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融融,湖面惊起狂澜。 他脖颈高仰,深重的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沐浴露或洗发露的淡淡香调。 掌心离腰,情不自禁握上她的脑袋,手指陷入她乌黑的长发,控制着力道温柔抓住。 时间在湖水的兴风作浪中被无限拉长。 指针一分一秒地伴随着男人不可言说的喘息而跳,许织夏牢牢屏住,听着他的声音,不敢呼出一丝气。 不知过去多久,他突然低下颈,脸深埋进她浓密的发间,唇抵住她的耳廓,一口气深吸到底。 惊涛拍岸,卷起的千堆雪闷哼着刹那之间全都迸涌上了岸。 夏天清晨的太阳,照得落地窗透亮,餐厅一片明媚的光线。 许织夏有吃早餐的习惯。 她坐在餐桌前,吃着一屉蟹黄小笼包。 “宝宝,豆浆想喝甜的还是咸的?”周清梧从厨房探出身问道。 许织夏两颊鼓着,口齿含糊:“甜的!” 嚼着咽下,许织夏再夹了只小笼包,塞进嘴里。 抬眼望出去就是庭院,植物染上阳光柔和的金色,扶疏的花叶在暖风中摇曳。 听见拖鞋踏过瓷砖的声响。 许织夏回眸。 他穿着居家的深灰色短袖和短裤,短发没打理,只胡乱抓了两下,眉眼间神情散漫。 走过来,拖出她旁边的椅子,疏懒地靠坐下。 “起床不叫我?”纪淮周漫不经心说了句,执起汤勺,给自己舀了碗馄饨。 许织夏神经不由绷直。 也许是昨夜睡得晚,他今天的嗓子比平时刚醒要哑得多,引得她回想起昨晚耳廓那一阵阵急促的热息。 现在想想,他可能是故意的,要在宣出之际,喘得最厉害的时候,压在她耳边,给她听。 完全没有要克制的意思,性感又色气地,时不时喘得逸出过瘾的声来。 许织夏泛红着脸:“你别说话……” 生怕别人听不出他昨晚睡在她屋子里。 纪淮周搁下汤勺,侧目去端详她,她还是昨晚在门前那副不给他亲的埋怨模样。 他笑出一声,用只有彼此能听清的音量说:“还不高兴呢,哥哥昨晚喘得你不满意?” 许织夏心怦着,佯装平静,低头去夹小笼包,勉勉强强回答:“还可以吧。” 纪淮周似真似假思索道:“那再罚我一次?” 体验过他的所谓的罚,许织夏觑着他,瘪瘪嘴小声说:“这是罚吗?我看你挺……” 她吞了个关键字,补上句末:“的。” 纪淮周好整以暇看着她,有意无意追问:“挺什么的?” 许织夏不上当,往嘴巴里塞了只小笼包,原本想晾着他,但随后他自己就往下接了一句。 “挺爽的?” 许织夏冷不防停止咀嚼。 她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表情中任何一丝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见状他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心思。 纪淮周掠过一丝笑:“好,哥哥错了。” 他无端认错,许织夏纳闷地瞧过去。 相视间,他拖腔带调地反省:“哥哥只顾着自己爽了,没考虑到你。” 许织夏心脏酥酥麻麻了一下。 昨晚看着他那样,她自己莫名也有难以言说的微妙感觉,好奇,异样,隐隐约约的冲动,也伴随着对未知的惴惴不安。 “我没怎么……” “下回哥哥伺候你。” 许织夏慢腾腾嚼着,屏声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怎么伺候?” 他嘴角微微抬着:“随你高兴,哥哥都配合。” 这话一下子就让许织夏想歪了,可能她也没想歪,他就是那意思。 她低咳了声,装模作样一手撑住下巴:“不用。” 纪淮周笑得深了。 安静坐着吃了片刻早餐,他忽然随口提了句:“我今晚的航班。” 许织夏愣两秒,意会到他意思。 他是要回英国了。 昨晚在西湖边散步,加上先前的细枝末节,许织夏依稀能从他和陈家宿的对话中听出纪家现在的些许情况。 许织夏想了想,“嗯”了一声。 “讲什么悄悄话呢?”周清梧莞尔,端着杯现打的豆浆从厨房过来,放到许织夏手边。 周清梧一眼就留意到了她红红的耳根:“热吗宝宝?还是你哥又惹你生气了?” 许织夏一瞬从要分别的复杂情绪中脱离而出,心虚不已,脑中闪过一个借口就急忙逮住:“嗯,哥哥说我长得不好看。” “……”纪淮周舀了勺馄饨的手停住。 那个早上,他挨了周清梧一顿批评。 陆玺和陈家宿昨晚也住在这里,只不过他们两个起不来,通常要睡到中午。 或许只有纪淮周的话,他们愿意听进去,当天下午他们就离开了,一个去EB收拾残局,一个去纪淮周交管的飞行器品牌港区总部新官上任。 终于有一天,他们也要面对一个现实——假装成长是一场庞氏骗局。 送走了陆玺和陈家宿,当晚,许织夏又送纪淮周到了庭院门口。知道他们兄妹分开前有话要讲,周清梧和明廷送到这里便回屋了。 庭院大门没开,他们在门前告别。 门侧围墙的壁灯映下一圈暖光,像在他们周身,打下一束舞台的聚光灯。 “哥哥再见。” 许织夏渲开笑意,如同过去每次他送她去上学,她都这样朝着他挥挥手,乖乖说这句话。 只不过这回是送他。 她倒是平静,纪淮周噙起笑:“就这样?不怕哥哥又被关着,你还得再救我一回?” 回顾那天她坐上去往伦敦的航班,直至此刻,这些时日经历的每一个画面都历历在目。 许织夏凝思了会儿,冲他摇摇头:“昨晚你跟家宿哥讲话的时候说,纪家你做主。” “嗯?”他等着她下文。 许织夏眨了眨眼:“其实我们不去纪家闹腾,你也能回来的,是不是?” 纪淮周抬了下眉骨。 “但哥哥还是陪我们闹了,”许织夏接着说:“是为了陪我们开心。” “就这么确定?”纪淮周两根手指捏着她脸颊肉,轻掐了下:“吃死我了?” 许织夏笃定一点头:“嗯,哥哥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你的话我都信。” 他在这话里笑了,等同于默认。 “纪家的事情,我知道三言两语讲不清,就算哥哥讲了,我大概也听不懂。” 许织夏仰着脸,她的眼里盛着清泉,深刻而柔软的眼神望向他,似能洗净落了他一身的尘埃。 她静静地,慢慢地说:“但是我知道,哥哥这四年,肯定辛苦。” 纪淮周眸光不经意一闪。 这个世界上,除了纪淮崇,这样的言语,他只能从她口中听见。 他不显山不露水,抬手去揉她的脑袋,像小时候那样揉得她脑袋轻晃。 出于分别的真情实感,也可能是在他这一贯的动作下受到触动,许织夏发自内心道:“我也很想和淮崇哥哥一样,为哥哥做点什么,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纪淮周弯唇笑着:“哥哥不要你为我做任何事。” “为什么?” 纪淮周眸光深静,定在她眼瞳里。 绿化照明下的植物枝叶碧绿,小桥静卧池上,月亮照进院子里,月光碎了一池,几条小锦鲤和汨汨的水流声一起,在池子里嬉戏。 轻柔的天籁中,纪淮周缓声开口:“因为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他蓝色的眸子宛如一片午夜的深海。 “哥哥所做的一切,”他总算亲口告诉她:“都是因为想要早一点回到你身边。” 许织夏顿时透不过气,鼻腔发涩起来。 陈家宿说,他被困在英国四年,想尽办法安排她去港大交流学习,才有了这么个见她一面的机会。 刚到港区时,她趴在的士的车窗上,望着外面的垂丝海棠,还纳闷,是谁这么有闲钱,大费周章在港区种江南的海棠。 原来是他为她高兴。 他自己说,和她从别人口中听说,前者能直面感受到爱意。 许织夏一对瞳仁浮着薄薄水光,却又笑得双眼亮盈盈,昂着下巴,拉住他的手:“哥哥,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回棠里镇看看吧。”
第64章 雨濯春尘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不行,不能想了。 哥哥会一直打喷嚏的。 ——周楚今】 - 夏季的最后一个月,日升月落,杭市闷热的三伏天也在日渐过去。 在这段需要熬夜才能看到同一个月亮的日子里,他们都在北半球各自好好生活。 许织夏又想起曾经,陪着芙妮窝在斯坦福宿舍里,看廊桥遗梦这部电影。 “我不想再需要你,因为我无法拥有你。” 电影里的这句对白,在过去的某段时间,曾被她奉为感情永恒的真理,她试着接纳现实,不再执着要朝夕相伴。 现在因为需要他,她又如此地想要拥有他。 生活就是一个永不止息地,向内探索的过程,那个流落在雨夜里的小女孩,起起落落地长到今天,她的心理是一副拼图,在越长大越完整。 生活是,学问也是,学无止境。 虽在暑期,但周清梧身为浙校教授,常能接触心理学培训或演讲课,有时她是受邀讲师,有时她是听者提升自己,许织夏就跟着她一块儿去。 虽然没有他的陪伴,但她依旧过得很充实。 某夜,许织夏坐在书桌前看了会儿书,日常临睡前,又在群里和孟熙陶思勉聊天。 他们三人的小群,群名天天在变。 今天叫:周公主解孟。 永远不能上桌的陶思勉,在群里拍桌。 陶餮:【每改一个群名,就会有一个陶思勉心碎】 陶餮:【我质疑!】 于是孟熙在群里发了个红包,陶思勉立刻就领了,红包金额一块钱,对于平时只能收到她一毛钱红包的陶思勉而言,也算涨了十倍。 陶餮:【孟姐大气】 别给我熙熙哈哈:【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 陶餮:【……】 陶餮:【好好好,吾皇,明天臣请您和您的公主吃饭】 别给我熙熙哈哈:【明天不行,明天我得去医院,我爷爷受伤了】 许织夏抱着腿窝在椅子里,翻看前面的聊天记录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但笑容在看到最新那句的瞬间无影无踪。 她忙不叠打字问:【孟爷爷怎么了?】 孟熙发起群视频聊天,同她讲事情始末。 千寻集团因私心,要涨门票的价格。 棠里镇景区对外宣称是“特色千年古镇”,见惯千篇一律的商业小镇,众人都慕名而去,可所谓千年古镇的真实面貌,依旧是铜臭味熏天的资本收割地,这便造成棠里镇在网上褒贬极端的风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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