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车辆离开,她才抱着花往回走,脸上依然还挂着浅浅的笑容。 “看来约会挺顺利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开。 盛嘉宜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才见到站在暗处的程良西。 “你吓死我了。”盛嘉宜抱怨道,“怎么站在那里不说话?” “我还没问你呢?一大早上出去半夜才回来。” “半夜回来怎么了,又不是不回来。”盛嘉宜很是不满,“你怎么还管我这些?” “我是担心你。”程良西咬牙切齿,“这是什么悠哉乐哉的旅游胜地吗?你跟他既不是男女朋友,也不见得多熟悉,在这种地方跑出去一整天,还联系不上人,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有多可怕?你要闹出新闻吗盛嘉宜?” “不是。”盛嘉宜看他真的冒出了火气,立刻乖乖回答,“我们开车去了远一些的地方玩,所以才回得晚了一些,这里信号总是断断续续,如果我没有接到电话,也不完全是我的问题吧。” “去哪里了。” “洞里萨湖。”盛嘉宜张口就来,“就是在湖上看看红树林日落什么的。” 洞里萨湖是东南亚最大的淡水湖,离暹粒不远,自东南至西北贯穿整个高棉。 “日落至少不应该在晚上十点,剩下的时间呢?” “然后去逛了趟夜市,不过暹粒的夜市完全比不上曼谷,有些萧条。”盛嘉宜摇了摇手上大把花,“还不错吧。” “一束花就把你收买了?我不是也送了你花。” “怎么可能?”盛嘉宜瞪他,“而且你的花是在拍电影的时候送给我的。” 不过她今天心情看起来真是格外的好,转眼便不计前嫌,亲亲密密地扯着程良西往里走:“我要给你看个东西。” 她没有停顿,一直穿过整个庭院,上到二楼,进入自己的房间里,盛嘉宜才从口袋中摸出那个不大小盒。 盛嘉宜打开盒盖,递给程良西看。 屋顶装了一盏冷光灯,在昏暗白光照耀下,程良西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小部分珠宝的光泽,还能被形容为波光粼粼。 《列子》里说海中有一处地方是没有底的深谷,是天下水流汇聚的地方,那里叫做归墟,透过这颗钻石,深不见底的蓝色汹涌而来,仿如归墟。 “‘未来’钻石,今年苏富比春拍的压轴物,同系列三颗钻石,分别是蓝钻、粉钻和黄钻,一共2.6个亿,粉钻仍*做收藏没有上拍卖会,黄钻在纽约春拍场上落槌七千万被一家钻石企业拍走,这是仅剩的那颗蓝钻,无名买家在香港场花费八千万买下。” 如今到了她盛嘉宜的手上。 程良西倒吸了一口冷气:“就是那辆车上的男人送给你的?” “嗯。” “他多大了?什么来头?” 程良西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男人不可能太年轻,出手就能送这种天价珠宝,一定有万贯家财不说,很大概率还不是家中吃信托收入,每日盼着父亲死掉好继承股份的豪门二代。 盛嘉宜猜出了他的想法,没好气道:“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很年轻,想什么呢?” 程良西开始在脑中搜寻香江那几位太子爷谁有这样的本事。 沈家俊?还是首富之子李明辉? “谁家公子哥这么不把钱当钱?家里有石油还是黄金?” 你别说还真有,他家产业涉及墨西哥湾及北大西洋油气田的开发。”盛嘉宜掩住盒盖,“别猜了,我直接告诉你,是徐家人,徐令川的长孙。” 程良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语道:“难怪......那可真是泼天的富贵,他人呢?不住这里?” “回新加坡了,飞机停在附近的军用机场等他。” “专程为你来一天?” “别说得这么费劲。”盛嘉宜失笑,“新加坡过来也就两个钟。” “花两个钟赶来给你送八千万,这是财神爷。”程良西有些不是滋味,“我很久都没有看过徐家有关的新闻了,徐令川的长孙,他妈岂不是新加坡那个最大地产商的女儿?” “是啊,豪门联姻,不奇怪。”盛嘉宜并不在意地将那颗钻石锁进酒店提供的保险箱中。 程良西冷笑起来:“不愧是条大鱼,可问题是这条鱼家里世代都只和顶级名门望族结合,他父亲娶别国首富之女,他祖父迎娶将军的女儿,他曾祖父就算没有那样的讲究,依然娶了清末洋务重臣家里的女孩。” “妹妹,你可不要因为一颗八千万的钻石,就沦陷了。” 盛嘉宜把柜门狠狠一关,语气也冷了下来:“不用你提醒我,程少。” 两人之间不知何时俨然僵持住。 盛嘉宜当然不至于因为这颗钻石就陷入甜蜜的爱情,但是比起旁人对她感情的质疑,她更在乎那些关于她和徐明砚身份差异的质疑。爱情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但身份的差异就好像鸿沟。 就连程良西都会认为她跟他不一样,她只是个演员,中国人喜欢以阶级来为社会排序,从前是士农工商,到了现代社会,对商人的偏见已经逐渐消弭,但对演员的偏见依然难以抹去。 在香江那座城市里,金钱至上,高楼林立,港口停满货轮,商场遍布各个角落,空气里弥漫着矜贵与纸醉金迷。 上流社会喜欢赛马、打网球和高尔夫、去欧洲滑雪、玩赛艇帆船,学着英国人喝下午茶,以及欣赏丰富的娱乐节目。 明星也就是供他们欣赏的对象。 旧社会里的富家少爷去戏院听小曲也有一掷千金的时候,但要是戏子动了真感情,还闹出什么事情来,未免让大家脸上都难看。 程良西的提醒是极有道理的,对她这样的女人来说也是很有警醒的作用。 但是盛嘉宜不这么想自己。 “我不是一个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盛嘉宜背对着程良西去拉纱帘,白色的帘幕挡住窗户,终于不用看见外头飞蛾拼了命的往里头扑,“以及,我不认为自己比起他们差在哪里。” 她垂眸,淡淡道:“我只差一个机会。”
第29章 花样年华 一场季风雨后,黑云尚未来得及退散,天气阴暗,陈曼仪把窗户关上,房间里昏昏沉沉。 她揭开桌子中央巴掌大的陶罐,往里面填檀香灰,等香灰聚拢在罐中,她用打火机燃起一根香,点燃插在里头的香碳。 青烟袅袅,浮动在燥热狭小的空间里。 安明侧躺在床上,赤裸着上身,静静看着她的动作,等到她合上盖,才问她:“为什么要点这种香?” “庙里买的。”陈曼仪吹灭了线香,“安神。”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买,干脆买了串佛珠,又买了盒檀香,唯有花了钱,才有出来旅行的实质感,也为这段旅途留一个结果。 “人家讲点一根香是用来招鬼的。” 陈曼仪闻言面色不变:“你怕鬼吗?” 安明顿了顿:“鬼都是人臆想出来的,有什么好怕。” “我看你的表情不像是不怕的样子。”陈曼仪笑着坐到他身边,窗户里漏出一线路灯的白光,恰好照在她半边脸上。 “鬼神这种东西,我也不信,不过要是真的有,好像也不错。至少可以跟那些死掉的人说一说话,你说对吧?” “你不想跟我说话吗?” “和你说话,你听得懂吗?” 安明望着她的脸出神。 墙上挂着一座钟,时间指向晚上八点。 “你找到你的父亲了吗?” “没有。”陈曼仪把外头罩着的白色T恤脱下来,露出里头的背心。 “我就说十八年过去了,满世界找一个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十八年前的人,大概都成了一具枯骨。” “你可真是会安慰人。” “我是和你说实话,人总要面对现实。” “你觉得自己敢面对现实吗?”陈曼仪点了根烟,抽了几口,又摁灭在桌上。 她沿着床的边缘坐下来。 盛嘉宜的瞳色在拍电影时偶尔需要特殊处理,大部分是因为光线过强,导致她瞳孔颜色过于突出,在暗光下她那双眼睛就跟幽谷一样,冷冷清清,看人总带着几分端详与琢磨。 “你钱包里那张照片,是谁啊?”她轻声问。 那是陈曼仪无意从他旅行箱里翻到的,那个女人给人的感觉温和无害,很是贤惠持家的样子,不像她,永远有着一颗飘荡流离的心。他们萍水相逢,本来就是一场意外,相遇之时就注定了要分开,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她自己一个人过就好了,再多一个人,只会增加她的不安,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引诱他突破了道德的边界。 安明不自觉别过脸:“我老婆。” “你老婆?”她手指划过他的脸,“你还要回去找她吗?” “不知道。” 陈曼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那你和我算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大家相逢一场,开心最重要嘛。”安明不耐地转头,“难不成我还要为了你去和我老婆离婚?” 陈曼仪沉默半响:“你说的对,开心最重要。” 风扇摇摇晃晃。 “你爱我吗?”陈曼仪问。 安明失笑。 她吻住他,流云席卷梦中,呼啸的风声吹得百叶窗吱嘎作响,那潮湿的空气里凝结出湿闷的汗水,女人轻柔的说笑声如寺庙飞起檐角下摆动的铃铛,蔓延在绵长的雨中。 “你爱我吗?”意乱情迷时,陈曼仪撑着手肘直起身,再次轻声问道。 陈良西直视着她的眼睛,嘴唇微动。 他的动作本应该到此结束。 但是盛嘉宜的黑发微湿缠绕在他的手臂上,她的锁骨暴露在白色的灯下,极致的白与极致的黑,富有冲击感的色彩扑入眼帘。 她鸦羽一样的睫毛轻轻颤动,孱弱的,像即将折断的鸟翼。 此时此刻她眼里不再总是流淌着朦胧冷意,深色如古井般的眸子里仿佛倒映着热带树林中盘旋的藤蔓,和那下得不停的季风雨,湿湿嗒嗒,黏糊糊,将他逐渐裹挟,直到窒息。 “你爱不爱我?”她催促道,边说着边歪了歪头,苍白的脸上露出近似于癫狂狂热的神情。 陈良西忽然意识到盛嘉宜是有点疯的气质在身上的,只不过她的理智压制住了疯感,所以平常没有人会把这两种特质和她联系到一起。 呼之欲出的癫狂与绝对的理□□织,成了密密麻麻的网。 他再也不能扛住这样铺天盖地的感情,他心中的想法如湄公河决堤一样汹涌而出,他仿佛站在在荒凉的稻田里,看漫天银河倾倒而下。 程良西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我爱你。”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台词,编剧想出声提醒,却被郑安容伸手止住。 他只怕重来一次,这两个影帝影后级别的演员也再也无法复刻这三十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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