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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主任还在试图挽回，厚重的眼皮耷拉下来，遮住了眼底的精光，只剩下一对暗沉又昏黄的眼珠子在转动，语气带上了几分微不可察的谄媚。 “当然是，司医生啊，你还年轻，容易情绪至上，小情侣之间有摩擦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看看这次小少爷为了挽回你，多诚心，你作为女孩子，适当也要照顾一下他的情绪。” 司听瑜这会儿也肆无忌惮起来了，笑容下满是嘲讽意味。 “这样啊，可是我这个人天生脾气不好，我等会儿回去还要和陆祈川吵架呢，怎么办呢，陈主任，既然您这么关心他的话，那要不您去和他谈？” “不不不，司医生，你误会我了，唉，我也是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所以想给你们年轻人一点儿建议。 想当初，我和我夫人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我全身上下就三十块钱，但我还是咬咬牙，给我夫人花了二十八块，剩下的那两块钱，只够我晚上坐客车回家的。 当然小少爷跟我们不一样，他家里条件好，也正是因为如此，真心就显得尤为可贵了，依我看，他对你就很好，司医生，你……” 司听瑜实在是听不见去他的爹味发言了，直接抢过话头，直言不讳道。 “陈主任，如果你想和他谈，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找他，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思，那么建议您不要对我们的感情指手画脚。” 真这么喜欢建议，当什么医生，直接调去民政局工作多好！ “好，好，我不建议了，那我就作为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一句，司医生啊，好好干，你的前途可是看得见的。” “哪能啊，陈主任，我这下午还得抽时间回家去拿茶叶呢。” “嗐，刚才我那是开玩笑的！送什么茶叶，上个月单位体检我还查出新毛病了呢，我现在尿酸高得厉害，你师母不让我再多喝茶了，这茶叶你送给我也是浪费，这一份难得的同学情谊，自然是留在身边比较好。” 听完这番长篇大论，司听瑜再一次对世故圆滑四个字有了切身的体会，脸上的笑意也维持不住了，冷声道。 “那就谢谢陈主任大人不计小人过了，您放心，您的好意我一定向陆祈川代为转达。” “小事，这都是小事，没必要喧闹到小少爷面前！司医生，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件事情绝对不会传出这间办公室，以后要是科室里有什么风言风语的，你只管来找我。” 司听瑜：“……你还挺能屈能伸的。” 这么直白的指责，陈主任当然听出来了，但他丝毫没有反应，至少脸上隐隐讨好的笑容依旧那么灿烂。 直到走出主任办公室，司听瑜的心头还是一阵愤懑，长时间的郁气尽数堵在她的细支气管处，让她呼吸不畅，整个人闷的厉害，只想好好站在天空下，尽情地让肺泡工作一会儿。 所以，她抬步去了当初与陆祈川相遇，并且向他告白时的那个天台。 再次踏足这里，满眼的物是人非几乎要将那些与陆祈川有关的记忆全部勾起。 原本只有半人高的围栏，现在全部加固了防护网，隔着小小的格子望向远方，感觉视野都变狭窄了。 原本陆祈川站过的那个位置，如今被重新铺了一层水泥，再也没有那些泥泞湿漉的苔藓覆盖了。 还有她种植的盆栽，告白那天还有两朵瘦弱的幸存花，她还打算给陆祈川送一朵来着，现在全死绝了，光秃秃的一片，就连叶子都枯黄了。 就像她的爱情一样。 衰败、腐烂…… 那些甜蜜都是一时的，光鲜下隐藏了太多的矛盾和不堪，意识形态的不同，价值取向的矛盾，为人处世的差异，等等等等。 如今各种各样的问题接踵而至，打得她措手不及。 也许，连根拔起，重栽另植才是最高明的处理办法……
第226章 一次是开始，一次是结束 下楼前，司听瑜挽起袖子，把原本花盆里枯萎的植物茎根尽数拔了，还用一个勺子松了松土，等待着下次播种。 通往休息室的路上，窗外景色宜人而宁静，远处的银杏树随风摇曳，金黄的叶子盘旋着落到地上，微风带来了一丝干爽的气息，细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司听瑜的身上，温暖而柔和，她注视着这片寂静，感觉自己的思绪随着大自然的节奏逐渐平静下来。 女人沐着光芒向前走着，鞋跟与地面相接触的声音轻轻敲击着她的耳膜，似乎与她的内心融为一体，她看向不远处的房间，眼神逐渐变得专注又凝重。 到了门口，也许是近乡情更怯，她的动作逐渐放缓，一手紧贴在腿侧，一手拎着保温袋，眉头微微皱起，嘴唇微动，沉默了良久，才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咚咚。” “哗啦。” 门很快就被打开，随着出现的，是男人那张苍白到没有一点儿血色的脸，但唇角却是上扬的，眉眼弯弯，像是一只等待着主人归家的宠物。 看见她后，陆祈川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清冷的面上浮起柔和的波光，墨色的眼眸中仿佛流动着星光，瞳底含了一抹明晃晃的温柔与惊喜，眼神闪烁间，爱意流荡。 “宝宝，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男人的目光温柔似水，直勾勾地凝望着她，眸中流转着无尽的爱恋与依赖。 司听瑜突然有些不敢对上他的眼，只能慌慌张张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顶着他满是柔情的目光，推门走了进去，然后转身锁上了房门。 “怎么了宝宝？”男人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模样，心下惶恐，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意。 司听瑜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半晌，似是在进行什么激烈的情感斗争。 片刻后，她抬起头，脸上挤出一抹笑意，将保温袋递到了男人身前。 “呐，你的早饭，吃吧。” “太好了，宝宝，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给我送早饭的，我一直在等你，我今天很早就起床了，我还去之前那个VIP病房洗了澡，哦对了，我还自己洗了衣服，洗得很干净，现在晾在阳台上，等太阳落山了，我就去把它收回来。” 陆祈川接过女人手中的东西，没有着急打开，反而握上了她细嫩的手掌，将人拉到床边坐下，开始絮絮叨叨地分享自己的生活。 面对这样全身心信赖她的男人，司听瑜心中愈发纠结。 她感觉仿佛置身在一处温泉眼中，柔软舒适的水流不断包裹着她，强势又温柔，像是要把她吸进泉水深处，再也无法逃脱。 “嗯，你先吃早饭吧，吃完饭，我想跟你说件事情。” “说什么事情？重要吗？”男人扬起脸，好奇地反问道。 “挺重要的，你快吃吧，吃完我再和你说。” “既然是重要的事情，那我先不吃了，宝宝，你不用担心，我不饿。” 饿着肚子谈分手事宜，未免太过残忍。 司听瑜抬手解开保温袋，拿出一个三明治，细致地打开包装纸折好，递到了男人手上，示意他吃。 “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早饭，你先尝尝吧，事情不着急，我也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你先吃饭。”吃完饭才有源源不断的葡萄糖可以转换为能量，支撑他接下来的思考和行动。 陆祈川见她态度坚决，也不敢多问了，接过三明治就开始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当然注意力还一直放在身侧的女人脸上。 司听瑜强迫自己忽视这道注视的目光，殷红的唇瓣微微抿起，脑中混乱繁琐的逻辑程序正在排列重组。 等男人吃完，她的思绪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宝宝，我吃完了，吃得很干净，里面有一片生菜还有一片西红柿，但是我没挑食，我全部吃下去了。” 笑着的男人单纯得像是个寻求表扬的孩子，但是今天，他注定无法得到肯定。 司听瑜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接着又是几秒钟的沉默，像是特意在给双方反应时间。 在她没注意的地方，男人藏在衣袖里的右手缓缓收紧。 片刻后，女人无声地叹了口气，挺直了脊背，如壮士断腕般做了一个选择，沉声开口道。 “陆祈川，接下来我要和你讲的话，很重要，希望你仔细听，认真思考。” 话音刚落，男人眸光微闪，纤长的眼睫抖动了一瞬，一个荒谬又可怕的念头陡然升起，但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安，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宝宝，你这个样子，好像那天跟我表白的时候噢，那时候你也是这么认真，还让我好好思考，不要轻易做决定。”求求你，不要说，不要说那两个字。 司听瑜听了他的话，也是一阵恍惚，那天自己莽撞又冲动的画面似乎都还历历在目，现在两人的感情却已经无法再维持了…… 但她已经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了，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她估计就没有这份魄力了，再拖下去，他们两个人都会深陷其中、深受其害。 所以，她今天必须给这段感情一个结局。 “是嘛，那刚好一次是开始，一次是结束。” 这次，陆祈川没有接话。 他的双目骤然一深，狭长的眼眸中霎时间迸发出了灼人的光芒，目光逐渐灼热，定定地看着她，眸中细细碎碎的流光在此时迅速凝聚浮动。 见他沉默，女人抿了抿唇，用力闭了下眼，接着陈述着自己内心最深层的想法。 “陆祈川，那晚在天台上救下你开始，我就对你动心了，这份悸动与日俱增、呈指数形式增长，直到我向你表白的那天，隐匿在我心中的暗恋，达到了巅峰。 我真的很幸运，第一次喜欢别人、第一次主动告白都得到了你的正向回应，那时候我还在想，一定是我救治了很多病人，积攒了很多功德值，这才让我这么好运。
第227章 我哪里错了？ 我那时候很天真的想着以后还要多治病救人，给你也积攒福气，你生了很久的病，我想让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快乐顺遂。 再后来，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摩擦，但我不认为那是吵架，这些小摩擦反而给了我一些真实感，关于这段感情的真实感，以前我总感觉自己是一位恋爱军师，绝对不会轻易去吃爱情的苦，但是现在，我能真切地感觉到，我们俩在经营一段感情。 但是最近发生了两件事情，我感觉你做得不对，或者说，你做得不恰当。” 陆祈川逼着自己保持沉默，静静地听着女朋友的陈述，嘴唇被他自己咬得发白，但他只是看着，一动不动，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直到女孩说到具体事件的时候，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睫毛轻颤，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慢慢握紧，一言不发地看着女孩平静的面若，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疑惑，哑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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