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威胁我做什么。 路周想。 佣人端来早餐的间隙,他们之间的氛围莫名其妙缓和了几秒,又在脚步声远去的同时再度剑拔弩张起来。 路周低头吃了半块三明治,叛逆心起:“那我不去。” 他哥还是那副样子,从他散漫的姿态里能体会出两个字:随你。 路周咬咬牙。 如同一拳打进棉花,挫败极了。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说是负隅顽抗都没资格。如若是孟家之外的别人,还能借着孟家的威名来压一压,但在内部,与他兄长相比,他仍是什么都没有。他的一切,都来自于面前这个男人的赋予。 想要脱离他的手掌发展自己的路,只能离开权力中心。 路周知道自己最终会像答应回到孟家一样,做出对方最希望的选择。 看似有分岔路,其实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之所以在这同他废话,不过就是赏他一些家人之间的脸面。 他咬了下牙:“期间我不能回来?” “我有这么说过吗?”孟鹤鸣问。 给了他一条很不错的路,又完全不限制他的行为。 路周忿忿捶向桌面:“你到底想要干嘛?!” 额间青筋一下一下地跳,这些都在证明他完全猜不透对面男人的想法,更无从说起与他作对。 一定要有自己的能量,才能抢到想要的东西。 我只是暂时屈居人下。 年轻的心跳蓬勃又莽撞地撞击着。 “我想要干吗?”孟鹤鸣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不如说说你想要干吗?” 他起身,手边的晨报丢在一边。 “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耐心,你想做什么?” 转眼间,人已经走到他面前,路周闻到了他衣襟上的松木熏香。男人上身微倾,压倒般的气势同他的动作一同倾泻而来,路周只觉得他领带上那枚十字鸢尾花的金属光泽更冷硬了,光感冰凉。 男人的脸平静斯文,端着君子之态,他却看到了暴雨将至。下意识滚动喉结,属于兄长的手已经顺势搭了过来,就在他额前,像大哥安抚幼弟那样温柔地搭着。 下一秒,倏地收紧。 路周整个脖颈,连带着头颅都被头发抽紧的疼揪得不得不仰起来,与男人对视。 “在榕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的人。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榕城的其他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路周心中一骇,头皮的疼痛也减去许多。 “即便旁人不知,那你打算如何过妈那一关?跟她说是你不知礼义廉耻挖我的墙角?”男人冷笑,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几分,“还是说是她勾引的你?” 路周疼的吸了口冷气:“……我不会。” “不管你会不会,她是我的人在前,你只要想姓孟,就永远没有机会。除非——” 他喃喃:“除非?” 疼痛倏地散去,男人垂下手,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他:“什么时候越过我再说。” 即便他们争锋相对,但路周不得不承认,他哥说的每句话都对。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才不会再有人置喙他的决定。 “我会去。”路周说。 男人转身走到窗边,仿佛没听到他的决心。 他的身影框在法式玻璃窗下,与窗外精雕细琢的秋融成了一副昂贵的画卷。他擦了擦手,没说话。 路周忍了又忍。 输了但仍要嘴硬或许是他这个年纪的特质。 “但我始终比你年轻,你有的时间我一样有。”男生说,“我总有坐到你这个位置的时候。” 同上一次差不多,男人回眸,淡淡地嗯了声,说:“拭目以待。” 那块擦手的手帕直接被扔进了垃圾桶。 当天下午,孟鹤鸣就离开了榕城。 他的事向来多,没有一刻能真正停下来休息的。但是这次处理完东南亚的事回国时,他特意转了趟澳门。弹丸之地生意铺盖的少,他几乎不来这里。 崔助同往常那样订当地最好的酒店,准备最符合老板口味的餐饮。 下机后老板哪都没去,径直进了一家赌场。 他只好鞍前马后跟着。 他的老板有私约,端的是来见谁的姿态,三件套正式的西装马甲一件不落。 而他只能守在赌场二楼那间富丽堂皇的门外。 不过半小时,老板就出来了。 他目不斜视从他面前经过,在迈过门槛时脚步有一瞬凌乱,短暂的那一瞬,崔助看出点失魂落魄来。 他不明就里,只觉得今晚一定输了很多钱。 包厢内,刚进去的中年男人站在玻璃窗边往下望了一眼:“那是孟家的小子吧?” 谈女士给自己从容倒上一杯茶:“你知道?” “那天从他公司出来,我看到他跟你到楼下,想来是想送送你,但没好意思。”男人说。 她摇了摇头:“我倒是没注意。” “这就走了?”男人想了想,“天气预报说台风快要入境,这个天回去不太安全。没邀他留几天吗?” “留不住。”半杯茶下肚,谈女士才说:“他是来给我送那块地的转让合同的。” 男人不解:“怎么用他亲自跑一趟了?” “送合同是假,问我句话倒是真的。”谈女士笑了下,“他问我,如果当年他爸爸悔改了,没那么高高在上,我会不会想复婚。” “想吗?” 男人顺着她的话往下,反被淡淡瞪了一眼。 谈女士说:“别想套我话。” 他笑:“我要是真吃这个醋,就不是现在了。” 继而用下巴点点正在离开的迈巴赫:“我是看他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想来是对你给的回答不太满意。” 谈女士摇了摇头: “我只是跟他说,人生只有这一条线,我选择了,便没有如果。”
第71章 陌生 人生只有一条线。 没有如果。 所以在这条线上他们已经提了分手。 这个事实让孟鹤鸣惊觉。 他觉得痛, 摸遍全身却找不到伤口。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雨,阴沉的天幕压得很低。 “小崔。”孟鹤鸣闭着眼,“云州还是没有消息吗?” 同样的回答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在沉默的鼻息间, 他料到答案,右手微微抬起,想制止即将到来的回答。 没回答的那几秒, 崔助其实是在翻看手机。 终于, 他找到航班信息,准确地告知他的老板:“央小姐是前天晚上到的榕城,当天晚上入住洲际。她说方小姐找您有事, 等您有时间了, 随时可以——” 男人骤然睁眼:“她联系的你?” 崔助莫名觉得后颈发凉:“是。” 细细想了想, 助理转圜道:“央小姐问过我,知道您当时在东南亚, 大概是怕您在忙, 叫我不用打扰您。等您回程的时候再……再告知。” 孟鹤鸣冷不丁道:“你是我助理还是她助理?” “……呃。” 孟鹤鸣不打算计较, 摆了摆手:“算了, 跟她说我今晚就有空。” “可是今晚——” 崔助望向窗外,天气状况不好,跨海大桥随时可能提前关闭。即便路况畅通, 紧赶慢赶赶回榕城也要将近晚上七八点了,再要约央小姐, 来得及吗? 他的疑问还没说出口,男人先一步打断。 “等等,我自己说吧。” 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了, 崔助默默闭嘴。 *** 央仪正在酒店收拾行李,忽然听到手机响。 以为是方尖儿给她发晚饭地址, 她不紧不慢,等收拾得差不多才过去看提示。 点进去,竟然是孟鹤鸣的消息。 他俩已经很久没有私下交流过了,聊天记录停在很久以前——她问他晚上回不回。 男人言简意赅,说:回,但要晚一些。 再往前,重复的内容很多。 那段时间孟鹤鸣总是同她一起住,因此就算告诉自己一万次迟早要和他划清界限,她还是在日复一日温馨的表象下变得迷糊起来。 以至于往常不会问的那些问题,例如他的行程计划,都会在毫不设防的聊天里顺其自然地问出口。 央仪知道,这里面不仅仅只是虚情假意。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真的有那份期待的,她自己也说不清。 今天孟鹤鸣发消息来应该是知道她先前问过崔助他的行程,要回榕城了,所以提前告知她。 他问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现在已经不早,再过一会都该上饭桌了。 哪有人这个时候约吃饭的。 她问:【你在哪?】 孟鹤鸣回:【澳门回来路上。】 央仪对着这几个字哭笑不得,到榕城都不知道几点了,还吃饭? 她说:【我今天有约。】 孟鹤鸣:【明天?】 央仪:【明天回杭城,下次你来杭城,我请你吧。】 他们之间的对话在不经意间变得同最普通的朋友一样,客套简单,全是刻意拉开的礼数。 孟鹤鸣目光在屏幕上停了许久。 车窗外忽得一亮,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紧接着雷声轰隆。细密的雨丝骤然变大,黄豆般扑溅在玻璃上。 助理接到通知:“孟总,跨海大桥提前关闭了。” 连老天都不帮他的忙。 孟鹤鸣默了数秒,他从不认命。 “去机场。” 助理愣了愣,随即点头:“好,这就安排直升机。” 台风天航班延误是很常见的事。 在暴雨中看到一架直升机顶着疾风起飞时,滞留在机场的旅客接二连三地呼出声。 “太猛了吧?快看那有台直升机在起飞。” “能见度这么低,飞行员好敢啊!” “我靠,换我去飞行员敢飞我都不敢坐,这种天简直玩命。” 在剧烈的风声中,直升机终于升到安全高度。 除了安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机舱里其他人都不约而同舒一口气。他们仍心悸于起飞时那阵令人心惊的摇晃,一个个冷汗淋漓,但驾驶这架直升机的男人却一派从容,边与塔台沟通,边调转方向,将机身稳稳拉到正常高度。 这是崔助第一次坐老板亲自驾驶的直升机,想来整个公司也只有他有这份殊荣。 数十分钟前,驾驶员一再委婉地表达台风天起飞很罕见,要考虑很多复杂的气象条件。 崔助想,他的老板向来理智占优,再怎么着急回榕城,也不至于和天气作对。 但出乎意料地,他这次格外坚决。 得到气象中心一手资料后,老板断定可以起飞。 驾驶员一脸苦相,说您敢坐我也不敢飞啊。 在恶劣条件下驾驶飞机是每个飞行员执飞前必不可少的训练。不过本着对航班所有人负责的原则,一到天气失常,航班不是延误就是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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