起巨大的震撼与恐慌。
她震撼于这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和落后的国家相比,这处遗迹是如此的灿烂辉煌,就仿佛这一瞬间......一瞬间间犹如从沙漠踏足绿洲、从混沌的蛮荒进入灿烂的文明!
安明站在他身边,正仰望着石窟顶上雕刻的三千仙女像,精美的线条飘逸灵动。
到处都是参天的古树,黄土之上只有风的声音,穿越倾颓的古庙,吹得叶子哗哗作响。
“国王使用30万工人和6000头大象来建造吴哥窟,只用了三十年就建造完成,比起欧洲那些花费几百年都未修建成功的教堂,吴哥窟是真正的神迹。“和他们一起进来的本地向导介绍道。
曼仪问安明想到了什么,安明说:“中国有长城兵马俑,埃及有金字塔拉美西斯神庙,都是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却没有用上很多年就修建完成,和其他那些知名的文明遗址相比,吴哥也算不了什么,它是很美丽,但在历史的长河里,它也只能算是沧海一沙砾。”
陪他们一起来的向导忍不住笑了起来。
曼仪问他笑什么。
他说:“没有长城兵马俑,中国依然是一个强大的东方古国,同样没有金字塔,埃及作为北非霸主也不会寂寂无名,但没有吴哥,就真的没有人会听到高棉的声音。对你们来说,文化古迹太多没有什么是特殊的,但对我们来说,吴哥窟的的确确是高棉人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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