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路周不解地望过来,一个劲地:“虫虫虫虫虫!!!” 这人怕虫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路周反应过来,抬脚过来帮忙,长腿逼仄在台下,猛得撞上桌角,锅碗瓢盆顿时乒铃乓啷起来。 安静的小院变得鸡飞狗跳。 奶奶从窗户里探出头:“怎么啦?” “有虫啊!奶奶!”央仪崩溃大喊。 奶奶淡定地哦,把窗关了。过不到几秒,又顶开:“小路子,捉虫。” 那条肥白的肉虫扭了几下,就跑到了男生掌心,原本还在挣扎,挣了几下或许觉得这个地方还不错,有青草香,扭停了,软趴趴躺下。 央仪缩着腿:“离我远点。” 被嫌弃的虫和人后退一步,人很无辜地说:“可它不咬人啊。” “不咬人也不行。”央仪坚定道。 他拎着那条虫,在空中晃:“你知道这什么吗?” 央仪是多一眼都不想看,撇开头,冷酷地回:“虫。” “竹虫,很好吃的。”他说,“过油炸两遍,嘎嘣脆。一到秋天我们这里——” 央仪随手抄了个什么扔过去:“闭嘴吧你。” 那边闷笑几声,转身时肩线都在抖。他寻了个角落,半蹲,把虫子扔到草堆里放生了。 央仪再度无语:“你好歹扔到院子外面吧?” 他直起身,若有所思:“要不我给你做个防护网,把你罩起来。” 玩笑性质很明显的一句话,央仪蹙着眉头,居然在认真思考可行性。她是真不能和这些奇奇怪怪、肥肥嫩嫩的虫子生活在一个空间,带甲壳的多足昆虫要稍微好一点,柔软的,滑腻腻的那种是真要命。 见她愁眉苦脸。 路周问:“你上次来不是带了很多驱虫药水吗?” 央仪很懊恼:“这次来得急。” 顿了顿,他说:“行吧,勉为其难给你做一点。” “做什么?驱虫药?”央仪显然不信,“这你也会?” 男生得意地哼笑两声:“这才知道我厉害吧?我会的可多了。” “……” 他好像不是在吹牛,是真的会。 在舂完干巴后洗净石臼搁在一旁,又消失了十来分钟,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大把锯齿状的草,还有些干巴巴的树皮。他摊在台面上,摘掉杂质,一点点研磨起来。 央仪好奇地探过头去:“你这是什么?” “秘密。”他低着头,嘴角有个很明显的弧度。 她想了想:“我知道薄荷啊柠檬桉什么的可以驱虫,这里面是吗?” 男生低头忙碌:“驱虫的植物多着呢,还有迷迭香,金银花,姜根,天竺葵,香茅,苦棟的皮,叶,果……” 央仪产生了丁点儿兴趣:“哪些是?” 他唇角又翘高一些:“你猜。” 这副云遮雾绕的样子还真像他哥。 唯一区别是那位是真的猜不到,眼前这位是小孩子脾气,故作高深。 托着腮看他捣鼓了一阵。 茎叶被捣碎,舂棒底端沾着鲜绿的汁。他一圈圈地认真研磨,摩擦出让人昏昏欲睡的声音。 在她快要点着头往下垂时。 “哎姐姐。” 男生忽然出声。 她一个激灵坐好,表情还带着点茫然:“干嘛?” 他拍拍手,清淡的草香飘到鼻尖。 俯身,直到与她平视。 “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呗?”
第63章 言谢 通常把一个人拉黑是考虑到以后不用见面, 见面也不会产生交集。所以当面谈到这件事的机会不多。 央仪这么巧,碰上了。 对方不尴尬,尴尬就会转移到她身上。 脑袋里的瞌睡虫一下跑得精光。 她在飞速思索一个明面上过得去的借口。 说误点了? 不成, 拉黑一个人好几道工序,再怎么误触也不会连着误触几次。 那就说和孟鹤鸣分手了,所以他身边的人连带着一起全部拉黑? 也不成, 容易露馅。 毕竟徐叔啊助理啊什么的, 都还在通讯录躺着。 眼一闭心一横。 央仪道:“你们俩兄弟真的很烦。” 他脸上的情绪很明显怔了一下,不过片刻后,大概是想到孟鹤鸣和他是同级待遇, 忽得开阔起来。笑一声, 胸腔震动一下, 很快,他扶着肋下很吃力地笑起来。 笑完, 认真地点了下头:“他是挺烦的。” “你也很烦。”央仪补充。 “嗯, 我好烦啊……”男生混不吝地说, “所以在这给嫌我烦的人舂干巴, 捣驱虫膏,我太烦了。” 这话多少就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了啊。 央仪无语。 她用手点点台面:“适可而止啊。” 他眨眼睛:“那你什么时候把我放出来?” 他的瞳仁很黑,笑的时候水汪汪一掬, 不笑了便立马能静下来,跟湖面似的, 里面很容易倒映出人影。 央仪看到自己点台面的手停住了,她可能真的认真地思考了若干秒。但是她知道,那几秒里她脑子里是空白的, 至少不是对着眼前人眼前事。她最近经常有这样泛空的时候,疑心是榕城那段时间剜去得太快, 心里空落落的那块还没彻底补齐。 “要考虑这么久啊?”男生打断了她。 他可惜地叹了声:“看来还没到时候,我再努力努力吧。” 晚点路周走的时候嘱咐她:“药膏没毒的,在手腕和脚脖子上擦擦。人家虫子闻着你的味道这么冲,就不来了。不过晚上还是记得洗掉。” 央仪闻了闻,是青草味,不冲。 她点头:“哦。” 他摆摆手:“明天再来。” 怎么还来? 央仪忍不住问出口:“你没正事的吗?” “有啊。”他说,“正在努力把自己从黑名单里解放出来,就这一件正事。” “……” 天天这么来,她不觉得什么,奶奶都要觉得他们有一腿了。央仪哭笑不得,输给他的烦人劲儿。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格信号都没的手机,当着他的面点开,从黑名单里把人放出来。 “看到了?”她抬眼,“你的正事干完了,明天别来了。” 刚才一瞥,在黑名单里看到另一串熟悉的号码,是他哥。路周心情不错地弯了弯唇:“好。我最听话。” 你要是真听话就不会几秒前还躺在黑名单了。 央仪在心里吐槽。 送走这座大佛,央仪正儿八经坐下来尝了尝他昨天做失败的菜。今天的味道正,比她在小吃街上吃到的还好吃,只不过现在不是饭点,青黄不接的。她尝了几口就拿一张保鲜膜封了起来,放在台面上,等着晚上再下饭。 可是今天有点奇怪。 饭点之前,央仪照例在附近逛完回家,想帮忙打下手。在门口喊了好几遍,奶奶都没声。 她敲门,老太太也不应。 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她破门而入,看到老太太靠在床边,眼睛半眯着,精神不济的样子。 见她进来,手微微抬了下,像在招呼。 央仪赶紧跑过去,手抚上额头。 温度正常。 然后下一步…… 央仪没这方面的知识,看到人萎靡不振第一反应就是感冒发烧。然而一探温度正常,她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是什么。 只好问:“奶奶,你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下午还好好的,这会儿不知道哪不对了,自己也搞不清,很吃力地抬了抬手,又摸摸胸口。 “有点头晕。” 央仪问:“低血糖?” 她喘着气:“没有这个病史。” “那,那高血压?” “我血压一向很好。” 热锅上的蚂蚁这词有了具象化,她手心慌得出了虚汗。这个时候除了问还是只能问:“还有哪不舒服?” “胸口恶心。”奶奶有气无力道,“可能吃坏东西了。” 要不是老太太中午没参加他们的厨艺大赛,央仪这会儿绝对已经把锅甩到路周头上。 她着急道:“除了头晕恶心呢?” 老太太眼睛闭起,费力地摇了摇头。 央仪一手扶着老太太因为使不上力而摇摇欲坠的头,一手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忽得停住。 比上百度百科问医更让人绝望的,就是连打开百度的网都没有。 不懂病理,没地方求助。 现在的状况无异于两眼一抹黑。 唯一的期望就是老太太只是暂时有点不舒服,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她问奶奶:“要不要喝点水?” 奶奶摆摆手,说:“我就躺躺。” “那我陪你。”央仪道。 “不用。”老太太又喘了一口气,“好像好一点了,你乖乖去吃饭,有事我叫你。” 这个时候能吃得下饭,心不是一般的大。 央仪带上门,特意留了条缝,搬着马扎干坐在门口。 天色一点点暗沉下来,洒在她身上的金黄被银色月光替代,静谧的一层,衬得没有烟火气的小院格外寂寥。 期间她也想过要不要出去求助村人,但又怕奶奶有什么需要找不着她。等到月上树梢,里边终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 小腿麻了,站起来时细细密密地疼。 她抻了下手臂,肩颈也跟着发出咯咯响声。 确认奶奶睡着,她带上堂屋的门,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往山腰上走。 来这里两次,晚上她只出过一次门。 那次还是生日前夕,路周骗她出来抓萤火虫,走得不远,才一两百米。这次她要去的地方隐在山腰上,树林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地茂盛。 晚上视野不好,白日里可以凭借那座翘脚小楼辨别方向,到了晚上就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花了远多余两倍的时间,她才摸到山腰。 茂密的树林后小楼的轮廓影影绰绰。 山风变凉了,古木矗立,那一道道黑漆漆的枝干伫立眼前,安静又沉寂。 小楼近在眼前。 隔着一扇木门,里面争执声不断。 瓷盆很重地砸在门板上,紧接着是桌腿划过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中间夹杂她听不懂的叫骂。 有女人从中拉架,与另两道粗犷的嗓音不同。 再之后,又是摔桌子摔凳。 央仪自认来得不是时候。 但奶奶的情况,她又觉得自己没法擅自做主。 犹豫间,属于年轻男人的清澈嗓音缓缓响了起来,他说的同样也是方言。 但央仪猜测是问对方摔够了没有。 因为在这之后,摔东西的声音不见了。 紧接着又是重重一声,比先前任何一下都重,嘭得一下砸在门板上,把紧闭的门板都砸得震颤数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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