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才四十多,还不到四十五, 长得也不显老,头一回有人叫他老头。偏偏那个小混蛋还是跟他儿子一起来的同伙。 他儿子居然跟这种不学好的人为伍, 这让老潘怒火上头,举起大手就向潘洋脸上甩了过去:“我打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好好的学不上,跟这些人鬼混,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潘洋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身体晃了一下,可见老潘这一巴掌真用了力气。 他抬手按着被打的地方,看向老潘的眼神看上去极不服气,但就是什么都不说。 老潘还要打,一个街坊拦住他:“先别急着动手,问清楚这帮人来干什么?好端端地,他们成群结伙的上诊所,是想闹事还是怎么着?” “年纪轻轻不学好,你家大人都不管你们吗?”有胆大的老人也朝着这帮小年轻指点着。 老潘虽然气得不行,但他也怕孩子的事闹大了,被警察抓走关起来,再把这些劣迹记入档案里,那他儿子的前程就毁了。 所以他盛怒过后,理智一恢复,就笑着挡在儿子身前,又伸手堵住潘洋的嘴,怕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他还转头跟周围的人解释:“孩子不懂事,我做家长的替他道歉。我现在就让他们走,以后肯定不让他再来这儿打扰大夫。” 说完这句话,他扯住潘洋皮衣袖子,使劲往外拖。他力气比他儿子还是要大一些,他儿子也没有过度反抗,所以他竟真的把潘洋拖到了摩托车旁边。 潘洋呜呜说不出话来,周围有人不满地道:“哎,你让他说话啊,这儿又不是你们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老潘像没听到一样,死拽着儿子让他上了摩托车,还催促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赶紧走。” 这时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些闻讯赶来的青壮年还拿着随手找到的“武器”跑过来。很明显,这些人都是来声援的。 那帮小伙见势不对,大多数人想跑。那黄毛却喊道:“潘子,那你同学的事儿还办不办了…” 他话还没说完,有人就喊了出来:“警察来了,赶紧把他们都围住,别让他们跑了。” 转眼间,十几个警察就把这伙小青年给包围了,他们开来了一辆吉普车,还开来了两辆三轮警用摩托车,这些车往两头一堵,那帮小伙就算想骑摩托逃走都不可能。 罗裳冷眼旁观着,此时那个身材瘦削的男人已经不动声色地后撤,跟那帮候诊的家属和患者挤在一起,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远得了罗裳的暗示,并没有过去询问,只记住了这人的长个和体貌特征。 十几分钟过后,警察就把那些小年轻都带走了,老潘是其中一人的家长,了解他的身份后,警察也把他给带到了派出所。 诊所离派出所本来也没多远,最近各所又都接到了上级的通知,要求记录和统计各自所在辖区飞车党聚集闹事以及犯罪的情况。听说诊所这边来了七八个骑摩托的小青年,疑似要过来闹事,所长第一时间下令,把能派出来的人都派来了。 “抱头,蹲下!”进了派出所,就连老潘都得老老实实蹲下。这一刻他心里都快怄死了。他已不问江湖许多年,这次却为了儿子的事,再一次蹲在这种地方。 憋屈,真特么的憋屈。 这憋屈却是因为他儿子引起的,他这儿子到底是来报恩的,还是来报仇的啊? 看了眼蹲在一旁的潘洋,老潘怒不可遏地问道:“你还不服,觉得自己挺有理是吧?” “你说说,你什么时候跟这帮人好上的,还玩上摩托了,长本事了是吧?” 潘洋咬牙看着他,不服气地道:“我去问点事儿怎么了,肖树林都让她治得上不了学了,差点自杀。我不找她找谁,大林子是我最好的朋友……” 老潘愕然看着潘洋,心里满是不解。 据他打听到的情况,这个罗大夫看病治愈率很高。他在诊所那一会儿功夫,就有两个街坊跟他说,罗裳都看不好的病,那病肯定很不好治,不然她都能给治好。 四院的大夫也请罗裳去会诊,这就说明她的水平是稳定可靠的。 他眨了眨眼睛,道:“大林子,不对啊,上回我看着他他还好好的,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听说那罗大夫水平很高的。” “高个屁?大林子吃了她开的药,病得都快起不来了,上学期他考全班第五,这回他勉强参加期中考试,考了二十九,再滑下去,他连大专都考不上。” 老潘正要再问话,这时有两个警察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斥道:“说什么呢,一会儿有你们说的。” 两个人被迫蹲好,警察也开始了讯问。 问清楚潘洋闹事的原委,参加讯问的魏安民有些奇怪,就道:“你那同学是什么时候去罗大夫诊所看的病?有病历吗?” 潘洋头也不抬地道:“上个月十二号,病历当然有,我可不是无理取闹。” 魏安民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儿或许有什么误会。 他对罗裳的医术还是挺了解的,他家就在山河路住,他家里人和一帮亲戚生病了,都乐意找罗裳看病。 总的来说,效果都挺显著。吃药出问题的,更是没有。只是个别人会有些不良反应,但大夫开药时都会提醒,还会说明一旦产生不适感要怎样处理。 潘洋性格有些冲动,还是个十七岁的学生,这种性格和年龄是最容易被误导和引诱的。 从讯问室里出来,魏安民跟关心此事的所长说:“我去潘洋同学肖树林家里了解下情况吧,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潘洋不清楚。这事得查明白,有误解的话,也尽早解开。” 罗裳在山河路开诊所,把那一条街都带火了。街道办的主任特意来派出所跟所长商量过,他希望派出所能多多关注下诊所的安全问题。 诊所要真出了事,他的年终报告都不好写啊。 其实派出所这边也是一样的,罗裳影响力越来越大,她那里已被打砸过一次,要是再出点什么事,他们所里肯定会被上级批评,搞不好评级评优也会受影响呢。 所长就道:“你去吧,找个人跟你一起去。一定要问清楚时间地点,药材如果还有剩的话,你们要保存起来备查。” 魏安民答应一声,带着手下骑着三轮摩托离开了派出所。 派出所把人押走不久,那个瘦削男子就趁乱走了。他是自己来的,也没有看病,这就更可疑了。 看着这人消失在路口,江少华抬眼瞧了瞧他胳膊上最近练出来的肌肉,跟方远说:“远哥,要不,这两天晚上我不去你那儿睡了,我就留在诊所。把椅子拼一拼就行。我小时候还睡过桥洞呢,什么都能凑合。” “行啊,你胆子见涨了。”方远赞许地瞧了他一眼,然后道:“我跟你一块留下,看看那小子会不会来。他最好来一趟,可别让我白等。” 说完这些,他竟发现江少华眼里隐隐有些兴奋,似乎他对这事儿还挺期待的。 方远笑了下,说:“没看出来,你还挺喜欢打架的。现在可不能随便跟人打架了,但要是有小贼上门,那就打呗。” “你俩说啥呢?”这条街上的周姐拿着一个布袋子走了过来。 最近方远不用再给诊所里的人做午饭了,罗裳有意把方远培养成中药材方面的人才,并不希望他在这些杂事上浪费太多时间。 所以前些天,罗裳托街坊帮忙找了周姐。以后诊所的午饭就由这位周姐每天在家做好了,再送到诊所。 看到她过来,方远奇怪地问道:“饭不都吃完了吗?你还拿东西干嘛?” “中午我看罗大夫挺爱吃我做的蒜蓉辣酱,我就装了几瓶,给她拿过来,让她拿家吃。也给你俩带了。” 周姐挺会做人的,跟方远说明之后,就进了诊室,笑着把蒜蓉辣酱放到罗裳脚边的角落里,免得不小心踢到了。 “大姐,你太客气了。”罗裳看了看那几瓶辣酱,倒也没拒绝,转头让方远给周姐找点骨伤风湿之类的膏药包好了带上。 还有两个患者,周姐没打算多待,送完了辣酱她就要走的。 罗裳却叫住她:“姐,听说你是川省人,具体是哪个地区的?” “江油的啊,嫁过来十来年,都好几年没回去了。”周姐在青州时间长了,说话也有了这边的味道,但还是能听出一些口音。 江油的?罗裳一听,连忙叫住她,示意周姐先别忙着走,然后问她:“姐,那你家亲戚有没有种附子的?” 周姐一怔,随即道:“那当然有啊,咱们那儿种附子的可不少,我娘家大哥就种,他是跟玉米套种的。” “哦,你大哥种多少亩啊?” “种……哎呀,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他儿子就在我家呢。我让他来一趟,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罗裳连忙道:“好,那就麻烦周姐跟你侄子说一声,请他来一趟,我想跟他打听点事儿。” 罗裳和崔家兄弟去川省建第一个药材基地的事儿已经定下了,附子做为经方派最常用的药材之一,又长在川省,他们当然也会考虑到。 这种药材,以川省江油地区的为好。其采收时间为每年的夏至,采收好处理稍不及时,就会烂掉。 所以现在需求量一大,种植的农户就会用胆巴或者其他物质比如保鲜素对未及时处理的附子进行保存。 这样保存的附子,在加工之后的治疗效果是难以保证的。尤其是胆巴,它是阴寒之物,与附子本身的热性相冲。用胆巴泡附子,还如何保证附子的药性? 周姐侄子很快就到了,他个子不高,显得瘦瘦小小的,但人特别精神。 “罗大夫,我姑说你找我想打听下附子的事,我家就是种这个的。种挺多年了,有什么想问的,您尽管问。” 小伙子看上去比罗裳还要大几岁,他挺健谈,但语速不快,还算沉稳。 “能跟我说说你们家胆巴采收的细节吗?种植的话,打不打农药,上不上化肥?”罗裳问道。 “化肥那肯定要上的,农药也要打的。不然长得慢,长得小,还爱有病,到卖的时候你就卖不过别人。” “罗大夫你肯定知道,附子采收就那几天,到时候会有收购商来村里,你种出来的东西瞧着比别人的差,产量还低,别说赚钱了,说不定还得赔钱。” 罗裳对农作物收购的情况倒是有些了解,周吉说的是实话。 她点了点头,又道:“采收时都怎么处理?” “现在有打毛的机器了,挖出来后,上机器把毛都打掉,打干净的附子招人用手工切。” “听说有产量大的还用机器切,要我说,机器切出来的不好,附片特有的花纹都切不出来,还是手工好。就是慢,一天再快,也切不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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