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说完,电话倏地被人掐断了,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有那么一瞬间,陆世澄的表情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抄起外套向外走去。 邝志林见势不妙,带人追上:“澄少爷,闻小姐在哪儿?” “去查一下上海晚上什么地方有卖刀鱼面的摊子。” “刀鱼面?到处都有啊!” “他们要藏人要交易,绝不会选在热闹的地方,多半是在郊区,或是在冷清一点的街道,给我好好查。” “等等,刀鱼面是吗?我想起来了,旺林的母亲就住在三林塘一带,他常说他们那边的刀鱼面好吃。” “快去找!” 邝志林焦灼地跟上陆世澄。 陆世澄猛回头:“别跟着我!” “澄少爷!”邝志林急得声音都哑了,“你真打算单枪匹马去找他们?这一去必死无疑啊!闻小姐再重要,也没有你自己的命重要!” 陆世澄不置可否,两眼直视着邝志林,后退着走了两步,反手拧开身后的房门,把邝志林关在屋里。 …… 闻亭丽话未说完,话筒就被邱大鹏抢过去,他抬手就给她一个耳光:“想耍花样,没门!” 闻亭丽咬牙握紧拳头,邱大鹏骂骂咧咧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推搡着向前走。 过了大约几分钟,有人把她眼睛上的布条扯下,邱大鹏已经不在屋里了,周嫂和小桃子躺在窗下的一张木床上。 屋里,有两个人负责看守她们,每人腰间都别着一把枪。窗外是一个小院,院门口一左一右挂着两盏硕大的灯笼,昏黄的光线将周遭蒙上一层惨淡的色彩,院中站着四五个大汉,四周静得可怕,全程没人开口或是交谈。 忽然听见院门口一阵喧哗,有人跑进来对说:“姓陆的来了!堂主叫你们把闻亭丽看紧。” “放心,插翅也跑不了!” 有个人只身走进院子,虽然隔得有点远,但从身型气质来看,就是陆世澄无疑。 闻亭丽心头一热,不顾一切抢着向窗口奔去,屋里的那两人立即掏出枪对准她:“老实点!” 陆世澄一进院子,邱大鹏就在廊下喝道:“站住!把枪丢到地上。” 陆世澄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想也不想就扔出去。 “身上一定还有,仔细搜!” 几人围着陆世澄搜了个遍,又弯腰将陆世澄的鞋脱下来,连他的袜子都脱下来检查。 陆世澄赤脚站在院子中间,冷冷看着邱大鹏:“搜完了吗?她在哪儿?” 邱大鹏跟他静静对峙,似在等待着什么。 二楼,陆三爷在露台上俯瞰着这一切。自打陆世澄单枪匹马走进院子,他便如临大敌,两手紧抓住轮椅的把手,随时预备反击,眼看邱大鹏把陆世澄浑身上下搜了个遍,什么也没搜出来,紧绷的表情逐渐舒展开来,露出惊讶而又欢喜的表情。 “这小子为了一个女人简直疯了!” 随即含笑叹了一口气:“别人不清楚这小子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事情绝不会这样简单,让邱堂主先假意相信陆世澄,把他稳住再说,同时悄悄带二十个人去附近搜找,我猜,邝志林多半带人藏在这附近,这一次,务必先发制人! 切记,眼下绝对不能杀陆世澄,今晚我们要把他当人质来使唤。若不借着这个机会把他的人一口气全杀光,将来我们还会有杀身之祸。” 那人跑到楼下向邱大鹏传话,邱大鹏面露犹疑。恰在此时,陆世澄不经意抬手看看腕表,分明在掐算时间。 邱大鹏额角一跳,在椅子上不安地挪了挪屁股,最终还是对左右使了个眼色。 很快有人走到院子里,一口气点了十来个大汉走了,这一来,院中的人少了一多半。 邱凌云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迟迟不动手:“爹,你还在等什么?姓陆的可是一个人来的,这附近一个鬼影子都没有。难不成他还有能耐给外面的人送信?直接送他去见阎王吧!” 邱大鹏挥手制止儿子,对陆世澄说:“陆公子,我知道你精明稳重,来这之前,势必提前做过一番安排,可我们白龙帮也不是吃素的,为免今晚闹得血流成河,你我不妨先好好谈一谈。” “我要见她一面,否则一切免谈。”陆世澄面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可以,她在里屋。你们陪陆公子进去。” “爹!” “屋里屋外都是我们的人,两个手无寸铁之人,料着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门一开,闻亭丽就朝门边跑来,陆世澄将她搂在自己怀里,安抚性地低头亲亲她的发顶。“别怕。” 闻亭丽心中一酸,把头抵在陆世澄的胸前哭起来。 邱凌云在一旁看得表情扭曲,好几次要冲上去把他们两个分开,都被邱大鹏喝止了。 在他看来,陆三爷说得没错,眼下最需要防备的不是面前这个手无兵刃的陆世澄,而是蛰伏在这附近的邝志林等人。 尽管陆世澄已落入他们手中,但他无法预料陆世澄会不会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释放求救信号。 他得在邝志林对他们发动攻击之前,率先发难! 难得陆世澄一看到闻亭丽就心神大乱,何不利用她把陆世澄拖在这里,这样陆世澄才会没有心情耍花样,而等到他们的人把邝志林那帮人一网打尽,他再亲手送这对苦命鸳鸯上路也不迟。 话说回来,女人就是女人,平时再张牙舞爪,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只知道哭哭啼啼。 这样想着,邱大鹏脸上多了一抹轻蔑的笑容,强拉着儿子退到外面,只留两个人守在门口,加上屋里的那两个,足够了。 闻亭趴在陆世澄胸口啜泣着,陆世澄的身躯刚好可以帮她将后面人的视线完全隔绝开,等到邱大鹏带人一走,她忽然抬眼跟陆世澄对了个眼色,说时迟那时快,陆世澄猛地一侧身,闻亭丽抬手对着左右两边的护卫,各做了一个动作。 只听「啪啪」两声,那两人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前胸,一眨眼工夫,大股鲜血涌了出来。 屋内屋外,所有人都骇在那儿,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仔细搜过他们的身吗? 哪来的枪! 闻亭丽两枪得手,表情冷厉,转而用枪瞄准门外的两名护卫。这两人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胡乱拔出枪,就要对准闻亭丽开枪。 可是已经太迟了,闻亭丽就地一滚,顺势将床上的周嫂和小桃子拖下来塞进床底。 两人气急败坏补枪,忽觉手腕一抖,斜侧方又射来几发子弹,将他们的手枪击落在地。 原来陆世澄已扑到中枪倒地的那两人面前,迅速将手枪从他们腰间拔出,面无表情对着他们连开数枪。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两名护卫一个挨一个扑倒在地。 邱大鹏惊怖得无以言表,带人要往屋里闯,可惜门框狭窄,一次只能闯进去一个,而只要他的人一冒头,就被陆世澄打倒。 邱大鹏气得直嚷:“里外包抄!” 这当口,邱凌云已带人跑到窗口,打算从后方偷袭,谁知他这边刚一冒头,左右肩膀就各中了一枪,身体一晃,连人带拐杖一起摔倒在地。 只听闻亭丽在屋里冷森森地笑着:“忘告诉你了,我身上可不只一把驳壳枪,这把是m1906,勃朗宁公司出的袖珍手枪!” 邱凌云脑中一片空白,是,那件旗袍对她来说未免太宽大了一些。 可即便如此,他又怎能想到她身上会藏着一把如此袖珍的手枪! 当时他若是坚持搜一搜就好了,只恨自己被她用所谓的「毒药」唬住了。 不,怪只怪,他被一个「色」字迷了眼!认识闻亭丽这么多年,他难道还不清楚她是什么人?她这人就像野草,无论到什么地步都不会自寻绝路的! “爹!”他梗着脖子哭道,“我早说了直接杀了他们,你不听!这回再也别听他们花言巧语,赶紧把他们打成一滩血泥!” 邱大鹏脸色阴得要滴水,他不是不后悔,但后悔也已经晚了。现在他想动,却只能在原地等待时机,门框已经被打得稀烂,他料定屋里那三把手枪不剩几发子弹了。 突然间,枪声停下来,邱大鹏心领神会,随手抓起身边的某个属下往屋里扔去,果然没再听见枪响。 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妄动,又在屋外等了一会,这才带着大批人马闯进去,一进去,就见刚被扔进去的属下倒在地上,脖子上系着一根袋子,已经被勒毙了。 陆世澄和闻亭丽,一个躲在窗后将枪口牢牢对准外面。 一个站在屋子中间,两眼直视着他们。 两人都丝毫不见慌张。 “没有子弹了吧?”邱大鹏冷笑连连,脸色一阴,举枪对准陆世澄。 陆世澄却对他「嘘」了一声:“你听,外头那是什么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大门外骤然响起「突突突」的枪响。 紧接着,属下们满脸是血跑进院子:“不好了,堂主,邝志林带人藏在土坡下面,这会已经闯上来了!” 再回头,就看见陆世澄对他笑着扬了扬眉,刚才的枪声果然是某种信号,仅过了几分钟,邝志林就带人闯进来了。 邱大鹏恨得咬牙,恨陆世澄把他的心思全都猜准了! 今晚他的确一直没想好要不要杀死陆世澄,只因根据自己的人生经验,任何时候都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万一陆世澄这个人质死了,他和儿子手里连最后一张王牌都没有了。 抱着这个念头,他错失了一个又一个大好机会,现在,绝不能再犯蠢了。 “去死吧!”他嘶声大吼,对着陆世澄连续叩响板机,忽觉不对,忙使劲全力向后一跃,陆世澄射出的那发子弹好险擦过他的脑门,在他方才所在位置后头的墙壁上打了一个洞。 他的手枪里居然还有子弹! 邱大鹏险险就地一滚,却没机会再反扑。 刹那间,院子里已是枪声大作,又听儿子在外头仓皇喊道:“爹,快救我!” 邱大鹏心一横,仰头冲楼上喊道:“三爷!三爷!该你了!” …… 邱凌云在院中喊了几声,不见爹来救他,强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再不跑,今晚他的小命就要丢在这儿了! 不,未必会输,他爹可是死不了的「九头虫」,再说他们身后还有陆三爷,三爷可是全程在楼上盯着。 他怀抱着一线希望拼命向前爬,不知从哪儿飞过来一颗流弹,刚好击中他的胳膊,再次栽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到邱凌云再醒过来,耳边嘈杂不堪,脑袋昏昏沉沉,随便一动就是一阵剧痛,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的两只脚在地上拖行,有人正拼命扛着他向前走,一转眸,几乎要哭出声:“爹……” “别说话,兄弟们在后面帮我们顶着,爹带你出去,逃出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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