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陌生的音色,几人转过去一看,这脸更陌生。 网红圈就这么大,眼前的人辨识度也高,他们没理由认不出来,除非不是圈子里的人,或者即将进入这圈子、还没来得及露脸的人。 刚才那句,是在替珈和说话? 她跟珈和什么关系? 言欢停在原地,隔着近两米的距离,将最先泼出脏水那人上上下下审视了遍,“二手婚纱店的礼裙,你倒是好意思穿到这种场合来,怎么,是把渝利门口的红毯,当成你结婚的糙毯子了?”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带迂回地戳穿,Clara涨得脸红脖子粗也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事实总叫人气虚。 这声过后,聚集在言欢身上的目光有一半转移到Clara那,虽然没有明说,眼神里的猜疑和嘲弄却做不了假。 难堪就像一把火,丢到Clara脚边,火星蹿上她裙摆,让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要烧起来,烫到近乎失去理智,若非有人装模作样地拦了把,她那暴脾气已经支配她冲上前抽了言欢一巴掌。 动手不行,只能努力拣回些嘴皮子功夫。 “你又是哪来的?穿着这么一身西贝货就敢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言欢被她贼喊捉贼的话术逗笑,“我哪有您泼脏水厉害,刚才说了珈和这么多床上隐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她床底落户了。” 不知是谁带头笑了声,压抑的笑像病毒传播一般,很快蔓延开。 大概又是觉得他们得同仇敌忾,一起对付眼前这位陌生的外来者,笑过后,若无其事地开始帮腔,“Clara的身价怎么可能把二手婚纱当作礼服穿,瞎说也得要点凭据,我看你身上这件就挺假的,哪来的杂牌,也敢往这种场合穿?” “可别是家里的妈妈一针一线缝合上的,简称妈妈牌。” 言欢身上这件是Prada新一季尚未对外公开的定制款,突破了品牌原有的设计风格,大胆创新一回,会被误会成杂牌估计连设计师本人都未曾想到。 Clara不在乎这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愿意帮她造势总归是好的,她脚尖往前探了一小步,伸出手指要去拨言欢礼服上的刺绣花纹,被 言欢躲开。 就这样扑了个空,空气短暂地僵持住了。 珈和等了快五分钟也不见人来,一急,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找,还真被她找到了,就是画面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一时脑热,没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风风火火地冲上前,“有意思吗?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你们的脸皮快比你们脸上这层粉来得厚了吧?” 她的突然出现,话里话外的打抱不平,让几人确定了一个事实:她俩真的认识。 珈和见他们被堵到变成了哑巴,不免有些得意,气势更强了些,嘲讽人的话都没有在脑袋里打过草稿,就一句接着一句蹦出。 她这护短的架势,稍稍看愣了言欢,至于感动,是一点没有,毕竟她看到了她脸上那晃眼的几个字:打狗还得看主人。 一短发女人借机问:“珈和,这位到底是谁?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介绍?” 珈和压根不遂她的意,“她是谁,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家住海边的呢,管得倒是宽。” 众人没了发挥的余地,自觉没趣,做鸟兽状散开,只剩下Clara一人没动,维持着忿忿的神情。 珈和冷笑,“还不走,等着我用手机拍下你身上这套礼服,把来历扒个底朝天呢?” 等人真的灰溜溜离开,珈和瞬间切换成一副大仇得报的表情。 以前只有她被人嘲笑是时尚绝缘体的份,哪有今天这么辉煌的事迹?真想把刚才那些画面录制下来,留作闲暇之余的消遣。 笑过后,才将注意力落到自她出现起就默不作声的言欢身上,“我不在那么一会工夫,你就被人给欺负了,平时冲着我的那股嚣张劲跑哪去了?” 言欢睨她,“抽她们巴掌我嫌手疼,至于动嘴,你要是再来晚点,刚才那人估计能捂着脸逃到外场。” 见她一脸气定神闲,珈和信了,忽然注意到另一件事,“你怎么还换衣服了?” 不是空着手上车的吗,她哪来的衣服? 言欢说:“我先生给我的。” 两个圈子的人,交叉的利害关系太浅,实话实说对自己无利无害。 仿佛平地一声惊雷,珈和收不住表情了,“这先生是我想的那个先生?你到结婚年纪了?什么时候结的婚?” 言欢没必要跟她交代太清楚,随口胡诌了句将人支走,说好的闲聊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她转过身,打算原路折返,攒动的人影里,有所预感地扭头,投射而去的目光追寻到的只是一个背影,披星戴月一般,一尘不染的清贵。 考虑到接下来他可能还会有公事要谈,言欢就没跟上去,一个人回到休息室。 言欢被围攻的画面,梁沂洲目睹了三分之一,一回楼座,他问:“还剩下几个奖没颁?” “只剩下两项,男女各两人。” 梁沂洲伸出手,林秘书眼疾手快地把平板递过去,屏幕里有获奖人的身份信息,其中一人看着眼熟,“太太照顾的那人叫什么?” 他换了个好听的“照顾”,而不是用“跟”,这字有歧义,放在言欢身上,太跌份。 林秘书对这些讯息了如指掌,没有多想就说:“珈和,三年前签的盛京,火过一短时间,从去年初开始,流量有下滑趋势,已经不再是盛京的主捧人选。” 说到这份上,他多补充了句,“Clara也是盛京签约的网红,也是珈和同期,因为存在着同赛道的竞争关系,两人并不对付。” 梁沂洲专注时的眼神,沉沉的,望不见底,透着原始的野性,林秘书揣摩他沉默的含义,一时半会没揣摩出,视线随着他瘦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跑,隐约有个敲击的动作,光线太暗,他确定不了,只能斟酌着问:“需要把Clara换成珈和吗?” 这种颁奖形式大于内容,临时改个人选不算什么稀奇事,哪怕改成一个明眼人都觉得是名不副实的水货,当下哄闹过,隔天又是风平浪静的景象。 - 休息室有投屏,投的正好是颁奖现场的画面,言欢事先从言柠那打听到了这次获奖的都有谁,少了悬念,本就稀薄的兴致这会更是一点儿都提不起来,半捂着嘴打了个哈切,耳朵里就扑进来浑厚的一声:“2024年度新锐网红——珈和。” 她大脑产生一霎的空白,怀疑是不是主持人拿错了台本。 稀稀拉拉的掌声后,珈和顶着灿烂到夸张的笑容上台,紧接着一身利落装扮的言柠也出现了,将奖杯递到珈和手边。 切的近景,言欢没有错过言柠意味不明的神情,心里的狐疑更重了。 珈和对自己这次获奖完全不抱希望,出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提前背好了致谢词,全部都是她写的,洋洋洒洒数百字,语句偶有不通,胜在情感充沛,只是这样演讲般的致谢,被底下与奖项失之交臂的人当成了哗众取宠的笑料。 Clara第一时间冲她的经纪人发火:“你不是说这奖是给我的?怎么变成了那个贱人?” 经纪人也被蒙在鼓里,“我的姑奶奶,你可小点声吧,这里全是耳朵,被人听到回头就得抨击你没素质了。” “你要我怎么小点声?是不是那贱人和主办方睡了?凭什么把我的奖颁给她?言总呢?我要去见她!” …… 出人意料的结果不仅给了Clara当头一棒,也在网红堆里炸开巨大的水花,有质疑珈和根本配不上这奖项的,也有不少平时就看Clara不舒服却又不敢当面同人作对的,趁这机会好好讽了把。 颁奖环节结束后,顶楼另举办了一场晚宴,言欢到那儿就听见一耳朵的是是非非。 “Clara不是挺狂的?这下好了,有段时间没法见人了。” “公布获奖人前一秒,我还看见她整理了下裙摆,那架势摆明了准备上台。” “你们说她今晚这身真的是二手婚纱店里租来的?她背后不是有金主吗,怎么,金主还送这么掉价的衣服呀?” 评头论足的这批人和言欢之前遇到的是两批人,说得正起劲,谁也没注意到她。 言欢拿了块小蛋糕,离她最近那女人红唇微挑,笑得不怀好意:“一会我拉个女表子进来。” 没人问是谁,是谁都不重要,草台班子已经搭建好,他们随时随地都能开演。 言欢听得兴致阑珊,离开前她无意识瞥了眼刚才说话的女人,低垂着脸,耳后一绺碎发滑至面前,悠悠然在半空飘荡,玻璃倒映着她妆感过重的脸,手机屏幕也模模糊糊地映了上去。 一眨眼工夫,消息成堆叠加,言欢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起初她没怎么在意,直到她站回到珈和身侧,听她沾沾自喜道:“这群看碟下菜的人,看到我拿奖了,一个个都贴了上来,还非要把我拉到他们的塑料姐妹群里,这么热情,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言欢极快地皱了下眉,习惯性地用下命令的口吻要求道:“手机给我。” 珈和不满她的态度,正要扭头回击,见她脸色阴沉的能滴水,什么话也没了,将手机递了过去。 最早一条消息发生在言欢离开香槟台前的时候:【欢迎我们的年度新锐人物/鼓掌/鼓掌/鼓掌】 跟风似的一串后,这人又说:【姐妹,我好想你,刚才在台下没机会说上话,一会结束了我们去兰园聊聊天?】 言欢还了手机,不紧不慢地说:“把你拉进来群前,我听到她们说——” 她没有拱火的意思,只是在叙述一个珈和被排挤了的客观事实,好敲点她多长一个心眼,别听风就是雨的。 比起那些见谁红就往谁身上蹭的墙头草,珈和更相信言欢的说辞,她的眼神越来越凉,若不是盖着一层浓妆,这会脸色也一定像 打了颜料盘,一块白一块红一块青,异常丰富。 言欢拽住她手腕,截下她。 被那漆黑晶亮的一双眸盯着,珈和的冲动消散一半,站在原地咬牙愤愤道:“果然是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这是把我当成猴耍呢,看我一会儿怎么跟他们在群里算账。” 这算在表明自己不会在晚宴上出口恶气的态度。 言欢到嘴边的话被微信提示音拦截,是梁沂洲发来的,约她在一楼碰面。 “我先走了。” “这就走了?” “我先生要带我去吃夜宵了。”口吻里的骄矜不容忽视。 珈和啧了声,忽然想起过去穷苦时同何麒窝在十几平米的地下出租屋里互相喂食泡面的情景,神色冷了下来。 出神得厉害,连言欢的背影什么时候消失在视线里的都不知道。 言柠结束攀谈,远远看见梁沂洲站在距离电梯不远的地方,像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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