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良看了一眼周聿白,脑袋里却不由浮现出桑南溪的面容,默默在心里头替他补充了一句,桑小姐除外。 王岱岩鞠了个躬,额间开始隐隐冒汗,“周先生,烦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瞧,这不是会好好说话嘛。 明明没那个实力,却还想将自己摆在执棋人的位置上,不自量力。 周聿白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火苗舞动,那支烟被架在了烟灰缸上,烟丝静默地燃烧着,一点点化为灰烬,“说吧。” 烟雾缭绕下,王岱岩不敢再拿乔,语气谨慎的一点点说着自己的所求。 烟燃尽,王岱岩果断闭了嘴,静静地等待着周聿白的答案。 他的心一阵阵发颤,来之前的信心满满,早在时间的流逝中消磨殆尽。 明明眼前人也不过只比自己虚长了几岁,可周身的气质却让他有些胆寒,他不禁有些后悔,先前不该兜什么圈子的。 他没耐住性子,忍不住开口:“周先生……” 周聿白微眯着眼,笑意不达眼底:“王公子,你不过一个私生子,哪里有胆子想这些?” “出资给你?我不若……娶了王小姐来得方便。” “原本就是互利共赢的事,我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王岱岩紧咬着牙关,思虑再三,“周先生,若不是我那姐姐急着把我从王家踢出去,我本也不用犯这个险。” “父亲……待我也是极好的,该给我的,父亲早已列入遗嘱,我这……也是为求自保。” 周聿白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闷笑着轻咳了两声:“这么说来,我该帮琬沅才是,那样于我来说,才是利益最大化。” 王屿哪怕再怜惜这个儿子,但要是他真出了什么事,为了王家的颜面也只会隐忍不发。 所以,王琬沅若想将他踢出局,只要让他消失好了。 即便知道了是王琬沅动的手,她只要借着与周聿白的婚约,轻而易举地便能稳坐高台。 王岱岩深吸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亮出最后的底牌:“可周先生……也并不愿娶我那姐姐不是吗。” “娶了她可以是共赢,也可以是相互制衡,若将我踢出局,以我姐姐的心性,想必不会轻易放过周先生的枕边人。” “若周先生能为我正名……我视周先生为救命恩人,我若在王家有一席之地,王家便甘为周家的左膀右臂。” 这样为了求生而作出的承诺,往往是最不可信的。 室内的中央空调到了温度开始自动运行,伴随着吹风声,凉风吹散了桌上的烟灰,大半落在了王岱岩的西裤之上,他却好像浑然未觉。 周聿白倏然一笑,给他递了支烟:“岱岩,你这是要卖了王家啊。” 王岱岩听着他的称呼悄然松了口气,“我诚惶诚恐多年,原本也只是想安稳度日,只是有人不肯放过我。” 周聿白轻点了点桌面,也不知是嘲讽还是答应,“你活得也算通透。” 王岱岩面露尬笑:“毕竟出身在这。” 他不通透些,大抵就会落得与他母亲一般的抑郁而终的下场。 房门再一次被拉开,王岱岩的心一沉,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面如死灰般窝在了椅子上。 恍然间,却听见一声:“承良,让人好好护着王公子,我等着同他京北见。” 王岱岩还没反应过来,本想道谢,却已不见周聿白的背影。 短短十几分钟,大落大起,他背上的衣衫尽湿。 “先生。” 周聿白阖着眼在车上养神:“想说那人不可信。” “是。” 宋承良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今晚这局是周聿白所设,否则他一个私生子如何能将投名状递到他跟前。 可宋承良还是觉得周聿白这事儿做得实在是武断了些。 选这样一个人来作为棋子,是险招。 周聿白缓缓睁眼,港城繁华的灯光尽收眼底,他的眼底却落寞异常。 他能将一切算得清楚,却算不出自己在桑南溪那儿还有多少分量。 只能尽可能地去赶时间。 越是这个时候,周聿白平静的语调便好似有一种安抚人心的作用,“布局而已,总还有路要走。” 即便是险招,那也不止一条路可走。
第64章 只求她接下来都平平安安的 临近凌晨,别墅里异常安静,伴随着几道敲门声,温婉的女声在门口响起:“南溪,你睡了吗?” 桑南溪窝在被子里,浑身上下都提不起一点的力气。 前面洗澡的时候她才发现,腰间,腿根几乎都是一片青紫,全是某些作恶多端的人留下的印记。 四肢酸软得不行,她倒在床上,甚至无暇顾及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就那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那些尘封已久的欢爱记忆似乎都随着昨夜的疯狂涌上心头。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生。 等再醒来,已经是月上枝头了。 “阿姨,您进来吧。”桑南溪攥着被子掩住了手臂。 屋里没开灯,只有莹莹的月色透过阳台的那扇玻璃窗带进来些许亮白色的光。 空调的温度打得很低,一进门,冷气便顺着脚踝直往上钻。 床上的丝绸被掩在少女的肩头,修长的颈脖仰靠在床头,原本巴掌大的小脸,如今一半都肿了起来。 光是看着都骇人。 桑南溪微微直起身,想要来接过她手上的托盘。 杨芸忙道:“你盖着,别冻着了。” 她顺势按亮了床头的夜灯,一点微光,似是浩瀚夜空中的一点星辰。 被子随着她的动作落到胸口,那些羞人的痕迹在杨芸的眼下乍现,她匆匆收回视线,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晚饭也没吃,阿姨让人给你做了碗面,你稍微垫垫肚。” 桑南溪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面碗,阳春面,再加上两个煎蛋,是桑明德唯一会做的东西。 小时候,要是桑明德惹她生气了,就会给她做一碗赔罪。 她一边吃,一边往里面掉眼泪,桑明德就会打趣一句:“我家小公主没告诉我今天要下雨呀。” 见她破涕而笑,就拿纸巾帮她擦着眼泪说:“暴雨转晴了。” 在一句“爸爸不好,以后一定说到做到”后,桑南溪就什么脾气也没了。 一碗面,是道歉的方式,每一回,她吃完,也就不生气了。 可今天,她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谢谢阿姨。” 杨芸听着她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心头一软。 她们的关系其实很生疏,从前能平心静气坐在一张台桌上的机会很少,之后虽说桑南溪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些,可她又出了国,两个人一年怕是也见不到一回。 这五年,桑明德不敢去看她,就都是由她去看。 第一年的时候,她被吓得不轻。 那个曾经睥睨天下的小公主,在爱丁堡的公寓里,瘦得跟皮包骨似的,那双最是光彩熠熠的眼眸黯淡得如一潭死水,好似对世间万物都没了念想。 再后来,她的状态看着是好了些,但身上却再没有从前那般不可一世的傲气。 疏离的、客气的,杨芸一般只待一天,要是碰上不下雨,那一天便会陪着她在这座中世纪古城的一个角落,坐上一下午。 大多时候都是她讲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桑南溪应一声,然后就陷入长久的沉默。 可分明从前,几乎只要是桑南溪所到的地方,就没有冷场的时候,她永远是人群中的焦点,自信明媚。 那时,哪怕桑南溪并不待见她,她也会想,若是自己真有这样一个女儿,大概也会愿意把她给宠到天上去。 “脸上还疼不疼。”杨芸心疼地问。 桑南溪摇了摇头,“不疼了。” 最疼的时候大概也就挥上来的那一瞬,伴随着巨大的耳鸣声与眩晕感,隔了几秒后,只觉得脸颊如同着火了一般。 下午的那场争吵还历历在目,杨芸尽可能放软了声音:“南溪,那个镯子……” 桑南溪打断了她说的话,“阿姨,镯子我自己去还给季之吧。” 她其实一直是个很坦荡的人,喜欢就大大方方地追求,不喜欢就爽快的拒绝。 但在和陶季之相处这件事上,她始终觉得心中有愧。 他说愿意让她图这一时安宁的那一刻,她也曾想过要不就那么糊涂地过下去。 或许过到最后,自己也就习惯了,甚至满足周围人的期待,习惯到能够去接受这段感情,说不定也能成就一段旁人心里的佳话。 人好像就是这样,对于那些越是愿意为自己付出的人,越是对那些付出接受得心安理得。 “嗳,好,这说到底是你们自己的事,有什么话你和季之两个人聊。” 碗里的面条吸了汤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杨芸也看出她大概是不太想吃,端着托盘,却又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只能道:“你要不想吃,阿姨就帮你拿出去了。” 桑南溪点了点头,“好,麻烦了。” 杨芸端着手里的面,走至门口,回看向裹在被子里的小人。 握着托盘的手紧了紧,思虑再三还是开口:“南溪,你爸爸他……也是一时被气昏了头,你别怪他。” 一室静谧,没有回声。 房门静悄悄被合上,桑明德等在门口有些着急,看了眼面碗,更是心焦:“怎么一口都没吃?” 杨芸把托盘往他身上一推:“那不得问你,南溪都多大了,你还下手打她,那脸都肿得不能看了。” 桑明德满脸的懊恼,抽了自己两巴掌,杨芸慌忙拦住他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桑明德颓然地靠在墙上,眼底泛着泪光:“她从小到大,我都没舍得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我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说,我怎么就对她动手了呢。” 杨芸叹了口气,“结婚这事,南溪要是不想,你就别逼着她了。” 桑明德:“我也不想逼着她,她要是不想嫁,在家里一辈子也好。” “我是怕……怕她再受那种委屈,她性子硬,受不住的。” 桑明德的声音颤抖了起来,肩膀无法抑制地耸动着,也曾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是我不好,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她妈妈。” “她开智早,哪怕再想也从没跟我提过她妈妈,唯独那一天,我去京北那一天,她说她想妈妈了。” “我一直怕她受委屈,可说到底,我也是让她受委屈的那一个,我亲手把她推了进去。” 杨芸强忍着泪,拍着他的肩:“父女哪有隔夜仇的,南溪会懂的。” 可桑明德却清楚。 正是因为她懂,所以才受了这一巴掌,可她心里到底还是怨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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