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男的到底为什么非要在钱包里装一个安全套不可?”顾西穗拿过他的钱包看了一眼,内心喊了一声救命,居然是她当初送给文学博士的那一款。 “不知道。”权西森懒洋洋地躺在那里,也皱眉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是某种直男的终极信仰,每天都幻想着一出门就遇到一个大美女勾引我。” “噢?是吗?还能更普却信一点吗?” 顾西穗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他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今天不就遇到了吗?” 顾西穗再次大笑。 那天中午他们俩就那样双手空空地坐在机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像两个流浪汉,或者逃课的中学生,又或者像私奔一样。 自从上次离开宁夏后,那一天是顾西穗过得最轻松的一天,其实也是权西森最轻松的一天。 当然他们各有各的问题,各有各的痛苦,可是却都没有聊起。 临到准备上飞机了,权西森才问:“你的女朋友们都还好吗?” “钱闪闪回家去了,剩下的都七零八落的。” 顾西穗絮絮叨叨地讲着这个月发生的事,他则一直耐心地听着。直到登机后,顾西穗才发现,他买的是公务舱,她则是经济舱。她不满地骂了一声:“该死的有钱人。” 权西森则笑着,陪她坐在经济舱里。 回程的航班倒是人多了一些,但依然是大半个飞机都空着,根本不需要换座位。 空姐检完票之后,有点惊讶地看着了看权西森和顾西穗,但也没有让他返回原本的位置,只是说:“请隔开位置,保持社交距离。” 顾西穗和权西森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后疫情时代的荒谬。 不过他们还是分开了,一个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个坐在靠走廊的位置,顾西穗讲完了,问权西森:“那刘太太一个人在家还OK吗?” “她说还好。” “吃的呢?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帮忙想想办法。”顾西穗说。 上海太初有通行证,虽然无法帮助所有人,但终归是能通融一下的。 权西森却道:“这个倒不用担心,她儿女都在上海,总能想到办法的。” 他招呼空姐,要来了两罐啤酒——公务舱就是这点好,可以喝酒。 易拉罐拉开的声音如此愉悦,在高空喝冰啤酒,还是顾西穗第一次体验。她能感觉到一提起刘先生,他的心情就不大好,不过顾西穗也没问,他是个成年人了,自己有消化痛苦的能力,用不着她担心。 她记住的,无非是,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乘坐飞机。 一个毫无意义的第一次,然而在疫情时代,又变得无比珍贵。 那一天的天气非常糟糕,窗外是没有尽头的云海。顾西穗曾经在飞机上看过各种各样的云,但一点起伏都没有的、恍若末日般的云层,还是第一次见。那些云如此平缓,堆积成笔直的横线,分层清晰,如同另一条地平线。 世界变得如此安静,却又漫无目的,长达半个小时都没有尽头,让顾西穗觉得恍惚。 转过头来,才发现权西森已经睡着了。 他一脸疲倦,垂着头,眼睛紧闭,下巴还沾着啤酒的痕迹——顾西穗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抹掉了他唇角的啤酒,犹豫了一下,又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唇,才帮他戴好口罩。 而他却在她的手指离开的瞬间,拉住了她的手。 顾西穗笑了笑,心里想,原来恋人在旁边睡着是这么个感觉啊。 那种不希望任何人惊扰他,忍不住想要保护他、并照顾好他的感觉。 几个小时后,飞机落下,顾西穗处在一种快饿疯了的状态里,焦躁不安地经历这一天也不知道第几次排队、核酸、登记…… 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她就拉着权西森去麦当劳,由于早上出门时以为送完钱闪闪就能回家,她的手机电量严重不足,几次开机关机、出示各种信息,到了这会儿,已经彻底没电了。 21世纪终极的威胁终于到来,她咬着汉堡道:“我今天就靠你了。” 权西森笑着打量了她一会儿,问:“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哪个家?佛山?” “对。” “为什么?” “因为没有广州的住处的钥匙。” “我有啊,你可以先送我回去,我上楼拿下来给你。” “但我今天又不想住在广州。” “为什么?” “累。” “那跟住哪里有什么区别?” “家里比较舒服。” 顾西穗沉思着。 权西森这才发现问题所在,道:“你爸妈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被姚总拐回去了,你为什么会抗拒去我家?” 顾西穗这才赫然抬头,damn it! 是哦,她爹妈认识权西森当天就公然跟着姚总跑了,她在紧张什么? 不过,去男友家里,终究是不一样的吧…… 她想起第一次见宋子扬的父母时,完全是准儿媳的模式,在餐桌上扮演着乖巧可靠的“女朋友”。紧接着一对比,想起姚总,顿时就又无所谓了,说:“那就去你家好了。” 权西森这才满意了,打开手机叫车。 顾西穗则望着他,心里想,这应该是她跟权西森的第……也不知道几个节点。 她只是明确地感觉到,他已经把他人生的一部分放到了她身上,而她则总算有了接纳的勇气,心里想,他们好像从恋人在逐渐地走向亲人。 然而现在她相信他所说过的,即便是将来分手了,他们也依然可以变成一个人类喜欢另一个人类的关系。那是婚姻制或者恋爱关系都不能带来的,一种更纯粹的人间关系。
第84章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一路上,权西森都在讲着,他家跟麻将厅其实没什么区别,千万不要期待什么。顾西穗本来也没当真,到地方了才愣住,她哪儿想得到“麻将厅”根本不是修辞,而是客观事实。 广东的居住模式算是去中心化做得最好的地方了,中心商务区的豪宅都又贵又土,反倒是郊区随处可见那种舒适的联排小别墅,价格也便宜得多。 姚总就住在广佛交界处的郊区,一幢至少五室三厅的大别墅,光车库就有两个。不过等他们抵达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什么都看不真切,大门打开后,只能听到客厅里的麻将声。 还未进门,顾西穗就已经听到了姚总高亢的声音:“不是吧?你都打了那么多年了,居然打了个相公出来?” 权西森带着顾西穗推门进去,但见姚总和几个同龄人正在麻将桌上争论着:“你自己数啊!就是少了一张牌!你刚才是不是杠的时候忘记拿牌了?” 见权西森和顾西穗进来,姚总立即“哇”了一声道:“啊!你来得正好!过来替她!” 姚总终究是姚总,顾西穗有一种任何人见到姚总,都能立即亢奋起来的感觉。 顾西穗还没来得及浮现一个羞涩的笑容,就听到权西森说:“我们才刚下飞机,今天她可是一整天都在路上……” “为什么?”她不求甚解,但还是说:“哎呀年轻人,坐一天的飞机又怎么了?累不坏的!”然后一脸兴奋地跟其他人介绍道:“这是李月娥的女儿!” 于是整个房间都热闹了起来,众人都敬仰又期待地看着顾西穗,“哇!” “那靓女你来!” “你肯定也不差的!” 顾西穗一脸懵逼,不禁感慨她妈当年到底在这里干了什么?居然这么出名的吗? 与此同时,陈姨端着餐盘出来,抱怨道:“你们到底有完没完?都打了两天了!权西森今天要回来!” 然后看到了顾西穗,顿时又眉开眼笑起来,叫了声:“顾小姐。”又瞧见了权西森,连忙凑过去说:“哎呀,你总算到了,累不累?我刚才热了汤,你先吃饭还是先喝汤?” 到底谁是谁儿子?谁是谁的妈? 顾西穗看着陈姨跟权西森嘘寒问暖,姚总则趁机把顾西穗拉到了麻将桌上,说:“来来来,你快掷色子。”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顾西穗的手,在自动麻将桌上按了一下,之后道:“刚好,你先!” “你让她先吃饭好不好?”权西森不满地说。 “吃什么饭嘛!饿不坏的!一个女朋友而已……” 等会儿……什么叫一个女朋友而已? 顾西穗自己都想起义了,谁知道接起牌一看,就立即问:“广东麻将还是四川麻将?” “川麻。” 顾西穗这才放下包,坐正身体,继续拿牌。 权西森则到她身后看了一眼,啧了一声,说:“你妈可是佛山战神,你要是输了就完蛋了。” “啥玩意儿?” 顾西穗吃惊地看向权西森,其他人则纷纷点头,道:“李月娥打牌真的很厉害!”“她什么时候再来佛山啊?” 顾西穗皱眉看向姚总,姚总则眯起眼睛,挑衅地看着顾西穗,顾西穗这才放下了包,坐直身体,轻巧地丢了一张牌出去:“一万!” “碰!” 顾西穗绝没有想到,她第一次去男朋友家会是这种画面:跟对方的母亲在战场上杀个你死我活、天昏地暗,打到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她总以为当初李月娥跟姚总的牌局是友好社交而已,亲自跟姚总打了一次牌,才发现其实姚总并不算特别会打,但她反应奇快无比,喜欢无形之间给人带来压力,让人措手不及,开始慌乱。 而李月娥打牌的风格更是迷幻,都是逢年过节陪亲戚打牌练出来的,一边要照顾客人,一边要顾着厨房,一边还要打牌,逐渐就练出了一个人能猜出四个人牌型的奇门绝技,甚至不看别人的牌都知道对方应该怎么打,别人打错了,她还能指出问题所在,每次复盘都让所有人都震撼不已。 想起李月娥打牌时的样子,顾西穗忍不住微笑,搞不好李月娥还真在这里大杀四方过。 自小看着李月娥打牌长大的顾西穗怎么可能会输? 尤其是反应力上面,她一个社畜要是输给了姚总,还不如回家种地去。 打了两轮不到,顾西穗就毫不客气了,继承了李月娥的战神精神,张弛有度,有勇有谋,根本不给姚总面子。 姚总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说:“欺负我没有个会打牌的女儿。” 顾西穗狂笑不止。 才进来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顾西穗的脸就笑疼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姚总这么可爱的人呢? 权西森则吃完饭就上楼洗澡去了,之后被陈姨差使着出去买水果,于是屋子里就剩下她们一群女人厮杀。 最后战局是以陈姨直接拔了插头为止,她怒气冲冲地说:“不能再打了!” 顾西穗和姚总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陈姨,陈姨则道:“一天到晚没完没了没完没了!别人说话都不听,做了饭也没人吃……我不累的吗?我从下午四点就开始忙着买菜洗菜,又说要吃姜母鸭,做好了又没有人吃,那你们叫我干什么?我从明天起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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