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企图用哭泣与软弱来博取李月的关注与心疼。 只是自始至终,她没有等到,哪怕是一句,你的脚怎么了?为什么疼?要不要紧? 南城是深渊般的夜晚,电话里是温暖的艳阳。 她听见李月说要收拾去产检的消息,还有那头轻声唤男人起床的声音。 对面的家里,充满忙碌。 寒冬夜,浓雾天。 沈名姝把厚重的被子从头上扯开,望着灰白的屋顶,汗水和泪水黏在通红的小脸上,鼻子堵着,她张嘴吸气。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的气息岑寂下来,眼泪也奇迹般的完全止住了。 那一刻,沈名姝突然彻头彻尾的明白过来——她只有自己了。 谁说的,人不会一瞬间长大呢。 也是从那天开始,沈名姝知道,在翟家这座深宅里,她活的好与坏,从此全凭二楼那位翟四少爷说了算。 在住进翟家的第二周,她开始每天提前一小时起床,帮着后厨做事。 翟洵对食物是十分挑剔的,每日后厨甚至还会为确定第二天的菜色,开五分钟讨论会。 即便如此,餐品也时常是怎么送去,再怎么送回来。 翟少爷每日的食量少的惊人,有时候他甚至可以不吃。 每次看着几乎完整剩下菜品,管家总是叹气,但鲜少能劝——那少爷当真是谁的面子也不会给的。 佣人们便更别提了。 沈名姝知道,大家都怕翟洵。 她也怕。 她听佣人们说起过,说翟洵疯起来像个怪物。 有一次几个叔叔婶婶来看他,他哥哥翟州为了让他开心,还带来自己的爱犬,也就书房里发生了几句口角,翟洵就直接用砚台把狗砸死了。 事后,他把血淋淋的狗从二楼丢下去,丢到大人们谈话的沙发上,直接把一个长辈吓晕过去。 从那之后翟家人对他,各个避如蛇蝎。那个轮椅上消瘦的少年,就像深谷中的恶魔,谁也不敢靠近。 所以当她开始靠近他时,就成为了翟家后院的‘异类’。 她很费劲的观察他,讨好他。 那示好,甚至有些不知死活的劲儿—— 南城冬季的雨天,就像寒冬里盖上一床湿透的棉被,裹地再严实,那股冷劲儿也还是彻骨。 五点多的天已经黑压压一片。 偏厅开着一盏明黄落地灯,轮椅在沙发旁,沈名姝确定那人在里头,才轻声走进去。 翟洵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书,不知在看什么,下一秒眼神冷打过来。 一如既往的渗人。过去的那半个月,虽然沈名姝已经经历很多次这种惊吓,也还是心里一凛,但她没退缩。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轻声细语说完,沈名姝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里面鼓鼓的,发出纸的细碎声,接着露出深咖的纸色,再往下,粉白的手忽然一顿,拉链被咬住。 她没敢抬头看翟洵的表情,脸和耳朵通红。 翟洵在沙发上,侧着眸,就那么冷冷看着沈名姝。 小女生套着白色厚重的羽绒服,丸子头,双颊通红,身后还背着粉色书包,整个人包裹的像个球,拽拉链的动作还十分笨拙。 沈名姝放弃了与拉链斗争,直接从拉开一半的衣服里,取出纸袋,一拿出来,甜香的分子被暖意刺激,无比浓郁。 “鸡蛋糕,特别好吃。”沈名姝说:“是我以前最喜欢的蛋糕店,还热着呢,你现在要尝尝吗?” 她抬起头,瞳孔印着暖灯的光晕,有期待的神色。 “你是不是以为爷爷让你留下,你就有靠山了?”翟洵稍直起腰,笑容冰冷:“所以才听不进去我说的话。” 沈名姝一怔,摇了摇头,忍着畏惧认真回答:“翟爷爷要是我的靠山,我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自讨没趣呢?” 沈名姝总是害怕翟洵会再用轮椅轧她的脚,或者哪一天看到她一个不爽,便扫她出去。过去的一个月多月,她每日过得战战兢兢。 沈名姝说:“你给我住的地方,所以我才想对你好,我也没有别的可以回报你的……所以对你好。” 翟洵听完,却突然发笑,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那双眼睛似乎把人看透了去。 他好像已经知道她全部的小心思。 沈名姝心虚低下头。 “你想留下来?” 少年的声音缓慢,低冷。 沈名姝当然惧他,那些靠近的胆气和勇气,面对他与生俱来的矜贵,都变成了瑟缩和卑微。她低声说:“我妈妈说……等明年过完年就来接我,不会特别久的。” 沈名姝心脏疯狂打鼓,她撒谎了。在她的认知里,一年的时间其实是要很久的。 4岁的时候,她看到一个洋娃娃,妈妈说等第二年生日给她买。她就每天算着日子,后来算着算着,她放弃了。 一年实在太长。 沈名姝很忐忑的等着,等那高高在上的人下一道永保太平的圣旨,亦或者驱逐她的命令。 “可以……” 沈名姝惊讶的抬起头,睫毛兴奋地煽动,幸福来得太快似乎不真实。 但翟洵下一句,便让她希望的泡沫完全破灭。 翟洵说:“出去,在院子里站一夜,我就让你留下。” 沈名姝看着对面的人,他的表情很平淡。 那好像只是随意一个念头——他根本不在乎寒冬下雨的这个夜晚对于她来说,是怎样的酷刑。 沈名姝把书包脱下放靠桌脚下,羽绒服的拉链拉不下去也提不上去了,外面有雨,她把帽子戴上。 也没再看翟洵,转身就出去。 她知道少年眼底只有讽刺,必然,他不信她当真能站一个晚上。当然,他也不在乎。 雨水很快浸透衣服,吸满水的羽绒服又沉又冷,外头昏沉沉。 她在院子里,忽而眼前一亮。 偏厅那一大片透明落地窗的窗帘自两边分开,明色光线晒的她眯了下眼,而后她看见里面的翟洵。 沈名姝站在雨里,翟洵坐在轮椅上。 雨水轰然,却又静悄悄的。 那晚,沈名姝没坚持一整夜,管家在一个小时后把冻得青紫的她往回抱。 她浑身打颤,看了眼偏厅。 翟洵早就不在那儿了,也很正常,毕竟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为难她,戏弄她。 - 温暖的办公室内,一阵猛烈地暴雨袭击后,窗外梦幻般静下来。 沈名姝推开半掌的窗,寒风进来,她在漫长的回忆里逐渐清醒。 一旦有了想法,翟洵便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就算她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也只有她死的份而已,他能有一百种方式折磨她。
第06章 chapter 6 沈名姝在办公室待了一天,今天又精神不济,胳膊撑在桌上,揉了揉额头,本来白皙的脸熬了一夜更加惨白。 张婷倒了一杯温水放桌上:“头晕吗?是不是没睡好?” “可能是。”她眼睛也不太舒服。 昨天见完翟洵后,几乎没怎么休息,晚上梦里还吵了一夜,累得很。 “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张婷问。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回南城,未必会一切顺利?”沈名姝说。 张婷道:“你以前得罪过人?” 沈名姝是说过这话,但她没想到会一开始就摔跟头,也没想过得罪的人居然这么有能力。 “算吧。”沈名姝道:“我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抱歉。” 她对张婷说,可能要做好南城一切归零的准备。 “你……又要走?” 沈名姝默了默,摇头:“我不知道,这很像逃跑。” 张婷看她脸色难看,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拍拍沈名姝的肩膀:“再忙也要注意营养,你这一天天不好好吃饭,能好吗?工作室的你先别操心了,实在不行就我们就先管线上的订单,反正线下也才开始几个月,慢慢再找合适的地方……实在不行,就再说。” 如果翟洵的目的是为难她,针对她,那么忍到他消气,总有结束的那天,如果翟洵是让她走,那就更简单了,大不了就是她忍不下去最后对ῳ*南城彻底死心,她再也不回来就是。 偏偏,都不是。 沈名姝眼睛疼,头也晕,最后见她实在难受得厉害,张婷强行让她去了医院。 做完一套检查,医生说是劳累用眼和营养不匀导致,让她注意休息。开了些药出来,张婷打过来询问,听完严肃道:“你真得注意,别弄得像上次那么严重,你现在就回去休息,工作室的事你别管了。” 上一次还在巴黎,沈名姝为着毕设连轴转,加上生理痛的关系,晕在家里。要不是张婷找不到人,联系到房东开门,还不知道怎么样。 “听见没有?你要是倒下了那才是真完蛋,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呢?实在不行就重头开始。” 说不感动是假的,张婷为了回南城办好工作室,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重头开始并不是说着那么简单。 沈名姝弯了下唇:“好。” 就算她想坚持,现在这状态也由不得她,她确实需要先好好补一觉,否则她脑子不清醒,想不明白的。 正准备往酒店回,在路上接到蔡冉的电话,说是失恋。细算一下,蔡冉的‘失恋’不少,早些时候鬼哭狼嚎,近来超脱一般,哭的时候少有。 沈名姝除了精神不好,情绪也挺糟,有蔡冉在身边,总比她一个人好些,而且最近在酒店她也睡不好,干脆让司机调转车头。 … 难得的出了太阳,温度却没上去,昨儿个的雨还有部分积攒在地上,风吹着还是冷。 沈名姝打的车停在江南区的南门外。 江南区是南城一个特殊的别墅区,边上就紧挨着军区大院,不是有钱就能住进去的地界。 蔡家本家在这儿。 以前翟洵住的别墅也在。 但今天她不可能会遇见那人,蔡冉说过翟洵已经好几年没回这住了。否则她也不会来。 空气里还有水汽 ,吸进肺里带着湿冷,沈名姝走在长长的柏油路上,没多久停下步子,望向对面紧闭的铁质大门。 漆色的铁,透着寒。 外面篱笆边的绿植换了品种,现在的她只认得那常青竹。 几秒钟的时间,沈名姝收回视线,往蔡家走。 “你早说你不舒服我就不哄你来了,医生怎么说?”蔡冉头上套着白兔耳朵的头箍,皱眉道。 “没睡好。”沈名姝说:“刚才车上眯了会儿好多了,你要真是过意不去,多给我介绍两个客户就行了。” “还想着赚钱呢,我真怕你有命赚没命花。” “所以没失恋?”沈名姝问。其实她在电话里就知道多半是假的。 “我怎么可能又失恋?我就是想你了。”蔡冉坐到阳台的椅子上,在缀着葡萄的精致小蛋糕上舀了一勺,抬手往沈名姝递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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