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繁忙,他还是在这个象征团团的节日来到了她身边。 哪怕是再亲近的人,可只要一旦出现在这类场合,总会有一种不言而喻的距离感。 他仿佛是一个她不可触及的人物,现在这样一个人物,却像是打破了壁垒一般,就这么站在了她的眼前。 烟花已经燃尽,她手里还剩下的那根,并未能续上花火。 陈枳夏他们扭过头来等她:“咱们回屋吧。” 桑南溪快走了几步,说:“你们先进去吧。” 陈枳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中了然,没有多言,说了句先进去,就带着Sebastian先进了屋。 她走到他的身边,如同老友般开口:“怎么今天过来了?” “来还饭盒。”他有理有据。 桑南溪没有说话,目光如水地望向他,像是真在等着他还饭盒。 周聿白移开目光,看向她来时的路,说:“走走吗?” 她应答:“好。” 同样的路,这回陪着她走的却是不一样的人。 “去放烟花了?” “嗯。” 周聿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苦涩药味,“还在喝药?” “嗯,夏夏今天刚给我拿来的。”也许是怕他多想,她又添了一句:“就是再把身体养养好。” 周聿白:“肚子还疼得那么厉害吗?” 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周聿白其实就发现了,比起从前,她经期的疼痛程度要严重了很多,最严重的时候是满头的冷汗,脸色唇色都跟白纸似的。 当时他要带她去看医生,她没让,只说是在国外的时候冷食吃多了,现在已经在调养了。 其实是个挺别扭的借口,但他当时全然沉浸在他们又重新在一起的喜悦里,想着说之后他陪着她慢慢调理。 可尘世如浮尘,那时的相守并不意味着往后。 桑南溪说:“好多了。” 两人平平淡淡地谈了一路的最近,一直又到重新回到原点的时候,桑南溪看着手里仅剩一根仙女棒,突发奇想地问:“带打火机了吗?” “没带。” 桑南溪有些诧异:“烟戒了?” “抽得少了。” 他们陷入了今晚的第一次沉默,为了同一个理由。 “我找找吧。”周聿白率先说。 最后,周聿白还是从车里翻出一盒没剩几根的火柴。 虽然用手挡着风,火苗还是在点燃的瞬间就被吹灭。 几番下来,火柴也就剩最后一根。 “你伸手。”桑南溪一边说着,一边把仙女棒塞到了他手里,伸出双手陇成一个天然的保护罩。 他们俩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低头垂眸,头凑在一起,是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周聿白捏着她的后颈微微将她拉起来了些:“脑袋抬起来点,一会儿炸着你。” 没给桑南溪反应的机会,他的手掌就已经抽离,火柴与火柴盒侧面的涂层擦过,火星四溅,一抹飘忽不定的火苗燃起,移到银色的尖端,几秒过后,桑南溪果断收回了手,跳跃的火星此刻也能与满天繁星媲美。 桑南溪记起那本《猎人》里面的一句话,“像是星星碎了。” 他将仙女棒重新递回她的掌心,看着火星随风飘动,将她的脸也映照出格外柔和的光芒。 风突然改变了风向,火星突然冲着她飘来。 周聿白果断地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握着她的手转换了个方向。 失去了风助力的火星,又仿若丧失了攻击性,依旧是方才美好动人的模样。 他的嗓音就在耳边,说:“小心些。” 桑南溪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愣怔地点了点头。 一直到手中的仙女棒熄灭,天上的烟火却未停,一道道闪烁的火星冲上云霄,又爆裂出一朵朵美丽的焰火。 桑南溪感受到贴在自己身后的热源,轻声说了一句:“过年了。” “嗯,过年了。” 这个除夕,他们是在一块过的。 看了一场烟花。 在他们不曾所见的身后,有两道目光看了他们良久。 最后,那道女声有些劝慰地说道:“好了,别看了,回吧。” 在那天分别的时候,周聿白真的拿出了饭盒还给她。 桑南溪捏着盒子,跟他说:“周聿白,你往后别总来回跑了,这样奔波的累不累,回去睡个好觉。” 他只是说: “溪溪,我想见你。” 我想见你,所以这于我来说不是奔波。 我想见你,所以我来见你。 仅此而已。
第152章 顺其自然 那句劝告在周聿白这显然没起作用,他依旧还是会来。 没有什么固定的时间,只是有空了就过来,来了之后也大多只是在车上坐着,要是桑南溪没发现,他便也就在不知不觉中离开。 要是正巧桑南溪遇上了,他便说上一句:“好巧,要不要一块儿走走。” 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有人刻意为之而已。 两个人也会绕着小路走一圈,随便闲聊几句,像是关系算不上多亲厚的朋友。 那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六月份。 直到有一天,她在厨房倒水喝,李姨问:“囡囡,是不是饿了?来厨房好几回了,我给你做点吃的好不好?” 桑南溪猛然惊觉自己应该提高警惕,这算不得是一个好习惯。 习惯了他总是这样,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她接连刻意回避了他几次,心想,他应该会明白她的意思。 可他还是来,等,离开。 每每她在楼上看着车影离开的时候,桑南溪总会产生一种错觉,一种他好像已经做好了一辈子都这样的准备。 一辈子在楼下等待,只为了一次决定权在她手中的偶遇。 七月中旬的时候,桑明德的身体基本上恢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除了面部还有些不自然以外,走路这些倒是已经能够自己完成了。 桑南溪考虑着,要不要回一趟爱丁堡。 其实她留在爱丁堡的大部分东西闻清珩都已经帮她寄了回来,只还剩下一些比较贵重的,她总要去拿回来。 再加上上回走的匆忙,她也没能好好跟闻母他们告别。 于是在这个心绪繁杂的瞬间,她预订了一个礼拜后的机票,唯一有争议的,大概就是她担心桑明德的身体,原本是还想让他在家里休养一阵的,但小老头倔得出奇。 她也只能无奈妥协。 出发前的一晚,桑南溪吃过饭,刚把饭碗端到厨房,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车型。 桑南溪宛若不经意地问:“李姨,今晚熬绿豆汤了吗?” “冰箱里冰着呢,你少喝些,喝多了到时候肚子疼。” 她答:“知道了。” 桑南溪拿杯子倒了一罐,又顺手拎起厨房里的垃圾,“我去把垃圾扔了,正好消消食。” 客厅里,桑明德正和杨芸在看电视。 见她出来,桑明德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去哪儿呀?” “扔个垃圾,顺便散散步。” 杨芸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拧了一下桑明德的手。 桑明德无声地叹了口气,叮嘱道:“早点回来,明天还早起呢。” “知道了知道了。”话音刚落,门口“啪”地合上。 杨芸看着他并不愉快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背:“行了,她开开心心的就是最好的。” 桑明德沉了脸,到底还是气不过地哼了一声。 一出门,就是迎面而来的热浪。 正是吃完晚饭的时间点,不少孩子都在外面跑着玩。 桑南溪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回头的时候,周聿白已经下了车,正倚在车边看她,依旧是那句:“好巧。” 桑南溪目不斜视地走到他面前,面上的表情极正经,也只当是巧合般恰好带了这个杯子出来,问他:“绿豆汤,喝不喝?” 周聿白被她这格外正经的模样逗得想笑,桑南溪有所察觉,目光幽幽地落到他脸上。 周聿白收了笑,回答的果断,“喝。” 她细白的手腕轻轻抬起,将杯子递到了他手里,“喏。” 桑南溪没往家里走,趿着拖鞋走在路边,周聿白就也迈着步子陪在她身边。 落日余晖,耳边传来阵阵蝉鸣声,他们的脚步声在一片杂乱中逐渐重合。 这条路,他们已经从冬日走到了夏天。 夏日里,哪怕穿着清薄的吊带,汗液还是止不住地从颈脖滑落。 她早在初夏的时候就将头发剪短了些,刚刚到肩头。 只是她出门出得急,忘记带个皮筋,披散的发丝黏在后颈,并不好受。 “溪溪。”他叫住她。 桑南溪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回头,后颈却蓦地一凉,周聿白替她撩起了搭在后背的发。 她没有回头,却清楚地知晓他想要做什么。 指尖在挽发的过程中不经意间划过她的后脊,几秒过后,一个漂亮的发髻挽在了她饱满的后脑勺上,用的是一支朴素至极的笔。 桑南溪仍记得当初他第一次帮她挽发的时候,起因是周聿白从拍卖会上给她拍下一个精致的发簪。 她照着网络上的教学视频学了半天,手却不听使唤似的,发丝频频垂落,她泄气又烦躁地将发簪取下,不耐地往桌上一扔,惊动了一旁正在工作的人。 周聿白从身后拥住她,低声发问:“怎么了?谁又惹我们溪溪生气了?” 她努了努嘴,那簪子孤零零地正躺在台面上,一旁是正放到一半的教学视频。 桑南溪将脑袋往后仰,靠在他的肩上,说;“我手都酸了,头发老往下掉。” 周聿白拿过已经有些发烫的手机,跟着教学视频看了一遍,将她的身子扶正,说:“我试试。” 桑南溪的目光从毫不信任到充满惊喜,她坐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发髻稳稳地盘在脑后。 周聿白见她嘴角上扬,心里也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满意了。” 她奖赏似地在他面颊落下一个吻,任重而道远般地勾上他的脖子,说:“周先生,以后这任务就交给你了啊。” 周聿白宠溺地应下说好。 六年多的时间,他的手法依旧娴熟。 仔细想来,她从离开他之后,好像真的没再用簪子挽过发。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桑南溪放缓了脚步,平淡地开口:“我要去趟爱丁堡。” 周聿白什么也没问,没问她什么时候的飞机,什么时候回来,她去爱丁堡又是要去做什么。 他只是觉得,他还没有过问的资格。 所以他说:“好。” 桑南溪心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涩,可她却又害怕有些问题问出了口后,那个无法回答的人成了自己。 最后,她只能自己宽慰自己,舒出一口气想,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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