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几人愣神的当口,程菲半秒钟不敢耽搁,从黄毛手里一把抢回手机撂下句“拿来吧你”,完后转身就跑! 黄毛:“……” 黄毛简直他妈要气疯了,破口大骂:“抓住那个死丫头!别让她溜了!” 产业园周围没有任何新建的居住区,程菲只能拼命往待拆迁区域跑。 途中她拿起手机准备报警,然而不幸的是,最后一点电量恰好在这时消耗殆尽。屏幕刚点亮,手机便自动关机。 风声在耳畔呼啸刮过,喉头也涌起了腥甜的铁锈味,很快她便开始体力不支,双腿愈发酸软。 完了…… 听着背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程菲已经完全慌了神,就在这时,她余光一扫,竟忽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废弃厂房,残败破皮的围墙上写着一个红色的“拆”字,墙内厂区依稀可见点点灯光。 里面有人! 程菲眼底瞬间重新燃起希望。她咬咬牙,想求救的心情强烈无比,也来不及深思,径直便从围墙侧面的一扇小门逃入了厂区。 背后几个混子追过来,其中一个正准备跟进去,却被鼻钉男抬手拦下。 冲前头的黄毛不解:“干什么?” 鼻钉男动了动下巴,暗示道:“听说,今晚那位要来,最好别惹事。” 黄毛闻言,暴躁地扯头发,骂骂咧咧道:“那怎么办?那臭丫头嗞老子一脸辣椒水,就这么算了?我他妈咽不下这口气!” 鼻钉男看了眼自家兄弟通红血肿的眼睛,沉吟片刻,最后才终于下决心,“走,进去找人。” 程菲以前听同事说过,这厂区以前是个大型汽修中心,后来市场不景气,原先的企业缩减规模搬去了新厂区,这厂子也就废弃闲置下来,一荒就是好几年。 院子里荒草丛生,停满了五花八门的重型机车和改装过的皮卡,厂房方向也时不时就有嘈杂人声传出,这种场景实诡异,跟恐怖片里的鬼屋没两样。 可比起鬼,程菲更怕没人性的人。 她快步朝厂房跑去,行至厂房入口处,她站定,胆战心惊又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往里面张望。 与外面的荒凉死寂对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厂房内部竟然全是人。 有男有女。 男人们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脖子手臂上各式各样的纹身刺青,一看就不是好人。那些女孩们则都十分年轻,晚间吹北风,本就微凉,她们的衣着却更是清凉到极点,胸口大腿的皮肤大片裸露在外,画着大浓妆叼着烟,时不时蹦出几句粗俗的脏话。 群魔乱舞盘丝洞。 “……”程菲怎么都没料到会看见这种景象。 直觉告诉程菲,这群人不是善茬,对她伸出援手的概率微乎其微。甚至说不定,他们和刚才那几个醉醺醺的混子本就是一伙的。 想到这里,程菲脑子里“借手机报警”的念头倏地打住。 她暗自做了个深呼吸,思虑数秒,决定放弃向这些人求救,转而蹑手蹑脚悄悄往里走,打算去里面寻找其他出口。 好在这会儿天色黑透,厂区的光线也不甚明亮,那些人一门心思喝酒吹水找乐子,并没有人注意到程菲。 她顺利进入了厂房内部。 厂房面积很大,共有上下两层,电梯年久失修早已经不能用,程菲沿着墙角走了一段距离,看见一个螺旋状的黑色铁梯,于是猫着腰爬上去,来到二楼。 与一楼的嘈杂喧嚣不同,二楼区域很安静,加上家具陈设少得可怜,只有一盏灯、一张破了角的牌桌、几把椅子,几个生了锈的铁皮柜、一架廉价的黑色大风扇,这里显得过分空旷,像某个独立真空的禁地。 不确定二层是否真的没人,程菲不敢大意,步子依旧压得极轻,视线转动,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却忽然从螺旋长梯下方传来,夹杂着几道咋咋呼呼的男声。 …… 糟糕! 程菲生生一惊。螺旋梯那边的路被封死,她暂时又还没找到第二个出口,情急之下左顾右盼,只能咬咬牙,拉开角落处的铁皮柜躲进去,再反手将柜门关好。 铁皮门关上的瞬间,螺旋梯那头便上来了好些人。 程菲吓得大气不敢出,心跳飞快,所有神经全部紧绷成了笔直的线。 透过铁皮柜的缝隙,她屏息偷瞄,看见上楼的是四五个男人。两名保镖模样的青年拉开椅子,摆好。 两人弯腰坐下。 其中一个穿着身亮银色西装,手里洗玩着一副扑克,吊儿郎当,眼神病态,显得有点神经质。 另一个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儒雅从容,彬彬有礼。 两人各据一方,却默契地将最正中的主位空出来,似乎还有贵客未至。 程菲蜷在柜子里急得不行,正焦灼着,忽然又听见一阵脚步声从螺旋长梯的下方传来。 程菲微怔,下意识望去,眸光微跳。 只见螺旋梯上徐徐走来了一行人,清一色的黑西装,面容冷峻不怒自威,这之中,属领头的那位最特别。 废弃厂房的颓废和周围人群皆是陪衬,冷调的暗色光影在他周身浮掠,裁出一副修长挺拔的身形。 他骨相出挑,轮廓利落而硬朗,掌心把玩两枚白玉珠,浑身透着一股子格外凌厉又贵气的邪痞劲儿,仅是这缝里远观的一眼,便令人印象深刻。 “周先生。”“周先生。”在座的两人态度恭敬,起身客气招呼了声。 男人冷淡地点了点头,弯腰于牌桌的主位落座,骨节分明的手在桌面上轻敲两下,示意两人坐,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懒得往上撩。 眨眼功夫,满屋格局分明,一行人的身份地位,一目了然。 程菲战战兢兢,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事,只能掏出挂在胸前的玉佛牌,双手捧在心口,边祷告边继续观察局势变化。 随着主位的贵宾落座,原先双方也懒得再装,直接摊牌。 “欸。”亮色西装动了动下巴,凉声道,“我马子和你的人有事。当着周先生的面,该怎么办,给个说法。” 无框眼镜闻言,脸上没什么表情,余光冷冷扫向身后。 一名朋克打扮的年轻男子瞬间面色发白,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咕咚咽了口唾沫。 见对方不说话,亮色西装瞬间恼了,音调拔高:“你他妈当老子说话是放屁啊!” 话音落地,主位上的男人玩着白玉珠,不动声色地朝他瞥去一眼。 亮色西装察觉,气焰瞬间矮半截。不敢在这位跟前造次,只好压下火气清了清嗓子,转头望向主位,赔笑道:“不知道周先生有什么好建议?” 话音落地,玩白玉珠的男人垂下眼皮,往嘴里丢了根烟,边上的人眼明手快,立刻弯腰为他点火。 烟点着,他鼻腔里逸出淡白色的雾,视线穿过白雾落在未知处,不知在看什么。 须臾,慢条斯理站起身来。 整个空间的磁场微妙变化,所有人霎时大气不闻。 程菲心提到嗓子眼,握佛牌的十指用力收拢,已经没勇气再抬眼,纤细的身子蜷缩成小小一团,视野里只剩缝隙外那双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 对方不紧不慢踱着步子,在经过她藏身的铁皮柜时,停住。 程菲:“……” 一门之隔,她紧紧盯着那双鞋,彻底屏住呼吸。 死寂空间里,她只能听见自己仓促狂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忽然,仿佛是电影的慢镜头,随着极清脆的一声砰,冷白剔透的白玉珠自高处落下。 程菲眸光微凝,下一瞬,白玉珠的主人屈起一只膝,半蹲了下来。 不足半米距离,透过铁皮柜破旧的缝隙,一双眼睛惊心动魄闯入她视野。分明是招摇漂亮的桃花眼,却因瞳孔颜色偏浅,显得冷漠又薄情。 “……”程菲抬手捂住嘴,惊恐地瞪大眼眸。 看见她的瞬间,男人轻轻一挑眉,眸中浮起一丝兴味,意外又不意外,像野兽锁定猎物。 四目相对,短短几秒间,程菲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完蛋,被发现了。
第02章 绝望的情绪铺天盖地席卷了程菲。 她眼神里惊惧交织,瞪着眼前男人的脸,仍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仅一门之隔,男人屈起一只长腿半蹲在铁皮柜前,瞧着缝隙里那团蜷成小小一只的身影,浅色的瞳眼神玩味。 冷汗将背上的衣衫浸透,程菲用力咬紧唇瓣,也死死盯着对方,僵持。 空气和时间仿佛同时凝滞。 男人就那样直勾勾地瞧着她,不言不语,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举动。 他在柜门外,她在柜门内,狭小缝隙成了这场精神凌迟的刑场,操刀的人游刃有余,而她躺上了砧板,生死不再受自己掌控。 就在程菲快要绷不住的前一秒,柜门前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 他伸出了一只左手。 “……”程菲攥紧佛牌,心如死灰,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短短几秒钟的光景里,无数画面镜头从她脑海中飞速闪过,她甚至开始后悔之前在网约车上为什么没有给她妈打个视频电话,一念之差,也许已经错过了最后一面…… 紧张恐慌交织如浪,将程菲的大脑拍打得一片混乱。 然而,剧情的走向出乎程菲意料。 她本以为男人会打开柜门将她揪出来,可她想象中的血腥镜头一个都没发生——他只是捡起滚落在地的白玉珠,之后竟自然而然,随手将这扇隙开一道缝的柜门给重新关上了。 “……”程菲眸光微动,瞳孔诧异地扩大几分。 没等程菲反应过来,柜门外的男人已站起身走开。 程菲错愕。 这人竟然没有惊动旁人,没有暴露她的存在?继而又回想起刚才那枚离奇掉落的白玉珠…… 思绪混乱,她轻皱眉,视线不自觉透过狭小柜缝跟随男人移动。只见他一手玩着玉珠,一手衔烟,闲庭信步般踱着步子经过几个保镖,目光依次扫过那些人脸,神色冷淡,不知在想什么。 朋克男显然怕他怕得厉害。满头满脸的冷汗,下巴缩起来,心虚惊惧,战战兢兢,正眼不敢与之对视。 片刻,男人停了步,在朋克男身前站定。 他拿夹烟的手在朋克男脸上轻拍两下,漫不经心地问:“是你搞二嫂?” 声线清冷随意,却又出乎意料的好听。 朋克男再也受不了了。他本就吓得腿软,这会儿站不稳,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高大身躯抖得像筛糠,低着头不断讨饶:“是二嫂勾引我!我糊涂我不懂事,周先生,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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