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找到一位能实现这项技术的程度设计师,不过他目前还在国外,对于我抛出的条件,也还没给出明确回复,等有了结果,我再联络你。” 梁沂洲微微点头,“秦总要是不介意,我想先看看这人的资料。” “不介意,回头我让简优发你。”说完,秦隐看向简优,眼底闪着意味不明的光,“送下梁总。” 简优应了声:“好的。” 两个人谁也不着急叙旧,一路无言,电梯下行时,简优才开口:“你不好奇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梁沂洲四两拨千斤,“你回来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简优笑了笑,“也是,这圈子这么小。” 空气安静两秒,她说:“听说你结婚了,恭喜啊,什么时候办婚宴告诉我一声,我一定送份大礼。” 梁沂洲正要说什么,电梯门打开,简优杵在原地没动,只张了张嘴:“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有空再找个时间好好喝一杯。” 语气听着不像随口一说,梁沂洲暂时没有应邀的打算,但也没当场拒绝,只客套地点点头。 简优保持着笑容,摁下要去的楼层按键,没回会客室,而是去了总裁办公室。 秦隐头也不抬地问:“送走了?” “走了。” “你们说什么了?” 简优不卑不亢,“于公,什么也没说,于私,属个人隐私,我有权保密。” 秦隐并不热衷于践行不依不饶的做法,这话题在对方的抗拒下戛然而止,换成另一个问题:“简小姐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工作?” 这称呼代表他们接下来要谈的只是私事。 简优不喜拐弯抹角,替他把话铺开,“秦总不妨直接问我这次回来的目的里有没有一个是因为梁沂洲。” 秦隐淡笑,没承认,却也不扯谎自己此刻其实毫无试探之意。 “我知道我和梁先生的事外界传得五花八门的,而我这趟回来,也有不少人在揣测我是不是因为听说他结婚的事,坐立难安,想在他们夫妻感情越来越深前横插一脚,好同旧情人再续前缘。” 简优轻飘飘笑了声,“可惜我不是个好编剧,没法一板一眼按照多数人期待的桥段给自己的剧本润色,破镜重圆这种拧巴酸涩又矫情的戏码我更加写不出……更何况,我和那位有妇之夫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他没爱过我,我也只是短暂地爱过他而已。”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的选择都多到数不胜数,并非只有梁沂洲不可,与其把时间耗费在一个心始终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上,还不如去追逐一些能牢牢掌控在手心的财富。 秦隐从她的长篇大论里提炼出她的态度,沉默片刻又问:“如果是为了工作,为什么非得来当我的秘书?” 简优笑着用一句话概括其中的恩恩怨怨,“因为秦家和简家一直是死对头,看简家那位不痛苦,我心里高兴。” 秦隐难得松了心弦,配合她夸张的神态反应笑了声,停下手头的动作,看向窗外旷达的景,再次抛出一句像自言自语又像试探旁人的话:“梁、言那两位会结婚在不少人意料之外。” 简优发现和秦隐这类聪明却又阴鸷的人聊天很累,防备心必须时时在线,以免掉入他临时起意后不动声色挖下的陷阱里。 她没做太长的停顿用于思考,面不改色道:“我倒不怎么意外。” 秦隐视线一偏,落到她脸上,像在问为什么。 “我被领进简家后和言大小姐见过几会面,记得没错的话,她那时候只有十三四岁,虽然我们没有说上过话,不过光远远看着,我就觉得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身上有吸引人的魅力所在,梁沂洲和她站在一起很般配。” 言大小姐的魅力是同频人才能感受到的特质,鲜活耀眼,不甘任人摆布,方向明晰,没有什么能困住她,说白了,她是一个将自我建立在爱之上的人。 至于另一层面的原因,简优认为自己没必要同秦隐细说。 - 梁沂洲刚回公司,在办公室门口被大伯梁鹤杨拦住了路,声嘶力竭地指责他成天不务正业。 梁沂洲摁下指纹锁,等门开了才说:“不务正业具体是什么罪名,您还是说得清楚点,不然不好在例会上参我一本。” 梁鹤杨坐到沙发上,把话敞开说:“目前国产新能源汽车确实都在大力投资研发智能驾驶辅助系统,梁氏旗下产业又有与它相关的,但说到底,我们的主营产业还是酒店、珠宝、医疗,你可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 梁沂洲安静听完他的说教,眼皮一掀,淡声回敬:“您非得跟我算这么明白,那我也跟您算笔亲情账。” 梁鹤杨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前不久我去了趟意大利,好巧不巧,被卷入黑手党抢夺地盘的纷争,差点丢了命,回国当天,汽车刹车又莫名其妙出现问题,也是运气好,没出什么大事,只希望这背后的人能早点收手,别闹到收不了场的地步。” 梁鹤杨淡笑,“没准真就是意外。” 梁沂洲目光沉沉,“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背后捣鬼,确实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实质证据,您就当戏剧性强的故事听听吧。不过也别听太多,免得有一天身临其境,把主人公经历过的事原原本本地再经历了遍。” 自从他接管梁氏后,梁鹤杨一而再再而三地舞在自己跟前,敌视的态度不遮不掩,仿佛在挑衅:想要你死的人就是我,可你能拿我怎么办? 梁品霖惦念着那点亲情,梁沂洲自然不敢拿 梁鹤杨怎么样,可梁品霖也是人,人的忍受限度总归是有限的。 一个是作为自己接班人的亲生儿子,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兄长,要是同时放在天平上称量,左边的托盘只会下沉得更厉害,等沉到一条暗线上时,来自右边的明枪暗箭就会成为不损人也不利己般的武器,最后通通反噬到自己身上。 果然,当梁沂洲将梁鹤杨最近这段时间做的事再度事无巨细地转述给梁品霖后,他面色沉重不少,声音像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他怎么敢的?” 梁沂洲说:“我没您那样掌控大局的手段和能力,对于梁家的产业,心有余而力不足,您还是趁早回集团,在我和大伯之间划出一条井水不犯河水的分界线,我想他会安分些,内忧一得到解决,外患不再是问题。” “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句梁沂洲没有撒谎。 最近的行程和以前相比,不多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没有一刻放松过,活得更加紧绷了,放纵灵魂的时间只存在于有言欢在一旁的床上。 这样下去,他真怕自己会退化成只有兽性、毫无理性的食肉动物。 他需要空间和时间舒缓自己的神经,而这需要梁品霖替他解决后顾之忧。 梁品霖做事习惯瞻前顾后,没立刻应下,“我再想想。” 话题一跳,他问:“你今天上午去了秦氏?” 梁沂洲看他,“您这消息真灵通。” 梁品霖不理会这阴阳怪气的一声,“还去见了简优?” “见到了,不过我事先并不知道她也在。” “那你以后注意着点儿,别被人看到和她待在一处。” 梁沂洲皱了下眉,“我跟她没什么。” “你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外人眼里看到的又是另一回事,就算你现在完全不在意简优,一旦被有心人看到你们同框的画面,流言还是会形成,添油加醋后的版本也会传到言欢耳朵里,容易生出其他事端。” 梁品霖的话足够明晰,是要他与过往的风流债一刀两断,彻底划清界限。 梁沂洲神色恢复淡然,强调了句:“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逾矩的行为也从来没有过,'风流债'三个字形容得太重了,这罪名扣在我们中的任何一人头上都不公平。” 微妙的一顿后,他加上:“对言欢也是一种伤害。” 梁品霖没从他脸上看出扯谎的证据,信了他此刻展露出的磊落,思量最佳解决方案的时候,听见他问:“那依您看,我该怎么做?需不需要单独约简优出来,一次性把话说个明白?” 梁品霖眉毛一横,怀疑自己刚才说的话他是一个字没听明白,“单独约她出来?故意给人留下可以大做文章的空间?” 梁沂洲没接话。 梁品霖沉吟了会,“见肯定是要见的,至于见面地点,不要选在私密性强的地方,选个人多的,大大方方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事也不需要告诉言欢,只要你真的清白磊落,不做出对不起她的行为,她少知道一些事对她更好。” “我知道了。” 梁沂洲走后,叶卿进书房问起他们的谈话内容,梁品霖同她转述了遍。 叶卿嗔责道:“你们男人的心思和我们女人能一样吗?这事就必须得和又又说,不然埋下的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梁品霖深受大男子主义思维支配,不以为然,“儿子没做亏心事,只是隐瞒了件无关紧要的事,没你说得这么夸张。” 叶卿性格温雅,鲜少有发脾气的时候,这会听见他轻描淡写的一句,突然绷不住了,又气又笑:“敢情在你心里,自己的丈夫向自己隐瞒约见绯闻女友,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梁品霖意识到情况不对,张了张嘴准备哄人,叶卿一脸抗拒地拂开他的手,嘲讽地哼出声:“老梁总高瞻远瞩,有统领大局的大将风范,想必没找干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吧?” 这不依不饶的架势看着相当难哄,梁品霖真急了,直接同她兜底:“我身边有过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活了大半辈子,也就阿洲的母亲和你了,至于绯闻,我是一点儿没有,那种风月场合就算是应酬我也没去过……” 叶卿斜眼睨他,“绯闻一点儿没有,不能证明你清清白白,你们梁家家大业大势力更大,没准是被你偷偷压下了。” 梁品霖算是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领教了回“正在气头上的女人是听不进一点话”的道理,但他不打断将矛盾留到第二天,于是继续轻声细语地哄着,嘴皮子快磨破才换来叶卿有所缓和的神情。 话题也终于翻篇。 叶卿斟酌着问:“你不觉得阿洲在你的教育下,有些矫枉过正了吗?” 这话叶卿早就想提了,可一想到自己不过是个继母,立场不够,又怕影响到好不容易维系起的感情,以至于每回话到嘴边都被她咽了回去。 “矫枉过正”这说法梁品霖第一次亲耳听到,“你说的哪方面?” “过分规矩了,都看不出他的情绪波动。”叶卿叹了声气,“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怕他沾染上一些坏脾性,才从小对他立下这么多规矩,但是……” 梁品霖打断,“你太高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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