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换完衣服,桑南溪也正好把碗里的菜解决干净,“我要回病房了。” 一边说着,她就要起身。 周聿白捏住她的手腕,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你在那儿坐着,叔叔到时候醒了也不舍得你这样受罪不是,就几步路的功夫,在这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我让人来叫你,好不好?” 从今晚打通他的电话到现在,他的帮助,他的陪伴,那些原本她无比坚决地要与他划清的界限,好像早在某一个节点变得模糊。 而今晚,是偶然,偶然让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节点存在,却又无可奈何地妥协。 事已至此,桑南溪觉得没必要再做无谓挣扎。 如她先前所想的那般,顺其自然就好。 她点了点头,说好。 桑南溪躺在床上,周聿白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坐在一旁打开了电脑办公。 她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到他身上,想起先前在车上,她远远就看到的在等待她的身影,就跟那时候周聿白晚上接她下课的时候,站在那儿,就是清风朗月般的人物。 从青春年少一直到如今,他们虽分别多年,可那个身影再出现在眼前时,她依旧会动容,心安。 两人的目光在周聿白抬眸的瞬间对上,桑南溪蓦地生出一种做贼心虚的慌乱感,她快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身后又恢复了正常的敲击键盘声。 在荧荧光亮中,听着耳边键盘敲动的声音,她渐渐入眠。 夜半的时候,她睡得有些不安稳,周聿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察觉到她的不安,腾出手轻抚了抚她的眉心,低声道:“我替你守着,你安心睡。” 她紧蹙的眉缓缓松开,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 周聿白一直陪着她到清晨,她躺在床上,他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处理工作。 半梦半醒间,她感受到房门开了又合,眼皮太过沉重,她努力挣扎着想要睁开,却又止不住地落下。 反复以往,她像是将自己困在了现实与梦境之间。 拉她出来的,是掌心传来的热源,还有那句嗓音低沉的,“溪溪,没事。”
第155章 我们聊聊吧 清晨,房门被悄然推开,透过走廊的窗户,暴雨过后鸟儿的“叽叽喳喳”的叫声格外灵动。 桑南溪迷迷糊糊地睁眼,恰好看见周聿白裹了浴巾出来,正在换衣服。 一阵窸窣声过后,隐约看见他有转身的趋势,桑南溪默默将脑袋埋入枕头里,听着他渐近的脚步声,心脏跳动的频率也随着他的脚步不由加快。 “醒了?” 她闷在被子中,几秒过后,自知自己拙劣的演技早已败露,轻声“嗯”了一声。 周聿白揉了揉她的脑袋,“我问过医生了,叔叔没什么事,我还有会要开,晚上再过来,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叔叔要是不舒服,你就直接去找昨天的那个医生,叫他傅叔叔就好。” 周聿白一一叮嘱完,见他已经准备离开,她猛然从床上起身拉住了他的手,想说,不用的,按照他们现在的关系,他其实不必如此。 他想要的东西,她……不一定能给得起。 “怎么了?”他问。 他的眼底泛着浅浅的乌青,显然这一夜都未曾入睡。 她知道,他昨夜半分都未僭越过,两人做得最亲密的事情也不过只是拉了下手腕,揉了下脑袋。 最终那句话还是压下,她眼眸低垂着,那些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只化为一句,“周聿白,谢谢你。” * 在医院住的三天,周聿白没在桑明德面前出现过。 当年的那场往事,带来的悔痛后劲太大,是许多人心中不可言说的禁忌。 因此,周聿白更多的,只是在隔壁病房里,陪着桑南溪,两个人一块吃顿饭,或者各自相安无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但,有些事情,其实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就好比给桑明德主治的医生是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神经科专家,已经退休了,每年只开几场门诊,最近,却准时准点地来医院查房。 三天后,桑明德的身体有所好转,他也不愿再在医院待下去,强硬地表态要回宜城。 桑南溪咨询过医生后,得到准许的回答,才应着桑明德的要求订了机票。 在机场过安检前,桑南溪看了一眼隐在人群中的身影,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爸爸,您跟阿姨先进去,我……我去打个电话。” 桑明德没戳穿她,摆了摆手,“去吧。” 直到确认桑明德再看不见她,桑南溪才转身去找那个身影,她告诉自己,他帮了她这么多,再见总是要再说一声的。 可她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望去,人群早已换了一波,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她踮着脚环顾了一圈,看了眼时间后,暗暗地想,很多事情大抵就是如此,不是都非得有头有尾地有个既定的结果。 桑南溪没再做停留,转身准备过安检。 可刚一转身,方才寻找的人正,他直视着她的眼,问:“溪溪,在找谁?” 桑南溪极为坦然地开口:“看见你了,想跟你说声再见。” 她又说:“现在人也见到啦,周聿白,再见,还有,真的谢谢你。” 她还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周聿白轻笑了笑,说:“好,再见。” 可他的动作却并不如他说出口的话那般洒脱,他伸手勾住了她的指节,“溪溪。” 桑南溪忘记了挣脱,愣愣地扭头看他:“嗯?” 他说:“你不用回头,我总会来找你的。” 像是真印证了他所说的那句话,自从她回到宜城后,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前几个月那种相处模式。 来了又走,少有的,见上一面,聊上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那个被画上的句号硬生生被无限拉长,成了省略号。 有好几次桑南溪其实都想问,周聿白,要是一直没有结果,你是不是也愿意一直这样下去。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最后的最后,她只能问自己,什么是结果。 关于这些问题的答案,她一个所以然都没思考出来,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不了了之。 其实在很多年后,对于这段时间周聿白给出一个很明确的定义。 那段定义出自于李杳对他提出的一个问题,小姑娘那时候已经成功晋升为一名出色的记者。 不过,周聿白自然是不接受这类采访的,属实是李杳仗着桑南溪疼她,才壮着胆子问出口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心理。 她一改记者直截了当的问法,拐了几个弯才把真实目的说出来:“舅舅,你跟舅妈当年都分开了,你怎么又把人追回来的?” 她在此之前还问了长长一段话,周聿白就回了简短的四个字: “死缠烂打。” “哈?” * 陈枳夏的婚礼定在十月,那个被金灿灿的黄填满城市的季节。 桑南溪评价说这个季节选得好,有热烈的红,璀璨的黄,就像她一样,是阳光又明媚的存在。 九月底的时候,桑南溪坐在花园的摇椅上跟陈枳夏打电话讨论一些婚礼的细节,讲到一半,陈枳夏突然问了一句:“你带不带家属呀?” “我爸最近在家养身体,阿姨在公司里也忙,我有什么家属能带?”话虽这么说着,桑南溪的目光下意识聚焦在那辆黑车常停的树影下。 陈枳夏没点破她,笑哈哈地道:“行行行,那到时候我就等着迎接我的大美人伴娘了哈,我跟你说,我给你配了一个贼帅的伴郎。” 桑南溪跟陈枳夏耍宝,“那我谢谢您嘞!” 陈枳夏顺着她的话接道:“姐们儿嘛,这么客气干什么。” 桑南溪是在婚礼开始的前三天飞的京北。 落地后,她刚拿到行李,拿着手机准备打车,手机就在手心里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这大半年的时间,他们的见面,一直依靠一种名为“巧合”的缘分。 除了那次在机场她主动打过去的那次以外,这还是第一次,这个号码在她手机里响起。 桑南溪接通了电话,推着行李往外走,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一声笃定的问询:“落地了?” 她答:“嗯。” “那我去接你?”周聿白问。 她恰好走到门口,正好一辆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下,司机与她对视一眼,稳稳地将车在她面前停下,后备箱都已经打开了。 桑南溪将电话夹在耳边,说:“不用,我这到酒店挺……” 她的话倏然止住,瞳孔倒映出日影斜沉的秋日暮色。 黄昏的光束逆光打在他身上,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感受到,他踏着光一步步朝她走近。 周聿白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跟司机说了声抱歉,微微俯身问她:“走吗?” 她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回过神来,说:“走呀。” 上了车,车窗开着条缝,秋日里的风有些微凉,可打在她脸上的夕阳却又带着暖意。 桑南溪靠在椅背上,看着层层递进交融的云霞,在汽车的鸣笛声中遽然开口: “周聿白,我们聊聊吧。” 车子依旧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他回:“好。”
第156章 作罢不了 随着年纪渐长,不再能拿年纪小三个字作为借口,跟人讲话都要再三斟酌,话都要在脑子里过个三回才能问出口。 但面对他,桑南溪总是下意识地不想思考,只想要,一股脑儿地将所有想问的,问清楚,说清楚。 如果说现在手边有酒,她一定愿意一饮而尽。 那叫什么,酒壮人胆。 可聊什么呢?聊他为什么要一次次来找她?聊他究竟想要什么?还是聊……他想要的以后? 桑南溪问自己,这些问题,是她不知道答案吗? 还是周聿白不知道答案? 桑南溪扭过头去看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温和的嗓音与她的语调相悖:“阿白,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你想要的东西,我……怕是给不起。” 车内陷入了沉默,只有不断涌入车内的风声还在呼啸。 桑南溪低垂着眼眸,细长的指尖在不经意间拨动搅弄在了一块。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周聿白又将车窗按下了些,手臂搭在窗沿上,指节一下下轻点着,戒了大半年的烟瘾,少有的,第一次产生如此抓心挠肝的欲望。 他的声音很低:“溪溪,那我想要什么呢?” 桑南溪说不出来。 周聿白忆起那个她离开的清晨,喉间涌上一股酸涩,“你上次说,我们走到这,就很好。” 他停顿了一下,将目光从窗外飞舞的叶片上移开,沉稳有力地说:“可溪溪,我爱你,你要我止步于此,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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